魏云卿委屈的红着眼。 “过两天,上食帝宫的时候, 你就过来依制留宿。”萧昱耐心哄着,“我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我忍的比你难受, 我都能忍, 你忍不住吗?” 魏云卿扑哧一笑,脸上蓦地一红, 油嘴滑舌。 萧昱看她笑了,心里松了口气, 又捧着她的脸捏了捏两边脸颊,“嗯,这就对了, 笑一笑。” 魏云卿嘴角被他捏出一个弧度, 她甩甩头,扭开萧昱的手。 刚刚那股子冲动, 在天子的耐心安抚下已经渐渐平息了,魏云卿恢复了理智,圆不圆房都是她和萧昱两个人的事,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她凭什么要被这一两句议论拿捏?若因此破防,失了皇后的体面,那才叫得不偿失,尽让外人得意。 魏云卿平复着情绪,以手为扇,扇着风给自己降火。 见此,萧昱连忙取出榻桌屉中的折扇,坐在她身边,轻轻给她扇着风,冰鉴的风静静吹着,燥火的情绪很快缓和。 “来,消消气。” 魏云卿半依着他,掰着他的手,观摩着折扇上的书画,冷静询问着,“可是我不理解,薛太尉那般刁难我,为何还想让我尽快生下子嗣?” “因为我一旦威胁到他,他也不会顾念分毫舅甥之情,选择捧幼子登基。” 魏云卿一怔。 “朝堂之上,先是君臣,后是舅甥。”萧昱斜倚凭几,开合着折扇,神色自若,语气平淡,“太师可能还会顾念你的性命,可薛太尉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他丝毫都不会怜惜你。” 夏日炎炎,魏云卿身上却冒起阵阵寒意。 萧昱意味深长道:“当年我登基时,没有太后,所以是由二婶荀太妃临朝,他可以故技重施。” 魏云卿心中一动,恍然明白了什么。 荀太妃并非太后,临朝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臣子不能随意废立太后,但是薛太尉可以随意废立荀太妃。当年的荀太妃,完全就是被他操控的掌中之物。 魏云卿拉过他的手,想继续看扇面,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薛太尉如此重视齐王妃的人选。” 萧昱点头,折扇又一点一点打开,“所以,他必须要选一个与他同样出身关陇世家,立场一致的女子为齐王妃。” 魏云卿按着扇骨,不许他再合上,继续观摩着扇子上的书画,扇面是一副松柏凌霜图,笔力劲朴,古法内蕴,“陛下画的吗?” 萧昱点点头,好奇道:“怎么样?比太师如何?” 宋太师书画,独步建安,他的书画,可是太师手授。 “差了一些。”魏云卿琢磨着,手指沿着笔迹移动,模仿着他作画时的手法,“陛下年轻,笔力不及太师遒劲,假以年岁,或能入佳境。” “你就不能夸夸我吗?”萧昱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笑着。 “除了我,陛下应该听到过很多夸赞的声音。”魏云卿认真谏言道:“书画本就是要长年累月练习,方能成大家,太师这般年纪,尚每日都要练习数纸,陛下年轻,还需勤奋。” 萧昱凝眸看着她,片刻后,认真道:“只有你跟我说的是实话,你说的不错,我与太师,的确是有差距。” 魏云卿一怔,略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反思着自己刚刚所言是不是太过刻薄,伤了他的自尊,又柔声安抚道:“但是在陛下这个年纪,能达到如此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萧昱淡淡笑着,不做言语,二人陷入片刻宁静。 天色渐渐昏暗,魏云卿坐立难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遂起身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萧昱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魏云卿握住他的手,拦下他的脚步,她刚刚的失言,明显让萧昱情绪失落了几分,她一时不知怎么安抚他,便抿着唇要求道:“你抱抱我。” 萧昱一怔,而后张臂把她抱到怀里,轻笑着拍着她的背,“好,抱住了。” 魏云卿也把手臂圈在他的腰上,抱的更紧密了一点,用自己的体温安慰着他,她的下巴抵在他胸口,昂起头看着他,继续要求,“再亲亲我。” 萧昱低头看着皇后如花的小脸,领命,在她的额头、鼻尖、娇唇分别印下一吻。 魏云卿心满意足,松开他,提起裙子转身返回显阳殿。 萧昱看着她的背影,唯一的光消失,式乾殿缓缓被夜色吞没。 * 建安县衙。 胡法境端坐草席之上,闭目养神,虽是落难,亦不改矜贵风度。 袁延伯虽是猖狂,可也没敢真的苛待胡法境,说是下狱,实则是收拾了一间闲置的公房把她看管了起来,并非真下了县狱和贱民同关一处。 凡是不能做绝,总要给自己留后路。 即便如此,这也是胡法境一生低谷,被关押多日,她憔悴了很多,昔日张扬明媚的千金贵女,也被消磨了几分锋芒,磨砺的愈发沉着。 这一日,县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胡氏,有人来看你了。” 胡法境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逆着光,看到了门外站立的清隽人影,神色一动,从草席上站了起来,“舅舅。” 裴雍不动神色地跟她点点头,转身对袁延伯道:“开门。” 袁延伯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他耍着嘴皮子,“你说放就放,我这边还没审完呢。” “胡氏的罪轮不到你审,你故意违法朝廷法度,抓个贵族公卿,不就是想博个不畏权贵的虚名,来沽名钓誉吗?”裴雍负手而立,道:“如今,薛太尉给你这个名,你袁延伯之名已经威震建安了,也该放人了。” 袁延伯眉梢一挑,轻嘲道:“违法的不是我,博名的也不是我,我可不敢滥杀百姓,草菅人命,只敢抓些个如胡氏这般的凶暴之徒,以平民愤而已。” “你!”胡法境紧攥手指,气的脸色通红。 裴雍抬手示意她冷静,继续道:“薛太尉已吩咐,将胡氏案移交廷尉处置,你再不放人,就要连你一同抓去廷尉问罪。” 袁延伯翻个白眼,咧嘴一笑,不再坚持,示意小吏开门放人。 门一打开,胡法境便快步走向裴雍,刚想说什么,便被裴雍正色制止,“回去再说。” 舅甥二人,快速离开建安县衙,回去的路上,马车一路疾驰。 车厢内,裴雍给胡法境裹上一层披风,掩去她一身狼狈。 胡法境攥着披风一角,眼眶猩红,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舅舅。”胡法境紧咬银牙,恨声道:“我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一定要报仇。” 裴雍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智容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虽做的不错,可时机不对,现今局势微妙,人家正愁没机会对付我们,你上赶着给人送把柄,可不得狠狠折腾你。你过往一向冷静深思,这次怎么犯了糊涂?” “还不是因为齐王殿下之事,才让我一时恼怒,失了分寸。”胡法境微红了眼眶,倔强道:“我那天就该当场一刀砍死那姓柳的。” “好了,此事已经闹大了,你不可再派人去追杀那姓柳的,他若出了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你,你就再也解释不清了。” “舅舅,我恨呐!” 胡法境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少顷,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暗沉。 “舅舅,你带我去见薛太尉。”胡法境攥着他的衣袖,眼神阴沉,语气坚决,“只有太尉大人可以帮我,他会知道,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齐王妃人选。” * 清溪码头,人声嘈杂,熙来攘往。 夏日灼热的日光照在码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上,炙烤着行人,空气的热浪都隐隐扭曲。 岸边,宋逸为柳弘远送行。 他将一个包裹交给柳弘远,嘱咐道:“这是齐王殿下给你的,你与裴氏女郎的事情,殿下已经知情了,你遭此无妄之灾,倒是帮了殿下一个忙,所以殿下给你准备了些细软,当作前往齐州的盘缠,以做回报。” 柳弘远微微黯然垂眸,点头,“身无寸功,实在愧对齐王殿下如此厚爱。” 宋逸又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他,“这是齐王殿下的亲笔书信,你带着它去齐州府找公主,公主会安排你留在齐州府。” 柳弘远心底感动涕零,本以为遭此大难,恐为权贵迫害一生,不想竟又得遇贵人,绝处逢生,他捏着信,纠结着询问,“我想知道智容她……” 宋逸淡淡道:“裴家大哥回来,得知事情经过后,动了大怒,已经把她软禁了。” “什么?”柳弘远如坠冰窟,“我还没有见到智容,我答应了会去找她。” “你别再想她了,此番事情闹大,裴家大哥没要你的命,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宋逸正色道:“建安已无你立足之地,留在建安,你改变不了任何事,稍有不慎,还会丢了性命。去齐州,才能保住你的命,你得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柳弘远眼神一动,点了点头,最终登上了前往齐州的客船。 宋逸站在岸边,看着客船越走越远后,转身家去。 天色已是正午了,到了长水巷附近,他勒马,往博陵侯府的方向看着。 去年修缮府邸时,栽种的几棵合欢树如今已经盛开了,翠色树冠上浮着一片嫣红的花雾,他看着那一片花影,皇后在华林园桃花流水旁联诗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摇了摇头。 府邸门前的石阶,缓缓染上一层光影,大门开了,婢女走了出来,宋朝来随后走出。 宋逸回神,策马离去。
第70章 上食 午间的天气愈发闷热, 树影斑驳倒映在地面上,蝉声聒噪的叫着。 宋朝来离开家,去了太师府一趟。 钟灵毓尚在月中,不能见风, 如今又是夏月, 月子里热的十分不舒坦。 宋朝来坐在床边,抱着刚出生的小侄儿, 难得露出了慈祥的母爱之色, 她不由又想起魏云卿小时候在自己怀里的可爱模样。 唯一的孩子入了宫, 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博陵侯府,也不由觉得膝下寂寞了。 片刻后, 宋朝来放下了孩子,面上闪过一丝忧愁。 钟灵毓看着她道:“大姐是又为皇后的事情烦忧吗?” 宋朝来眉目含忧, 叹道:“我如今是说不得她了,我越说,她越是逆反。先前父亲也给她晓以利害了, 可她就是不为所动。” “皇后虽是温顺, 可有时候也十分倔强,这种事, 催多了反倒不好,先前二郎说的也有理, 把皇后催的抑郁了,更难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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