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是午后,今日愣是磨磨蹭蹭到了这个时辰才启程。队伍往皇城的方向驶去,到了落日西沉之时并未遇到客栈,只能露营歇脚。 随行侍从很快搭好帐篷,太子妃是贵人,不宜抛头露面,暂且在帐篷内歇息。 周生去打了几只野兔过来,他为人勤勉,很快就在河边处理干净了兔肉,等他提过来时,苏吱吱已经搭好了火堆。 她饿极了。 前两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昨日又受惊过度,消耗太大。 周生仿佛看出了她亮晶晶的眸子里的意思,笑了笑,“苏姑娘,这里有几根箭矢,你拿去烤兔肉正好合适。” 苏吱吱点头如捣蒜。 她也不含糊,接过兔肉,用箭矢横穿兔身,架在火堆上就烤了起来。 对她而言,活下去,才是根本。 周生在火堆旁的石块上落座,王权闻着香味,也走了过来。 不多时,烤得金黄的兔肉香气四溢,油脂从香脆的兔肉表面滴落,洒在火堆里,刺啦一声响。 其他随从也陆陆续续被馋到了。 苏吱吱烤了三只兔子,她把烤好的兔肉摆放在刚采来的荷叶上,兔肉的肉质香气与荷叶清香混为一体,恰好解了油腻。 王权咽了咽口水,笑着说:“苏姑娘这手艺真绝。我等今日是有口福了呢。” 苏吱吱莞尔一笑,娇颜腼腆,她在如意楼见过很多男子,但那些男子眼睛里都是难以遮掩的贪婪之色。她从未遇到过像周生和王权他们一样的君子。 周生递了一把匕首过来。 苏吱吱很配合,两人合作十分默契,她接过匕首,把兔肉切成小块,又用切成块状的荷叶包裹,分给每一个人。 沈勋当然知道这边的动静。 他与苏吱吱已经“冷战”许久。 但,他不主动,那小女子似乎也半点不主动! 她身为他的人,竟与其他男子混得如此熟稔! 沈勋眉目清冷,似有一股阴霾在眼前挥之不去,直到众人都开始吃兔肉,他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这时,王权对苏吱吱道:“苏姑娘,你且送一份兔肉给世子爷。太子妃娘娘矜贵,这种山野之物,就莫要送过去了。” 苏吱吱觉得在理。 再者,她也再不敢靠近太子妃。 苏吱吱犹豫了一下,用荷叶包了一只兔腿朝着沈勋的方向走去。 沈勋正站在河边,长身玉立,衣袂翩然,落日余晖倾泻一地,他就笼罩在这一大片橘色霞光之中。 苏吱吱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睑。 沈勋是天际繁星,而她不过就是凡间萤火。她不奢望攀附浩瀚繁星,可就算是只想奢求凡间那一星半点的火光,她也知道自己不能…… 哎。 苏吱吱默默叹了一声,已经站在了沈勋身侧,“世子爷,您的晚饭。”她双手递过兔肉。 沈勋正一腔邪火。 他这人一惯喜怒不形于色,纵使胸腔内已怒火腾烧,表面上还是一副冻死人不偿命的孤冷。 他侧过脸看了苏吱吱一眼。 却见这小女子低眉顺眼,方才还对别的男子笑过,到了他这里就是另外一副光景。 沈勋抬手一挥,那兔肉从苏吱吱双手中掉落在地。 苏吱吱错愕抬头。 沈勋目光幽冷,“不合胃口。” 一言至此,他直接转身离开。 他以为,小女子一定会黯然伤神。 可当他走出几步开外,回过头时,却见苏吱吱重新拾起了兔肉,她自己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沈勋,“……!!” * 夜幕降临。 苏吱吱在河边稍作擦拭,这便来到了营帐。 她没有独立的帐篷,也深知晚上需得睡在沈勋身侧。 沈勋与心腹谈话之时,苏吱吱打了一个地铺,自己早早躺在了上去,虽说地铺下面都是青草,难免潮湿,但相较之待在荒郊野外,好歹有个遮风挡雨之处。 她身上依旧酸痛,不过,勉强可以忍住。 正要准备睡下,有人迈入了帐篷。 苏吱吱看了一眼倒映在帐篷另一侧的影子,她认出了沈勋。 他是她的贵主。 按理说,她应该讨好他才是,可苏吱吱闭上了眼,她装睡。 沈勋眸光沉沉。 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一股邪气无处可撒。 他走了过去,从苏吱吱的呼吸就能辨别出她根本没有睡着。 装睡? 不愿意伺候他了? 他都不曾喜新厌旧,她先厌他? 是因为周生么? 沈勋的手抬起苏吱吱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眼来。 苏吱吱无可奈何,只能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吱吱呜呜,“世子爷,奴婢……身子不舒服。” 沈勋仿佛没听见,低下了头去。 苏吱吱,“唔……” 她的确不适,可又挣脱不开。 片刻,沈勋睁开眼,看见苏吱吱眼角湿润,他嗓音低沉,“……不准哭!” 苏吱吱不想忍。 可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 她撇过脸去,看着帐篷另一侧重合的人影,光影支离破碎…… 这大抵就是她的命。 她心想。 帐篷外,周生今晚值守。 他听着动静,站在夜风里吹了许久……
第十章 苏吱吱累极了。 她不知自己是几时睡着的。 沈勋的体格骇人,每回都是一两个时辰才能结束。 她梦见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左脚踝上锁着一根链子,让她无法从屋内逃脱。 她试图离开,摆脱眼前困境。 哪怕脚踝上血肉淋漓,她也要尝试着逃离。 梦境中,忽然出现一道亮光,苏吱吱趴俯在地面上,她看着那道光,长长的人影倒立下来,她一抬眼,先是看见一双□□白底的皂靴,再往上是男子的玄色锦袍下摆,镶墨玉的腰封……继续往上看,竟是沈勋那张清冷如玉的脸。 沈勋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抬起苏吱吱的下巴,威胁说:“你想往哪儿逃?嗯?是不是本世子对你太好了?这才让你有力气逃跑?” 一言至此,沈勋突然拉起她脚踝上的锁链,把她的一条腿悬挂在他臂弯,以绝对强/硬的姿/势压制她。 啊—— 梦里一声惨叫。 苏吱吱猛然惊醒。 她额头都是薄汗,一双大眼乌溜溜打转,她正躺在营帐内,确切的说,是在沈勋的怀里,他的臂膀结实坚硬,硌得慌。 苏吱吱缓缓侧过脸,沈勋已经睡着。 他二人身上都无衣裳,只盖了一件外袍。 苏吱吱想动弹,却在这时,沈勋猛然睁开眼。 苏吱吱吓了一跳,立刻闭上眼,装鸵鸟。 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沈勋,“……” 又过了片刻,苏吱吱没有等来任何动静,但她也不敢睁眼了,实在困乏,就这么睡下去吧。 她猜想,是不是因着自己总想着攒够银子,这才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也想离开? * 京城,宸王府。 已是深夜,宸王妃所居的上房却是灯火通明。 下人皆被屏退。 雕寿桃纹络的门扇紧闭,屋内一阵噼里啪啦,是瓷器摔地的声音。 这种事,王府每隔一阵子就会发生一次,所有人都已见怪不怪。 宸王放任王妃一番发泄,待屋内遍地狼藉,也没什么可砸的物件时,王妃终于消停,她发髻微微凌乱,气喘不已,怒视着宸王,仿佛做错事的人不是她。 王妃美貌依旧,宸王中年儒雅,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今却早已是怨偶。 宸王深呼吸,闭了闭眼,胸膛起伏,“本王且问你,除了那帮江湖亡命徒,你还有没有派出其他杀人去迫害天乐?!你知不知道,天乐这次回京途中还奉旨护送太子妃,一旦太子妃出现任何差池,东宫那边不会放过天乐!” 天乐是沈勋的字。 王妃忽然笑了,但这笑意掺杂了太多苦涩与不甘。 “天乐!天乐是我儿子的名字!他凭什么也叫天乐?!沈晋平,你为何敢做不敢担?!当年我儿病重,你把他带出去京城医治,可半年后你抱回来的孩子根本不是我儿!” 即便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她也能认出自己的孩子。 宸王愣了一下,顿了顿,然后又仿佛如释重负,“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就要杀了天乐?无论如何,他也喊了你二十年的母亲呐!咱们的那个孩子他……他早没了!天乐是无辜的,孩子病逝与天乐无关。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王妃岂会相信宸王的话? “沈晋平,那你说说看,那个野/种到底谁?” 宸王已是有气无力,“他也是孤苦的孩子,我见他可怜,就将他带回来了,当初你我都是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我的痛苦不比你少半分,我以为这个孩子能让你心里好受些,可不成想,这些年你……” 宸王指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怒其不争,可又骂不出口。 疼啊…… 他疼,所以,他也能体会妻子的疼。 宸王挥袖,“我警告你,莫要再针对天乐了!若非我这次察觉到你的行径,真不知你会犯多少大错!” 王妃摇头。 她一边摇头一边哭笑,身子摇摇晃晃。 “沈晋平,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那野/种指不定是你早就想带入王府的!不然这些年,你也不会待他如亲生!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愈发像你了!” 宸王气煞了,“你……” 罢了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宸王挥袖,转身之时,叹道:“你我闹罅隙已久,本王这些年不曾纳妾,宸王府仅你一人,你若是还不信本王,本王也毫无办法了。总之,你不准再伤害天乐,否则……休怪本王不顾及夫妻之义!” 只有夫妻之义,再无感情可言了。 宸王拂袖离开,王妃缓缓跪地,嚎啕大哭。 夜很长,断肠人只能苦苦撑着。 * 车队抵达京城这一日,苏吱吱惶恐不安。 她知道沈勋的身份,是宸王府世子爷。 她从未来过京城,更别提踏足宸王府这种门第。王府主母是否能容下她,以及沈勋日后娶妻纳妾,她又该何去何从,这些因素对她而言,皆是生死攸关之事。 下马车之前,苏吱吱突然望向沈勋。 沈勋抬眸,目光淡淡,“何事?” 自那晚之后两人再无亲密过。 沈勋从不屑于强/迫谁。 他甚至想着,等回到王府,随意打发了苏吱吱在府上做杂役算了,她既不愿意跟了自己,他何必勉强? 苏吱吱眨眨眼,小心翼翼开腔,“世子爷,倘若……倘若世子爷另寻他人,可否许奴婢一些盘缠,放奴婢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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