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探听不要紧,竟打听出是个寻常下堂妇人,而且名声不佳,出身更是一般的很。 一波三折,民间的热议更是高涨了,满京城里但凡下堂过且并未二嫁的女子都有了嫌疑。 本来没有人往言双凤身上去想,可不知哪个突然提起,说是看到过晋王殿下跟那个原先是兵部侍郎夫人的言双凤同行等等……言双凤之前偏在北镇,又跟魏王差不多同一时间回京,顿时对上了。 京内简直要炸开锅了。 那商人得到这消息,迫不及待地跟陶蛮通了信,而在这消息来的路上,京城内的风云自然是又不知变幻了多少。 所以,此刻就连陶蛮也无法分清,言双凤现在到底是怎样了。 不过,听了陶蛮的话,老富贵跟李顺的心跟爬山似的,现在稍微又落定了些。 之前他们只认为是小魏王恨上了言双凤,现在看来,仿佛还有所转机。 陶蛮出了门,元夕跟在身后:“老爷子的情形好了些,大概一刻钟左右能醒过来,安心调养或许无碍,但如果再受惊的话就……”见左右无人,他又道:“夫人,我看这场面好像真的不容乐观,今日是不是来错了。” 日头有些耀眼,陶蛮不做声,抬头看着天色。 元夕低低道:“守门的是北镇衙门的人,不然,我用银子贿赂贿赂,至少让夫人先……” 陶蛮忽地一笑:“你以为我现在能走得了么?” 元夕皱眉:“好好地,总不能真的白搭进去。” 陶蛮叹了口气,回想先前来的那两次:“你觉着那位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元夕垂眸:“魏王殿下么,我怎么敢妄议……” 陶蛮回头看他:“你就说,他是不是个会将整个山庄斩草除根的?” 元夕屏息,终于苦笑:“娘子,我说句实话,如果是我听闻中的魏王殿下,莫说是区区虎啸山庄,就算是十个百个,他要除也是极容易的事。” “然后呢?” 元夕叹道:“可若是我见过的那位‘吉祥’,我不信他会做此事。” 陶蛮不由笑了:“那……咱们就再来赌一赌吧。” 元夕有点担忧,陶蛮道:“再说,我毕竟见过他,要真的大厦将倾,就算今日我没出现在这里,也是逃不了的。不如咱们就赌好的一面。就赌……他对凤儿的心吧。” 陶蛮说完后看向元夕道:“你要是不愿意,就按照你方才说的法子,先行离开。” 元夕蹙眉看着她:“娘子若是嫌弃我了,早早打发了我岂不好,还全了我的名声。” 陶蛮打趣道:“什么名声,你还想要个贞节牌坊不成?” “牌坊不敢当,”元夕一笑:“只想要个您心里的忠贞不二罢了。” 陶蛮摸了摸他的脸,有些怜惜地,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真过了这关,回头……我想个法子,咱们就……” 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叫嚷:“什么虎啸山庄,简直是龙潭虎穴,我就不该一而再地跑到门上来!” 原来是王庄主在厅内暴跳如雷,悔不当初。 陶蛮跟元夕面面相觑,却见王娇早从厅中退了出来,王大小姐对陶蛮道:“我爹还骂我乌鸦嘴,却不想想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陶蛮道:“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离他远点儿,他这会儿发疯,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王娇问:“夫人,咱们……不会真的都会被砍头吧?” 陶蛮笑问:“怕了?” 王娇摸了摸脖子,叹道:“我也不知,不过若真这样的话,那也算是命吧,就是……怪可惜的。” 渐渐黄昏,众人都饿了,李婶只好先去跟周大娘做了晚饭,原本庄子里的供给极为富裕,毕竟上下只有二十几号人,可如今多了陶蛮跟王庄主的人马,就有点捉襟见肘令人头疼了。 还好王庄主等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哪里有心思吃饭。 夜幕降临之时,院门被打开,灯笼火把的光芒中,有几道身着黑衣的影子飞快地闪了进来。 中间走的慢的一位却是熟人,此人正是北镇府的张守备,他身旁跟着的是孟同甫。 孟同甫望着那些闪向庄院内的人影,焦急地:“大人,这不妥吧?” “妥不妥的,”张守备道:“你跟他们说去……那可是京城大理寺的上差。他们要拿人,谁敢阻拦?” 孟同甫盯着那些闪烁的火把,眼中也有簇簇火苗:“就算言双凤真的在京城得罪了、得罪了皇上,那山庄这里老的老小的小,就真的都没活路了?他们老太爷那么大年纪又病恹恹的,这要颠簸到牢里去,我看不用到牢房就……”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里头一声惨叫,张守备跟孟同甫一惊,赶忙冲向里间,却见院中有个人倒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看那架势显然已经气绝。 孟同甫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干什么?” 张守备也呆了:“怎么竟动了手,不是说带人回衙门的么?” 此刻里头又有数声惨呼传来,孟同甫怒道:“这是要反了天了!就算是大理寺的人也不能不审就杀吧!”他拔刀出鞘,向前冲了过去。 “稍安勿……”张守备还未说完,孟同甫早已不见了踪影。 听着耳畔的异响,张守备看着地上那具尸首,惊诧之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王爷真的想把山庄……” 且说孟同甫提刀向内冲去,正见里头人仰马翻,天下大乱,万马山庄的王庄主被一个黑衣人追着,受伤腿软倒地,孟同甫及时地怒吼道:“还不给老子住手!” 他抡刀扔了过去,把那黑衣人逼退了一步。 王娇大叫着“爹”,不顾一切地跑向王庄主,黑衣人细细一看两人,在孟同甫赶过来之前,飞快地撇下他们父女而跃向里间。 刚才孟同甫的刀砍到了旁边的柱子上,他赶紧上前拔了出来,呵斥王娇道:“都别嚎了!死不了!” 王娇扶着正在惨叫不已的王庄主,六神无主:“孟同甫,快救救我爹。” 孟同甫见那些黑衣人纷纷往里头冲去,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杀到里间,心头寒意滋生:“我管不了你们了,不想死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此刻,耳畔听到不知是谁叫了声:“失火了!”孟同甫扭头一看,果然南院似乎有火光冒出,这简直是腹背受敌。 恰在此时候,张守备总算带人冲了进来:“孟参军……” 孟同甫扭头道:“大人,这些人不是来捉人的,他们是想杀人,还要放火!您还要坐视不理吗?” 张守备心中天人交战,火光中,不知怎么竟想起当初他带人来捉拿赵襄敏的时候,言双凤骂自己身为父母官却不作为的那些话。 此刻就如同当初面对少阳山胡子一般,到底是该出手,还是明哲保身?当时还有个小魏王指点迷津引着他亡羊补牢,现在…… 没时间多想,张守备猛一跺脚:“死就死!”拔刀叫道:“都给我上,救人,救火!” 守备营的人得令,四散而去各自行事。张守备跟孟同甫循声向着内院而去,地上陆陆续续又有几具尸首,孟同甫提心吊胆,生恐看见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但耳畔的喊杀声却逐渐消停,直到进了内宅,两人不约而同止步。 地上不出意外地也有死人,但令人诧异的是,死的并没有一个山庄之人,却是那些随他们前来的自称是大理寺钦差的。 孟同甫最挂心老太爷等:“老富贵!顺大哥!”他大吼了几声,迫不及待地向里跑去。 张守备则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这些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把山庄这些人都加在一起,只怕也打不过其中一个。就算是守备营的武官,轻易也匹敌不得,本以为将有一场硬仗,怎么突然就都死了? 张大人试着踢了踢地上一具死尸,满腹惊疑,正要俯身查看,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悠然道:“张大人,别来无恙?” 张守备惊的几乎跳起来,忙回身,却看到一张虽似久违而并不陌生的脸。
第81章 外头闹成一团的时候, 陶蛮跟山庄里的其他人都在屋内,并没一个往外走的。 本来陶蛮还想让自己的手下出去看看情形,山庄的一名庄客走到老富贵耳畔低语了几句, 老富贵便忙去将陶蛮的人拦住了。 虽然大家都在屋内看不到外间的情形,但是隔着窗扇,仍能听见惨叫呼救的声音。 陶蛮不明所以,猜测是守备司的人动了手……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一把确实是输惨了,甚至把命都赌上了。 元夕一言不发地挡在她的身前,脸色惨白地紧盯着门扇。 周大娘还在里间照看老太爷,李顺儿把虎子跟李婶拥在怀中, 自觉大难临头, 却还强作镇定,安抚虎子:“没事,不用怕。” 幸而没有多久, 外头便没了动静,之前跟老富贵耳语的那庄客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数点血渍,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慌张之色,反而很沉稳地说道:“已经无事了,让各位虚惊一场。” 陶蛮大惊, 元夕更是睁大了眼睛,他回头跟陶蛮对视了一眼, 赶忙跑向门口, 却给飞奔而来的孟同甫撞了个正着。 夜色中, 院子内安安静静, 地上的尸首也早就不翼而飞,只有残存的几处血迹,提醒着众人方才那不是一场噩梦。 正在大家鸦默雀静的时候,里间传出老太爷有点沙哑的声音:“是谁在嚷嚷呢?马儿呢,咱们的胭脂……”他刚才给孟同甫的吼叫惊醒,心心念念的却还是胭脂。 老富贵这才想起来,心头一紧,赶忙向着马房的方向奔去,先前满心都是生死存亡,自然不能□□去管胭脂,此刻老富贵满怀担忧,生恐有个什么意外。 谁知到了马房,却见小平安立在马厩里,正在挨个安抚马儿,看到老富贵跑来,小平安急忙道:“富贵爷爷,外头怎么了?刚才胭脂好生躁动,我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外间地覆天翻,这里却平安无扰。 老富贵心头大宽,赶紧上前仔细查看,灯影下,却见胭脂双眼乌溜溜地望着自己,见他靠近,便低头在蹭,老富贵感慨莫名,抱着胭脂的脖颈道:“真是好灵性的胭脂。别害怕,都过去了。”他安抚地摸了摸胭脂,“但愿姑奶奶也能好好地回来。” 胭脂喷了个响鼻,像是点头般把脑袋晃了晃。 “您怎么在此?”此时此刻,虎啸山庄的前厅门口,张守备看着身前的秉易先生:“今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却笑眯眯地道:“张大人,算来我可救了你两回了。” “这……”张守备屏住呼吸,隔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上我又来错了?” 他猜出朱秉易所说的救了两回,第一次的大概就是那会儿他不知赵襄敏的身份,要来捉人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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