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双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如意支支唔唔地:“我、我们那天私下里说的话,虽不该,但也都是为了娘子着想的……吉祥未尝不是好的……娘子又喜欢他,干吗非要他走?而且周大娘也说了,他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又不记得自己是谁,这贸然赶他出去,万一遇到歹人或者别的意外,可怎么得了?” 言双凤听了这几句,觉着处处都是漏洞,只有最后一句入了耳中,弄得她心头上突然一刺。 定了定神,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道:“我就奇了怪,你们怎么觉着我喜欢他呢?明明是他……” 如意却道:“娘子若不喜欢,怎么会嘴对嘴给他喂药,我可是头一次见你对个外男这么亲近的。” 言双凤只觉着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怎么就抓住这个不放了?这又算什么!我把吉祥从丹江里捞上来的时候,可还脱光过他的衣裳,也还给他嘴对嘴度过气的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脱、脱……”如意震惊之余,突然聪明起来:“不是一次两次……那就是还有三次,四次?” “去你的!”言双凤愕然,笑啐了口:“你偏在这上头伶俐!行了,人已经走了,就什么也别说了,我就算是真的跟他亲过嘴儿,那也是死了的事儿,埋在地底下就完了,从此不许再提。” 如意长叹了声:“不说就不说,我只是觉着可惜了儿的,还以为娘子总算不是孤零零一个了呢。” 言双凤喝道:“越发胡说,谁孤零零的了,山庄里难道没有人?你不是人?” 如意难得认真:“我是说能跟娘子同床共枕的人。” 言双凤眼睛竖起:“那不是现成容易的么,晚上你跟我睡,我不嫌弃你打呼噜就是了。” 如意低了头,咕哝道:“听你说的这话,倒像是我多管闲事,我只是不忿,京城大老爷那边儿,恐怕夜夜都不缺人的,偏你……” 言双凤原先还带笑,听了这句,脸色一僵:“看样子我真太宠惯你了,什么话你也敢说。” 如意听出话里带冷,吓得一溜烟跑出门去。 室内安静下来,言双凤走到桌边坐下,被如意一句话唤起不愿回想的记忆。 良久,言双凤轻轻地一拍桌子:“姓方的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相干,最好他精尽人亡,哼!”冷笑着揉了揉额头,却又想起如意转述周婆子的话。 言双凤出了会儿神,叹气:“吉祥该不会有事的吧……可也说不准,瞧那个跟中了邪似的样儿,还说什么‘除了你什么都不要’,这个浑小子,到底撞了哪路神了,什么都敢说!” 她正似嗔似喜地自惊自怪,却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响。 原来是小平安跑来,在门口便叫嚷:“不不不好了。”情急之下,结巴的越发厉害。 言双凤忙问:“怎么了?” 小平安带着哭腔叫道:“姑奶奶快去看看吧,那那……那匹马疯了!造大反了!” 马车在雪地上缓缓地向前行驶,因为雪还有点儿厚,走的很慢。 起初无声无息,只有车轱辘压在雪地发出的呀呀之声,大约行了一半路程,老富贵扭头看着悄无声息的车厢,主动开了口:“这路不好走,怕还要半个时辰才进北镇,您的腿觉着怎么样?” 里头道:“无碍。” 老富贵听着这简短的两个字,又过了会儿:“你不要怨念我们二姑娘如何绝情之类的,她也是不得已的,一则是老太爷发话不能留人,二则,就算她再怎么能干,毕竟是一介妇道人家,处境艰难也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若留你在庄子里,怕更有闲言闲语的不好听。而且你看着也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山庄是个小庙,也容不得您这样的大神。” 车厢里似乎有很轻的一声笑:“在她眼里,我只是个无用则弃的废物罢了,什么大神小神,我才是不敢当。” 老富贵花白的眉毛皱起,终于扭头道:“这话可是不对,你看这是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向着车厢内送了进去。 车中的人也不知有没有动作,老富贵也不管,自顾自,掏心掏肺地说道:“这里是十两银子,我知道你未必看得上,但是对如今的山庄来说,这可是重若千金,我不怕你笑话,为这……二姑娘把自己的毛料衣裳都当了。” 半晌,车内道:“她当然是个不吝惜东西的,为了你们账房先生,把家底儿不是都掏了么。” 老富贵道:“这钱要看怎么用,李顺儿那是买命,多少都得拿,想必这个道理你也懂,但是给了卖命钱后,山庄所有的钱,算来算去已经不足五十两,要预备过年,要预备老太爷的用度,还要养整个庄子的人,还有那几匹金贵的马儿,你想想看,这十两对庄子、对二姑娘而言意味着什么?” 车中沉默。 老富贵却极洞察地:“您大概觉着自个儿不需要这十两银子,但这是二姑娘特意叮嘱叫我给你带上的,是她的用心跟体恤,就算你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历身份,有了这份钱,省着点儿花足够也能撑得过一年半载了。” 又过了会儿,车中的人轻声道:“你这样说,我心里好过多了。” 老富贵莫名其妙,只觉着那声音好像温和了些,不似原先一样冷冰冰的了。 他心头略略一宽。 原来老富贵总觉着赵襄敏身份有疑,恐怕言双凤这么绝情赶他离开,又留了人家的马儿,以后会成为麻烦。 所以他才故意地跟赵襄敏解释这么些,无非是想让小魏王以后莫要为今日之事而为难。 眼见北镇城门在望,身后的雪路上奔雷掣电的响动,老富贵听着声响不对,忙回头查看,看清眼前所见,却更吓了一跳! 在老富贵身后路上,赫然有一匹白马赶来,矫健身形,如同玉龙似的在雪路上奔腾疾驰。 遥遥地在白马的后面隔着一段儿,仿佛还有两匹马儿出没,细看更加眼熟,正是山庄里养的! 老富贵不明所以,骇然色变,他赶忙止住马车。 这功夫,白马乘风已经快到了车边,它恢恢地叫了两声,放慢了速度,直到车厢旁才堪堪停下,又抬头去蹭那车窗,甚是亲昵似的。 老富贵倒吸一口冷气,不知说什么好。 窗帘打开,赵襄敏看了看俯首帖耳的白马,又瞧了眼面无人色的老富贵,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十两银子,怕要省下了。”
第17章 当小平安跟言双凤说乘风造反的时候,言双凤还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不可收拾。 她当然知道乘风性子暴烈,还以为不过是又发发脾气而已。 看管马厩的庄丁说明一切,言双凤简直无法相信:乘风居然跑了,而且还拐带了庄子里的两匹母马。 “为什么没有把门关好!”言双凤也不由地破了声,气的眼前发昏。 那可是她从一开始就看中的马儿,之所以对赵襄敏那么嘘寒问暖,也是因为觊觎他的马儿,如今居然弄得要人财两失,她这辈子可没干过这样亏本的买卖。 庄丁叫苦连天:“姑奶奶,上次因门没关好,才让白马跑出来伤了万马山庄的惊雷,从那之后我们便格外留意,这次本是关了的,可那白马像是成精了似的,趁着添草料的时候突然就跳出马厩冲了出门,它竟像是会谋略的……叫人冷不防。” “少说胡话,人竟不如马了?”言双凤怒斥:“还不快些派人去追!” 庄丁道:“已经有人去了,不过谁都知道那白马厉害,恐怕……” 言双凤不想听那个“恐怕”,深觉头大,正又加派人手,谁知里间老太爷那里也听说了,已叫周婆子出来问情形。 虽然为老太爷身体着想,言双凤想要隐瞒,但马儿惊逃,是庄子里人尽皆知的事儿,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老爷子这几日里,每天必要看上乘风一眼才安心,瞒是瞒不住的。 言双凤把实情告诉,又安慰老爷子说很快就会将马儿找回来等等。 老太爷忧心忡忡:“我听说那个吉祥也是今儿离开,怎么他前脚才走,这小白马就也跟着跑了?” 言双凤也有这种疑虑,面上却笑吟吟地:“爷爷,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难不成他们一人一马串通好了的?” 老太爷长叹:“我就怕出意外啊,倘或错过了这样好的天马,我又是这把年纪了,也不知能不能看着咱们庄上再出好的新驹子了。” 言双凤心头一紧,赶忙道:“您老人家可是多心呢,备不住待会儿就都找回来了,何必说这些颓丧的话。” 好说歹说,终于先将老太爷劝了回去。足足地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人才终于回来了,一并回来的还有老富贵,以及庄子里跑出去的两匹马。 言双凤得了消息便跑出来看情形,望着那两匹失而复得的马儿,她一则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悬了心,因为她没看到乘风。 老富贵道:“姑奶奶,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账房中,言双凤忙问:“你是遇到了他们?乘风呢?” 老富贵道:“乘风跟着吉祥走了。” 言双凤感觉有人将一把冰雪甩在脸上,又冷又疼而且惊心:“什么?”片刻才又问:“你怎么不拦着?” 老富贵道:“我倒是想拦着的,可是二姑娘明白,那白马可不比一般的马儿,生性的很,我又如何敢靠近?” “那……那吉祥居然就心安理得地带它走了?”言双凤有些气急败坏。 老富贵道:“其实这也怪不得吉祥,我看那白马是离不开他的,二姑娘也知道,当初正是白马引着咱们去救人的,可见这白马通灵,非同一般。它既然认了主人,只怕一辈子不舍不弃呢。” 言双凤发怔。 万物有灵,若说白马认主,不肯跟赵襄敏分离,别人不懂,她言双凤出身于祖上是牧政司的虎啸山庄,怎会不懂。 可现在言双凤却不愿听这些:“就算这样,吉祥已经答应把它留下,他难道出尔反尔了?” 老富贵苦笑道:“二姑娘,这是马儿恋着他,又不是他拘束着马儿不放它走。不瞒您说,若不是他,这两匹我还带不回来呢。” 言双凤哑口无言:“既然这样,你让他把乘风也带回来罢了。” 老富贵瞅着她道:“这怕是有些难,我当时见势不妙,也曾这么央求过,但吉祥他说自己是被赶出去的人,是不肯再回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 老富贵犹豫着不答,言双凤催促道:“说啊,难道他骂我了?” “倒是不曽骂,就说他说,如果想要他回来,得二姑娘亲自去请。” 老富贵话音未落,“呸!”言双凤先有跳脚之势:“这小子竟还拿乔起来了!我是叫他走的,可也没想请他回来,我要的是马儿又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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