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温便是再笨,如今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刑罚,却是比刑罚还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她绝望合眼,颤声问他,“县主……你与她,也如此过么?” “没有。”顾诚因回答的干脆。 林温温缓缓睁眼,望着房顶的木板,久忍的嗓音,也有些干涩,“那……你为何这样对我?” “因为……”顾诚因自嘲般低笑一声,“因为我卑劣吧……” 在那段日子里,他被强迫学这些的时候,不论如何静心,他脑中出现的那个身影……都是她。
第44章 ◎我是不是病了◎ 墨色的真丝手套被浸湿, 黏黏腻腻的拉出一道似有银色光亮的弧线,顾诚因手中还拿着羽毛,仅用单手就将这只手套脱下, 搁在一旁的银色托盘中。 “楼里无人, 你可以出声的。” 顾诚因看到她因为过分隐忍,而紧咬唇瓣挣扎的模样, 便出声劝她,可他的话却让林温温更觉羞恼,似是还要与他抵抗一样将嘴巴闭得更紧,只剩那银铃声在拼命的响。 他方才已经在她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卑劣,一个卑劣的人,自然能做出卑劣的行径, 她越不愿出声,他越有一种莫名想让她出声的冲动, 一时间两人竟有些暗暗较量的意味。 “温温, 你说你与宁轩两情相悦,可你如何得知,宁轩是真心喜欢你,而非是他也因《氏族志》的原因,不得不与你成婚?” 顾诚因的话让林温温瞬间分神, 铃铛声也渐渐静下。 这个问题林温温自己也曾想过, 甚至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烧尾宴那日,看到宁轩赠予她的玉佩,还有他隐含期待地询问她婚期的时候, 林温温便能够肯定, 宁轩是喜欢她, 愿意和她成婚的,而不是因为迫于无奈。 只这些话,她没有必要告诉顾诚因。 见她沉默,顾诚因心口更加堵塞,索性将那羽毛也搁进银盘,再一次低下头去。 铃声再次因震颤而发出悦耳的声音,顾诚因心口的堵塞这才有了些许缓解。 县主府的男宠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伺候人那方面也都是极为娴熟,教顾诚因的时候,以为他会将所学用在常宁公主身上,便没有丝毫保留,几乎将毕生所懂的都教给了顾诚因。 顾诚因本就聪慧,虽没有真操实练,但根据各种图册和他们所述,基本上也尽数学会,此刻运用下来,看到林温温的反应,他便心中有数,且越来越得心应手,节奏和力度都配合的相当完美。 “你既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优点,那宁轩又能喜欢你什么?”在需要缓下来的时候,他趁机又和她说话,“回答我,温温。” 林温温的意识都已经有些涣散,脑袋也一阵阵发懵,仅存的理性让她心中清楚,若再不理会他,他一定会继续做些什么举动来逼她开口,索性就说了出来:“他,喜欢我……善良,淳厚……” 这番话自然是引来了顾诚因的冷笑,“那如果让他知道,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他还会觉得你善良醇厚?还会喜欢你么?” 林温温沉默咬唇,眼泪又一次顺着眼角滑落,顾诚因察觉出她的变化,终是抬起头来,朝她看去。 “表兄……子回,我真的后悔了,对不起……” 这是后悔的眼泪,顾诚因能感受到在这一刻,林温温是真的后悔了。 “你、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尤其是……不要告诉宁轩……” 很可笑,在这种情况下,她真心的后悔竟还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宁轩。 “温温,你可知……”顾诚因再度垂眸,又将视线落回面前,“你真的很残忍。” 顾诚因彻底意识到,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后悔,她只是害怕他将真相告诉宁轩之后,宁轩不再喜欢她。 顾诚因合眼低笑。 他早该料到的,她对他有惧,有厌,有恨,有斥,却没有任何悔意,也没有半分喜欢。 她从前未曾喜欢过他,日后更不会对他动心。 与其在一次次燃起希望后,被她亲自踩灭,倒不如彻底不抱希望,就让他成为她心底那个最恶之人,让她将他记在骨髓中,永远也不会忘掉,哪怕百年之后,埋入黄土,也要带着他一并而去。 小屋里的片刻沉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铃铛声打破。 林温温不再咬唇,因为根本无法再去忍受,她哭求于他,他却毫不在意,宛若一个学究,在专心致志的做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将他打断。 “子回……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子回……我错了……嗯,我真的错了……” “子回……我不喜欢宁轩了,真的,我只喜欢你……” 为了制止他,她开始叫他子回,轻柔又娇媚,一遍又一遍,随着那猛烈响动的铃铛声,在整间屋中回荡。 “三娘……太假了……” 沉闷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含糊而出。 “我、我现在状态不好……”见他总算愿意理她,也在说话时给了她停息的机会,便赶忙应道,“我太害怕了,你让我缓缓好不好,以后我肯定可以装得很像的……我会好好努力的……” 林温温涣散的意识让她将话脱口而出,根本不容她细细去想,也没有发现顾诚因已经不唤她温温,而是又开始唤她三娘。 比起温温,三娘似乎多了一层淡淡的疏离。 冷冷的笑声又从他口中传来,“会有多像?” 林温温下意识就向他保证,“你想亲便亲,我绝对不咬你了……我会乖乖听懿驊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给你重新做透花糍……给你绣荷包……给你……” 她说得越动听,顾诚因脸色越阴沉,也越不会收敛,以至于她到后来,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 半晌后,铃声在一阵急促的响动下,骤然停歇,顾诚因终是坐起身,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开始擦拭脸颊。 林温温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心里也莫名觉得空落,不过纵是方才脑袋不清,却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是不是生病了?”又或是顾城因给她下了毒? 林温温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然没忍住,做出了这样的事,一时间又惊恐起来,颤抖着出声问他。 没有听到顾诚因的回答,她更加害怕,垂眸去看顾诚因,但由于太过疲惫,再加上哭了太久,眼睛干涩的有些发疼,视线也变得模糊。 她看不真切顾城因在做什么,只知他擦完脸后,将帕子搁到了银盘里,便转过身背对着她,不知又在那里做些什么,总之,他应当是已经放过了她。 林温温实在太困倦了,看着看着,便沉沉合了眼皮。 小屋内铃声不再响动,却也未曾彻底静下,隐隐还有某种带着节奏的声响,这声音响了许久许久……在那愈发加快的节奏下,随着一声低沉的喟叹,终于,四周彻底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顾诚因将手擦干净,衣摆也重新整好,才回过身来。 火墙烧得极旺,那一大盆干净热水也还温着,顾诚因脸上也有倦意,他见林温温已经睡着,便动作轻缓的将水盆端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开始清洗,他动作十分轻柔,也尽可能不发出声响,还时不时抬眼去看她。 然她睡得很沉,根本没有一丝觉察。 片刻后,他起身将银铐打开,她的皮肤实在太过娇嫩,便是这银铐打磨得这样光滑,却还是在她手腕处留下了一抹红痕。 顾诚因眉心微蹙,将她轻轻放回床榻,又取来药膏帮她仔细涂抹手脚上的红痕。 她还是未醒,呼吸竟还愈发沉缓,顾诚因抹完药后,并未离开,坐在她身侧看了她许久。 最后,他轻叹起身,放下床帐,再次来到醉翁椅旁,开始整理那片狼藉。 今日用过的东西全部在银盘中,他将每一样东西都用香胰子细细清洗,有的摆放在窗边晾晒,有的搁在火墙旁烘烤,那醉翁椅和地上的水渍,也被他一一擦净,他的手掌也因用水太多,而泡得起了褶皱。 最后,他来到用膳的那张矮桌旁,将地上被用力踩碎的透花糍全部拾起,放进渣斗。 有一块被林温温打翻时滚进了桌下,还完好着,没有被她踩碎。 顾诚因将那块捡起,轻轻吹了几下上面的浮灰,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又回头看向床榻。 床帐中林温温依旧睡得昏沉。 等她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下,顾诚因早已离去,珍珠守在屋中,见床帐内有响动,她连忙快步走来,递上温水。 林温温头脑还在发胀,魂魄也被抽了似的浑身发软,见床帐撩开,下意识就往后缩了一下,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这是珍珠。 她接过水杯,眼珠子四处瞅了一圈,哑着声问:“他呢?” 珍珠道:“郎君去了主院,临走时叮嘱我多让娘子喝水,好好休息。” 林温温怔怔懵懵点了点头,喝完水后,她又躺了下去。 珍珠不知下午发生了何事,等她过来时,窗后的那些东西已被顾诚因收了起来,房间里那股浓郁的腥香也被花露与香胰子味道所取代。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林温温看着与从前有了些许的不同,珍珠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只觉得她有股说不出的柔媚。 “三娘,出了何事?”见林温温拽着被子,眼神怔愣,半晌都不开口说话,珍珠忍不住问她。 林温温朝那醉翁椅看了一眼,似是被灼伤一样立刻收回视线。 珍珠随着她视线看了过去,不由吸气,“郎君对你用刑了?” 林温温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迟疑半晌都没有开口。 珍珠却是一眼看到她手腕上淡淡的红痕,不由她回答,就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又是一声惊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是说要听趣闻么,怎么好端端就受了刑罚呢?三娘,不是奴婢说你,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招惹他作甚啊……” 虽然珍珠觉得顾城因不该掳走林温温,将她锁在这里,可这一月的相处下来,她也能感觉到顾城因不会随便伤害林温温,如果林温温乖顺,他甚至对她还挺好的。 所以才会下意识觉得,是林温温又刺激了他。 林温温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脑子到现在都还在发蒙,任由珍珠哭了一通,才出声唤她。 “珍珠,”林温温将被子朝上拉,遮住了半边脸,只露一双眼睛,心虚道,“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如果有个人……她、她已经十几岁了,却没当着别人的面……” 被子又向上拉了半寸,这次将眼睛都遮了大半,半晌后,才传来林温温闷闷的声音,“她出小恭了……” “啊?”珍珠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林温温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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