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露怯,怕是要被屋外这群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再说,要不碰她的手取下来,绝无可能。林清舒肯定是想框她,骗她钱,想明白这点,女子不屑道:“东西都没有取下来,那有先给钱的道理。莫不是,你想强买强卖?” 林清舒向今夏挥挥手:“去取工具来。”而后看向女子,“那就取了玉镯后再算钱。还请乡亲们为我做个见证,莫让人耍赖。免得日后谁都过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今夏会意,亲自去取了东西来,待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铁锤和一团棉花。 女子突然笑起来,今天可是捡大便宜了,“哎呦,棉花和铁锤?拿这个取镯子,你是要笑死人。来来来,取给我看看,哎呦,笑死了。” 林清舒但笑不语,看今夏把棉花塞好,确保伤不到手后才提了铁锤上前。 女子看着林清舒手里的铁锤,又看林清舒坚定的眼睛,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焦急的要抽回手,却被几个大汉使劲按住了。 “我不取,我不取了。” 林清舒充耳不闻,上前,一锤砸了上去, 玉镯应声而碎,全程没有一点碰到女子的手一下。 人群“嘶”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这价值千金的玉镯林清舒说砸就砸了。 女子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江家少夫人,果真豪狠! “好了,给钱吧。”林清舒丢了铁锤,看着女子失神的脸道:“哦!区区醉春楼好几个月接不到客的娼妓,那拿得出八百两。那便只能送官了!” 讹诈之人,送了官可是要挨板子的,扒了裤子,露出屁股在菜市口上挨。这可比要人命还残忍。女子猛的跪下,不停的给林清舒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江夫人放过我吧。” 林清舒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品着小厮奉上来的茶,浅浅品尝。待女子磕够了,才拉过杨柳道:“玉镯的事处理完了,咱们来说说巴掌的事。” 隔了一段时间,杨柳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在小姑娘细嫩的脸上越发显眼刺目。 万万没想到,林清舒会为她做主,杨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林清舒没搭理她,淡淡的说道:“我玉阁的姑娘也是靠脸吃饭的,这伤看着也是要养上一百天才见好,这损失姑娘是赔钱还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用脸来还?” 林清舒目光淡若深井中的水,她说的用脸来换,那就是一辈子都不会好的那种。 挨了那顿丢人现眼的板子,醉春楼的妈妈想必不会容她了,留着脸,跑去别的地方,还能讨口饭吃。天高路远,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娼妓以前做过什么。 “我给钱,我给钱!” 林清舒理理衣裙,今夏给她披上狐裘,一如来时般优雅的走出玉阁。 最后在门口停下,微微偏头,向玉阁内的一众人道:“从今以后,玉阁的掌柜不在是赵欢颜。” 外面雪又大了些,林清舒撑起伞,不如来时急,便想在雪中漫步。 走了几步,拐过弯,只见深巷中的草垛旁躺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
第3章 表小姐 巷子无物,鲜少有人会走进去,长长的雪地里,一排凌乱的脚印终止在草垛边那位长发及腰的女子旁边。 今夏:“夫人,这里有个人唉!这么冷的天她躺在这里,不怕冻死吗?” 林清舒微皱眉头,和离书的事情搞得她心烦意乱,不想多管闲事。可放任一个弱女子躺在雪地里而不管,那她跟杀人犯有何区别? 想到此还是上前去扶地上的女子。 女子身体冰冷,比地上的白雪还凉。林清舒脱下狐裘裹在她身上,再翻过她的身。 女子面目苍白,眉眼却是少见的好看,忽略那惨白无血色的嘴唇,说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特别是眉心中间的一颗小痣,在女子清纯的面上平添了一丝媚。若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没了,才叫人惋惜。 今夏一惊,道:“夫人,她眉心有一颗小黑痣,会不会是夫人的妹妹。” 手探过鼻尖,还好,还有一丝微薄的气息。林清舒没有理会今夏的话,立刻吩咐道:“去玉阁叫两个人来,给她送去医馆。” 今夏令命,小跑着向玉阁去。 直到医馆大夫说:“这位姑娘已无大碍,就是身体受了寒,要多吃些药来调理了。以后,万不可受凉,否则……小命难保。” 林清舒点点头,让玉阁的小厮领药方,又吩咐他把人送去江家酒楼安置才离开。 此番耽搁了半天,想必那人已经焦头烂额了。若她再不出现,就要去江老夫人那儿尽孝心了。 林清舒回到府上,果然见一粉衣女子在她院门前徘徊。 那个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恨不得全身上上下下都挂满金银首饰的粉衣女子,不是赵欢颜又是谁? 见她来了,赵欢颜停住下脚步,怒目瞪着她:“你凭什么说我不在是玉阁的掌柜?” “你凭什么砸我玉阁镯子?” “你凭什么?” 林清舒绕过她,如绕过一块石头一样般什么都不说的走进院。 今夏推开院门,院中小厮婢女已经把堆到人小腿高的雪归拢在道路两旁,雕出了好几个形状各异,又活灵活现的雪人。 见林清舒回来了,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向她问好。 “夫人好。” “夫人回来了。” 林清舒微笑着点点头,突然后背一痛,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上重击了一下又碎开了。 回头,只见赵欢颜颠颠手中的雪球,得意道:“你敢不理我?” 今夏抄起雪堆旁的雪橇就要冲出去,院中的小厮婢女也拿起身边趁手的工具就要往外冲。 林清舒及时伸手拦下他们,“不得无礼。”而后抖抖衣服上的雪渣淡淡道:“云洲难得下场大雪,你们一群人在院里玩儿雪都不邀请一下表小姐,不知道表小姐最喜欢雪吗?” 小厮们那儿不知道赵欢颜来了,只是自作主张把她拒之门外罢了。他们可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个刁蛮任性,耀武扬威,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表小姐。 闻言正要解释 ,只听林清舒道:“这么好的雪,不打场雪仗岂不是可惜了!刚刚怠慢了表小姐,这会你们就好好陪陪她吧。” 几人哪还不懂林清舒意思,一人上前去把赵欢颜‘请’进来,一人关了院门,剩下的团团雪球。 赵欢颜还没反应过来,迎面一颗雪球就砸在了她脸上。 疼中透着股凉。 紧接着,一颗接着一颗向她招呼过来。 敢砸他们的江夫人,他们定要她百倍奉还。 林清舒走进小亭中,揽起石山上蹲着看热闹的狸花猫捂手,含笑看着。 “啊!啊……啊!” 赵欢颜被砸的大叫,一下一下,忍不住抱头蹲下身。 忽然,那一下接着一下的钝痛感没有了,只听“咯吱咯吱”几声,一股清淡的梅花香袭入鼻尖。 林清舒在赵欢颜面前蹲下身,掸落她发丝上的雪渣,浅浅道:“表小姐可还尽兴?” 赵欢颜暴跳而起,指着林清舒怒骂:“你混蛋!你敢如此对我?” 林清舒也站了起来,撸撸猫头道:“看来表小姐是还没尽兴了。” 一年纪小的小厮说道:“那我们继续,一定让表小姐尽兴。” 林清舒淡笑着走开,紧接着,如雨落般的雪球就向着赵欢颜的脸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一下,赵欢颜都感觉不到痛了,因为那一颗颗雪球几乎要把她掩埋,整个人蜷缩在雪里,脑袋都冻懵了。 “我尽兴。” 没人停下。 “我尽兴了。” 还是没停。 “别砸了……呜呜呜!我错了,表嫂我错了。” 终于停下了。 接着又是一股浅淡的梅花香,伴随着一声猫叫,林清舒道:“现在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凭你敢在玉阁玩忽职守。” 偌大一个玉阁,掌柜的整天听曲看戏,无所事事。 “凭你敢在玉阁以假为真。” 玉阁里那个娼妓手上戴着的玉镯根本不是真的岫岩玉,岫岩玉质地坚硬,岂是她一锤下去就能碎开的。 玉身碧绿通透却太过完美无瑕,价值万金的玉镯也不可能有这么完美。 除非那是假的。 “凭玉阁出自我手。” 江老夫人还有一个哥哥,她嫁给江老爷后就时常往哥哥家里拿东西,江老爷去世后恨不得把整个江家都拿到她家里面去。 在云洲,凭借一间酒楼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吸血的人可不容易。没借势开玉阁,开药馆茶楼,那来赵欢颜这叮叮当当挂满身的金银珠宝。 “凭我是江家少夫人,江浸月明媒正娶的妻子。” 赵欢颜喜欢他那个大表哥,在同辈里面除了江浸月自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多次为难林清舒,次次都是为了江浸月。 “我懂你的心思。不过江浸月已有正妻,你若不嫌弃,待他回来,我便同他说纳你为妾。” 林清舒几个“凭什么”下来,赵欢颜一颗少女心早就无地自容,那一句“凭什么”不是在说她所享受的一切都来源于她林清舒。 一句“纳她为妾”更是把她羞辱到尘埃里。 她堂堂玉阁掌柜,云洲远近闻名的名门小姐,给人做妾? 即便是她那个无比优秀的大表哥也不行。 屈居在她林清舒之下更不行。 她要做的,是堂堂正正的江夫人。 赵欢颜气得发抖,恨不能掐死面前这个淡如水,又不容人忽视的女人。 “你好待也是他的表妹,我这个做主母的自不会亏待你,该有的礼数都回有。你就安心回去待嫁吧。”林清舒今天格外的困,却一直有人来打扰她,烦躁的摆摆手:“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滚吧!” 赵欢颜跪在雪地里,双目死死盯着林清舒的背影,像是要瞧出个窟窿来。一直到腿麻了才站起来,蹒跚往外走。 出了江府,迎面有一妇女牵着孩童而来。没记错的话她是听雪楼管事李花仙。 李花仙向她点头道好。 赵欢颜抬眸:“你来干什么?” 李花仙颔首说道:“明日听雪楼开业,特来跟江夫人商议事宜。” 听雪楼是三月前林清舒买的一处城郊的阁楼,楼前,十里桃花地。楼后,漫山遍野红梅树。十层高阁,前可赏桃花,后可观红梅,红梅间还有汤池。 如此胜地,只可惜在城郊遥遥数十里之外。 谁也不懂林清舒为什么把酒楼开到那荒无人烟处。 但赵欢颜已经有了更好的让林清舒什么也不拿,安安静静离开江府的好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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