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我要回去。”林温温冷冷道。 珍珠又是一愣,“可、可我们……” 林温温知道她一定是准备劝说她,便直接将她打断,“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 她顿了一下,随即痛苦合眼,声音再次颤抖起来,珍珠红着眼起身将她抱住。 只听林温温在她耳旁失声痛哭,“我要回去问问娘亲,问问爹爹……他们可曾真的关心过我,可曾真的在意过我……” “三娘,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珍珠也瞬间泣不成声,“许是老爷夫人太过伤心,没有留意……也许是、是……” 是害怕打草惊蛇,害怕事有巧合。 若是旁人家的爹娘,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可珍珠和林温温都太了解冯氏了,若她当真在意林温温,便是她那心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放顾诚因回来。 所以,珍珠没法再自欺欺人,她说不下去了,只哽咽着将林温温抱在怀中,不住地安抚着她,“娘子……你还有珍珠,珍珠会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温温最后哭到筋疲力尽,被珍珠扶回床榻,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实在撑不住,才沉沉睡了过去,待再次睁眼时,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顾诚因。 他手腕上缠着纱布,隐约还能问道药草的味道。 见林温温睁眼,他便立即看了过来,“晚膳拿过来了,可要吃些?” 林温温撑起身时,手掌按在床榻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眉心蹙起,“嘶”了一声。 顾诚因连忙过来扶她,却被她一把将手抽开,咬着牙根,自己从床榻爬了下来,还特地避开他。 矮桌上摆着的都是林温温平日喜欢吃的东西,油盐重的那些,自不在其中。 林温温跪坐在桌旁,舀了勺粥,喝下后眉头拧起,将汤勺丢进碗中。 顾诚因道:“怎么了?” 林温温没有说话,又夹起一块冬苋菜,只拿到唇边,闻了一下,就又搁回自己盘中,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便起身要离开。 顾诚因抬手将她拉住,“温温,再难受,饭也应该吃的。” 林温温想要把手抽回,却被他拉得更用力,“放开我。” 痛哭过后的嗓子,沙哑干涩,一开口,林温温自己都忍不住蹙了眉。 顾诚因端起水杯,递到她面前,见林温温爽快接过水,他便知道她想做什么,直接抬眼看着她,“你确定要这样?” 水杯停在了他的头顶上空。 “你到底在怨什么,是你让我去的林府,我去了,但你回来这样对我,是因为什么?”顾诚因眼神清冷地望着她。 林温温顿觉语塞,水杯也终是收了回来,嗓子的确在隐隐作痛,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水喝了下去。 “为何不理我?”顾诚因没有松手,站起身问她。 林温温别过脸去,还是不打算开口。 “因为……伯父伯母气色不好的原因?”顾诚因故作不知,给了她一个比较合理的宣泄理由。 林温温的确需要一个理由,因为她不可能对顾诚因说实话,几个月的相处,她到底对顾诚因的脾气也了解了大半,他不喜欢她说谎,若让他得知,她利用了他,想让他带着她的绣活自投罗网,一定会气恼至极。 再者,爹娘认不出她的绣活,这也怪不到顾诚因头上,可说到底,这一切不还是因为他。 林温温顺坡下驴,终于冷冷开口,“你也知道……若不是你,我父母怎会无心待客,怎会气色不佳,怎会元正当日还在伤神?” 无心待客,气色不佳,伤神…… 一丝复杂的情绪从顾诚因眸中很快闪过,他语气低沉道:“是我的过错,可温温啊,你忘记了么,是你先招惹我的。” 林温温唇瓣动了几下,却没有再开口,那红肿的眼眶,似也又有些湿润。 “听话,先将肚子填饱,再和我怄气。”顾诚因说着,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顾诚因……” “叫我子回。” 林温温知道不该这样和他较劲,可今日她实在难过至极,真的没法再强逼自己,理性与感性在心中不断来回翻涌,最终,她长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开口:“子回。” 顾诚因唇角微弯,将粥碗拿到她面前,“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林温温不回答,自己端起碗,舀了一勺喝进去。 顾诚因微微松了口气,也开始用膳。 晚膳很快用完,顾诚因拿来药盒,要给他们二人换药,先给林温温的手换的药,随后才给自己换,他手腕上的纱布被拆开的时候,林温温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此刻已经平静的她,才终于明白珍珠为何会吓成那样。 顾诚因觉察到她的目光,便刻意背过身,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挡住。 想到顾诚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强压住心里的忐忑,将脸转向一侧。 顾诚因一边上药,一边道:“温温,我听闻了一件趣事,你可要听?” 知她喜欢听趣闻,他今日特地找来青才,询问他近日坊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林温温却很干脆地道:“不要。” 顾诚因却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开始讲,他语气平淡,一点也不生动,林温温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整个晚上,林温温虽不如白日那般抵触,但还是极为生硬,便是和他同床而眠,也会强从他怀中挣脱。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他陪她用膳,他给她换药,他给她讲坊间的趣事,哪怕那些事情根本不好笑,林温温有次听着听着都睡着了,他还在坚持如此做。 直到十五这日清晨,用早膳时,林温温忽然开口对他道:“你说过会带我去见父母的。” 顾诚因微愣,搁下碗筷,看她道:“温温,你也说过,不会再骗我。” 林温温蓦地一怔,颇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是啊,我没有再骗你了。” 顾城因望着她,许久后垂眸,重新拿起筷子,淡淡“嗯”了一声。 林温温心虚地握紧手,那被针刺伤的掌心,已经差不多好了,但有时候伤口还会痒,她匀了几个呼吸,不冷不淡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爹娘?” 顾诚因低道:“正月以后。” 林温温没有想到,顾城因会答应的这样爽快,她几乎有些坐不住了,声音都带了颤意,“你,你没有骗我?” 顾诚因也回看她,语气郑重又认真,“不会骗你,但温温,不要再这样对我了,好不好?” “你不是说了,愿意和我在一起。” 林温温咬唇道:“我是答应过,可你也说过的,要将我明媒正娶!” 顾城因道:“是,我是说过,但需要些时间。” “什么时候?”林温温逼问道。 顾城因沉吟不语,林温温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整整一个白日,顾城因都未曾出现,直至入夜,他才又来寻她。 林温温正在和珍珠调花露,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继续做事,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顾城因缓步上前,将东市衣肆新送来的红裙放在一旁,开口道:“温温,可愿陪我去灯会?” 林温温下意识打算回绝,唇瓣都已张开,却忽然顿了一下,片刻后,她搁下手中花瓣,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身旁,“你……你说……” “上元灯会,可要随我去?” 顾城因眉眼温软,唇角微微扬起,将手伸在她面前。
第53章 ◎这声音万分熟悉◎ 每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日, 上京会取消宵禁,整个盛安灯火通明,大街小巷皆是花灯, 东西两市也会彻夜不眠, 市内更是人声鼎沸,一派欢闹。 这三日里, 名门贵胄甚至还形成了攀比之风,谁家门前的花灯最气派,来年便能博得更好的彩头,就连今上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斥资去建花灯。 先帝在世时,曾下令建造了一个二十多丈的灯轮, 就在那朱雀大街上,灯轮上缠绕着各种丝绸锦缎, 甚至连那真金白银也在上面缠挂着, 夜里灯火点燃的刹那,才叫人真正认识到什么才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林温温只听书中有所记载,却从未见过,今上不喜铺张之风, 在位多年也未曾下令建过花灯, 但据顾诚因前日与她讲趣闻时, 曾提到过今年皇上令礼部建了一个火树银花,也是在朱雀大街上。 顾诚因只简单的叙述,几乎没有带任何修辞, 可林温温听到的时候, 还是不由眸光亮了一瞬, 这一瞬,正好就落在了顾诚因眼中。 “温温,去么?” 顾诚因见她还在不敢相信,便又问一声。 林温温终是回过神,她沉闷了整整半月,说不想去那是假的,她下意识就将手落在了顾诚因掌中,可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小手又要收回,却被顾诚因迅速握住。 林温温知道,依照顾诚因的性子,这一握,想要松开便难如登天,她索性就顺势站了起来,却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面露不安,再三向顾诚因确定,是要带她出门看花灯,而非买了什么灯带她下楼转一圈,又将她送上来,若是如此,她便不去了。 顾诚因道:“带你去西市,可行?” 林温温更觉惊讶,她以为顶破天就是在永昌坊内走走,这顾诚因今日是失心疯了吗,怎敢带她去西市那样人头攒动的地方。 “你会给我下药吗?就、就是那个半夏,还有曼什么花来着?”林温温紧张看他,只要他说会,那她还不如不去。 顾诚因道:“不会,什么都不会逼你服用。” 林温温看看珍珠,又看看顾诚因,她甚至还掐了一下掌心,感觉到疼,这才又开口:“可以带珍珠一起吗?” 顾诚因这次否定了,“不可。” 珍珠见状,连忙拉了一下林温温衣袖,“奴婢留下给娘子备水,待娘子回来,直接便可洗漱。” 林温温还在犹疑,顾诚因却已唤珍珠帮她梳妆,珍珠应声,带着林温温就去妆台前,不多时,便已帮她梳妆妥当,衣裙也已换好,最后穿上披风,顾诚因又递给她一个彩绘过的牛皮面具,轻薄透气,只遮住上半张脸,嘴巴和下巴还在外面露着。 顾诚因出门前,也戴上了一个同款的面具,只颜色和她不同,她橙红,他幽兰。 两人来到顾府门前,看到那停靠的马车,林温温彻底相信,顾诚因没有骗她,是真的将她带了出来。 顾府门前也点着灯,却与顾府奢华的正门颇有些不搭,不过想来也是,皇上虽然在赐下府邸后,也给了他一些赏赐,可到底他尚未入仕,还是要低调些,不等与那些上京的贵胄们一起行攀比之风。 马车摇晃,直朝着西市的方向而去。 车内,林温温终是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怕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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