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道,坏了女子名节,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可罗湛始终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对他从年少情深,走到今日的淡漠疏离。 无非就是“信任”二字。 苏吱吱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她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母亲的继父,应该就要回京了。 苏吱吱拉着洛韶儿的手,提议道:“娘亲,我能安然归来,也能找到娘亲,可见是老天庇佑,我想去法华寺吃斋几日,母亲与我一道过去可好?” 洛韶儿十五年前在法华寺立了长明灯,也时常过去向佛祖祷告,如今是该如还愿。 洛韶儿立刻就答应了,“好、好,无论吱吱想去哪儿,娘亲都陪着你。” 母女俩要出门的消息,让罗老太太知道了。 罗老太太对洛韶儿一直心存芥蒂,这便命人把罗湛叫到跟前说话。 “洛氏当真不安分!一个妇道人家时常往外跑,成何体统?!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无后,你不喜庄氏,那就再纳一房妾进门。此事没得商量!整个京城,总该有一两个贵女是你喜欢的吧!以我看,那周家小女儿相貌周正,身段丰腴,是个好生养的。” 罗湛眉心紧拧。 他与洛韶儿的关系才刚刚有了缓和的机会。 他今日强/吻/她之时,更是深刻认清他自己的内心。他十多年来,唯一心悦过的女子,只有洛韶儿。他吻着她时,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一身抱负与野心,仿佛又回到了十来岁毛头小伙的光景。 他谁也不想要。 除了洛韶儿。 罗湛面色微沉,“母亲,且再给儿子一年时间,我会让韶儿怀上孩子。” 罗老太太炸毛了,“一年复一年,到底哪年能让我老婆子抱上孙子?!早就让你和离,你非不肯!你乃首辅之尊,但凡你招招手,多少贵女巴望着进门,你为何就惦记着一个残花败柳?你可别忘了,那个吱吱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还未必可知!” 罗湛眸光一凛,“母亲!够了!” 男子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 他并非罗家嫡子,能从一个庶子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无人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罗老太太是他的生母,也的确为了他操心劳力了数年。 可妻女是他的底线。 罗湛,“母亲,我心意已决,你莫要多言!吱吱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一点错不了!” 罗老太太意识到儿子愠怒了,正要说出挤兑洛韶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罗老太太,“罢了罢了!只要洛氏能给我生个带把儿的亲孙子,我老婆子对过往一切都能既往不咎!” 罗湛心烦意乱,不再多言,拂袖离开。 他身为首辅,政务缠身,自是无法陪同妻女前往法华寺吃斋,遂只能安排人护送。 * 官道,长空如洗。 风一吹,青草芳香让人神清气爽。 但此时此刻,苏长青却明显察觉到身侧的男子气息不稳。 苏长青侧过脸,看了一眼沈勋,“师弟,你这大老远从京城赶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迎我回京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夜心思不定。” 沈勋与苏长青是同门师兄弟。 二人拜在同一位武学师父门下习武,已相识数年,倒是年纪相差颇大。 沈勋弱冠不久,苏长青已二十有八,但这些年一直在外挣军功,加之他是苏家庶子,生母早逝,无人操心他的婚事,遂一拖再拖,熬成了大龄未婚将军。 沈勋未再隐瞒,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递给了苏长青,“师兄,你这次回京,一时半会不会有政务,正好趁着闲暇帮我找一个人。” 苏长青没什么至亲好友,沈勋是他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之一,他接过画像,打开一看,先是愣了一下。 月色下,画中美人娇俏清媚,尤其是一双潋滟桃花眼。 苏长青面色一沉,有些怒意,“你这是何意?!你要找的人是首辅夫人?” 沈勋诧异,“师兄,你数年不在京城,为何知晓画中人很像首辅夫人?莫不是你认得她?” 苏长青仿佛被人踩住了尾巴,立刻浑身僵硬,“莫要转移话题,你找夫人作甚?” 沈勋默了默,“画中人并非是首辅夫人,而是……我的……房中人,只不过,她容貌很像罢了。我不便以玄镜司的身份继续找下去,劳烦师兄了。” 苏长青似是心虚,把画像收好,目视着前方旷野,应下了,“好、好……” 他当然记得洛韶儿。 可她大抵早已不记得他了吧? 洛家嫡长女,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他彼时只不过是将军府不受待见的庶子罢了。 当年一饭之恩,此生不忘。 沈勋交代好事情之后,就先一步回京。他只带了随从,来回方便。 苏长青则不同,他这次回京,还顺道押运了几位重要的蛮夷战俘,备受朝廷关注。 队伍启程之前,苏长青回到营帐,借着矮几上的酥油灯,他再度翻开画像,越看画中人越是像洛韶儿,但画中人的眼角有一颗小痣。 这是洛韶儿脸上所没有的细节。 苏长青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晰呢…… 大抵是他日日夜夜想着一个人,想了十几年吧。 翌日一早,苏长青带着人马继续赶路。 已入夏,今年的雨水似是格外盛。 尚未至晌午,天际铅云滚滚,雷声由远及近,雷雨如泼水般直接倾泻而下。 雷雨事发突然,众人来不及穿蓑衣,苏长青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视野完全被阻隔。 这时,苏长青眉峰一凛,几乎瞬间拔剑,高喝一声,“有埋伏!都给我高度警惕!” …… 同一时间,法华寺内。 苏吱吱与洛韶儿不久之前才安顿下来。 苏吱吱站在廊下望向倾盆大雨,她在想,这个时辰,她那个可怜的继父大概正在生死关头吧。 她得带着娘亲去救他。 免得他又会断了一臂。 可上一世,就是一位断臂将军,冒天下之大不韪护着母亲周全。
第二十五章 提及继父,苏吱吱是满怀感激的。 若无他,母亲上辈子定是不得善终。 在这个世道,唾沫星子足可以把一个女子淹死。 继父年轻有为,比母亲小三岁,又俊朗无俦,若是没有断臂,那该有多完美。 洛韶儿走了过来,给女儿身上套上一件披风,“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怎么还偷着乐?” 苏吱吱笑笑,一想到母亲与继父的缘分,她就忍不住扬起唇角,道:“娘亲,您还有很大的后福呢。” 洛韶儿打趣,“你能重新回到娘的身边,就是娘最大的福气。” 苏吱吱笑而不语,娘亲的福气可远不止这一点。 有些人来这世上是为了追求名利,可继父就是为一人而活。 这时,法华寺后院禅房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那几人有些眼熟,还时不时往这边看。 苏吱吱稍作留意,水眸眯了眯,便拉着母亲回禅房。 洛韶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与春桃还算忠心,是可用之人。 至于旁人,苏吱吱一概不信任。 多疑如罗湛,早就换掉了母亲身边的得力心腹。 可他纵使口口声声说心悦母亲,也谋略过人,却从未怀疑过罗老太太与庄氏会对母亲下手。 罗湛的信任给了别人,却从未给过心悦之人。 说来也真是可笑。 屋内没有旁人,苏吱吱说:“娘亲,我这心头七上八下的,您也知道,我时常做梦,昨晚就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母亲若是信任我,就与我暂时躲起来吧。” 洛韶儿不多问,直言,“我儿说什么,娘亲就信什么。”她此前苦熬十五载,就算女儿要她的命,她也会给。 洛韶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女儿言听计从,发自内心信任。 苏吱吱低语了几句,洛韶儿虽是震惊,但还是连连点头。说实话,虽然罗湛不肯和离,表面上也对她深情不已,可她对罗家早已心灰意冷。 于是,母女两人带上小翠和春桃,四人冒着雨,一起从法华寺后院离开。 但雨势太大,四人并未走远,就躲在法华寺外面的牛棚里。 果不其然,不多时,当真有几个粗衣汉子急急忙忙冲入寺庙,片刻后又连连失望的离开,嘴里还谩骂,“妈/的!中计了!不是说有美人么?老子连个美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待粗衣汉子骂骂咧咧走远,苏吱吱对洛韶儿,道:“母亲,您不觉得奇怪么?首辅大人安排的那些人这个时候都不见了。” 洛韶儿吃了一惊,“吱吱,你的意思,是他要害咱们?” 苏吱吱摇头,“或许不是首辅,但……却是首辅身边的人,不然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能支配罗府的护院?母亲呀,罗家危险,您不能长久待下去了。” 又是如此下三滥的伎俩! 苏吱吱觉得好笑。 母亲从头到尾并未做错过什么,她只是生得美貌,又被罗湛爱着而已。 母亲与罗湛之间的恩怨纠葛,也并非是母亲一个人的错。 可罗家就是要把母亲置于死地。 洛韶儿手心发凉,紧紧握住了苏吱吱的小手,她眼中有泪,内心一阵后怕,但为母则刚,她却笑着说:“吱吱放心,娘亲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出事,更是不会让你出事。” 苏吱吱点头,“嗯!娘亲,那伙人虽然暂时离开,但保不成又会折返,而且罗家的护院也信不过,暂时还是不要回寺庙了。” 洛韶儿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娘亲带你回外祖家去。” 从法华寺去外租家应该会碰到继父吧,苏吱吱不能笃定。 今天也只能撞撞运气,倘若一切都与前世一样,那么今天就是母亲与继父相遇的日子。 上一世,苏吱吱这个时候尚未与母亲相认,母亲也恰好今日来法华寺祈福,却被罗老太太设计陷害,小翠和春桃牺牲了性命帮母亲逃出去了。 母亲便在回去的半道上捡了一个受伤的将军,但因他伤势过重,只能截肢保命。 这些事都是后来苏吱吱听母亲提及。 倘若她没记错,今日对母亲而言,是一个人生转折处。 等到雨势渐小,主仆四人乘坐一辆不太起眼的青帷马车,从法华寺外面的另外一条道折返城中。 因着不久之前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官道上方圆半里地之内皆空无一人。 青帷马车缓缓往前,小翠正驾车,看见不远处的官道上躺着一人,小翠勒紧缰绳,回过头掀开帷幔,“夫人!前、前面有人,不知是死是活!” 小翠脸色煞白。 今日的种种事情本就十分古怪,先是首辅安排的护院都不见了踪迹,随后又是粗汉子闯入禅院,此刻又碰见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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