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被气得发蒙,对屋内道:“她怎么不走?” 周婆子嘿地一笑:“这您就别管了。” 言双凤听到这里,便放下火筷子起身:“吉祥, 你方才为何跟王姑娘打听他们庄子有多少匹马?” 赵襄敏道:“他们既然号称万马山庄, 我便好奇到底是不是真,随口一问。” 言双凤扫了扫衣袖:“虽然没有一万匹,不过在本地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赵襄敏道:“确实如此。” 言双凤挑眉:“然后呢?” “然后?” 言双凤冷哼了声:“这王大小姐对你, 瞎子也看出是冬天的萝卜——动了心儿了,既然他们家是首屈一指的,你为什么还说不去呢?那岂不是两全齐美吗。” 万马山庄确实是风头正劲,非现在的虎啸山庄可比,王姑娘又年轻貌美,且是万马山庄的大小姐,倘若赵襄敏是个走投无路、类似元夕似的人, 那么把王娇跟她摆在一起,只要不是傻子, 就该知道要选谁去依仗。 而且王娇对赵襄敏还甚是感兴趣。 赵襄敏道:“两全齐美?” “别跟我装傻, ”言双凤本来极好强的, 可有些话无法讳言:“我们庄子上的马儿, 加上那些老弱的,才几十匹,哪儿能跟万马山庄家财万贯比。” 赵襄敏道:“这个确实比不了。” 言双凤自己虽承认,可听他也这么说,却即刻竖起眼睛。 赵襄敏望着她恼怒的模样:“但他们有一样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嗯?” 赵襄敏道:“凤二姑娘,世间只有一个。就在这儿。” 言双凤的心砰地又是一动,好像有个大火星在心底炸开。 她不是个能彻底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顷刻间眼中顿时有喜色流溢出来,虽然还强忍着不肯让自己表露的那么明显,但唇角却又按捺不住地开始上扬。 终于言双凤啐了口:“呸,你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话,总是会哄人开心儿。” 赵襄敏垂眸道:“心里的话,不用学,想到就说出来了。” 言双凤嗔嗔地瞪了他一眼:“你真不想去万马山庄?” 赵襄敏老神在在地回答:“不去。便赖在这儿了。” 言双凤噗嗤笑了出来:“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我那些山参啊鸡汤啊,没白给你喝!”直到这会儿她心里的恼怒跟猜忌都烟消云散,便走到桌边上坐下,拉过他手底的书看了眼,半是赞许半闲话搭讪地:“我一看这些字就眼晕,你倒是能沉得住气。” 赵襄敏则不动声色地盖住她的手,言双凤抬眸,却没有撤回。 室内又是一阵异样的沉默,外头的声音也都消失无踪了,如此安静,让言双凤心里略略地有点儿慌,她便道:“不过,我可要告诉你……我们山庄如今虽然比不上别的,可是早年下,龙城这一带,提起虎啸山庄,谁不伸出大拇指?” 赵襄敏轻轻地揉着她的手:“这是当然,立国的时候,牧政司的军马场便是庄子管着的,别说是龙城一带,就算是放眼四海,虎啸山庄也是首屈一指。” 这句话砸进了言双凤的心底,她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几分,在赵襄敏眼中,简直比桌上的烛火还要灿入人心。 “这你也知道了?”言双凤惊喜交加地看着赵襄敏,笑意中多了几分自傲:“当年我们太/祖爷在的时候,山庄可风光了,整个大启朝的军马有一大半都是我们山庄里出去的,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万马,如今这万马山庄那会儿还没有名号呢!” 赵襄敏目光柔和,微笑着听她说。 言双凤见他不语,便忙道:“怎么,你不相信?以为我在吹牛?” 赵襄敏摇头:“你说的,我都信。”把言双凤的手握紧了些,忽地他道:“凤二,你放心。” 言双凤眨眨眼:“放心什么?” 赵襄敏缓声说:“有朝一日,虎啸山庄必然会重现当年的荣光。” 言双凤原先还狐疑赵襄敏的那句“我都信”,毕竟她觉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听到赵襄敏回答的那句,不由得她不震惊动容。 言双凤是山庄的人,竭尽所能想要做到的是把山庄撑下去,她当然也想虎啸山庄重现往日风采,但偏又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 咽了口唾液,言双凤的眼圈儿微微地发红,双眸无端竟有些湿润,她轻叹着转开头,像是苦笑也像是无奈地:“哼,好听的谁不会说呢,这话,我也只听听高兴罢了。” 虽如此说,心里却是真真的喜悦,比吃了蜜糖还要甜美熨帖。 赵襄敏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住,让她重新看着自己。 目光对上,赵襄敏道:“你记着我这句。我许你的。” 言双凤直了双眼,赵襄敏打量了她一会儿,终于慢慢靠近过来,微微歪头,已然轻轻吻落。 门外,如意偷偷地向内张望,却又赶忙捂住眼睛。 次日早上,陶蛮准备启程告辞。 她原先就打算只是探望一番,并没有想留宿,何况还发现赵襄敏这般棘手的角色,一夜思忖,陶蛮觉着不该久留。 只有王娇哭丧着脸,不肯走,却也不能不走。 正在收拾,一名下属突然来报了个消息,元夕听后很是惊愕,赶忙进来告诉了。 陶蛮微微色变:“当真?” 元夕道:“这会儿已经进了厅内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情形?” 陶蛮又惊又疑:“守备居然亲临,绝不会是冲着凤儿来的,难道是因为那位?” “多半如此,”元夕皱眉道:“夫人,眼下该如何是好?听闻张大人这次来意不善,咱们的人说,大门口上都安置了士兵把守。” 陶蛮也有些紧张:“如果吉祥真是你所知那人,张守备未必能为难他,可若是你想错了的话……今日只怕大祸临头了!” 元夕屏息,他虽然对于自己的耳力跟记性都极有自信,可此刻却也有点儿拿捏不准:“万一我记错了,而客栈里的人命案又跟此人相关,那岂不是会连累夫人?” 陶蛮思来想去:“我人在这里,跟庄子又是亲戚,躲是躲不过了,罢了!如今只见机行事。” 就在陶蛮跟元夕商量之时,山庄厅内,言双凤因得知消息,也赶忙亲自迎了出来。 还不到厅中,就见一队人马奔入,把二门跟厅门廊下都站满了,一个个都是身着铠甲手按腰刀之徒,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如意跟李顺在言双凤身侧一左一右,两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简直吓呆,言双凤深吸一口气,眼见张守备同另一人从二门处走了进来。 言双凤特别留心张守备的脸色,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心弦紧绷。 当初她去守备府拜会,张守备虽然是不咸不淡的,但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时常带笑,可是今日,他竟死板着一张冷脸,像是来找杀父仇人似的。 言双凤心知不好,面上偏偏挤出笑意,上前屈膝行礼:“张大人,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张守备眼神带冷地瞄着她:“言娘子真真善忘,不是你叫本官的人回去告诉,要本官亲自登门吗?本官如何敢不亲来?” 这话里更是藏着刀子似的,言双凤只觉着面前剑影刀光,片片都写着“大祸临头”四个字,当下道:“哪里,那不过是玩笑而已……” “本官却不是玩笑。”张守备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冷笑道:“言娘子,我因你曾经是方侍郎夫人的缘故,敬你三分,可是你竟胆大妄为,假冒我恩相之意,欺瞒本官……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就算你仍是侍郎夫人,也不该如此放诞行事!” 言双凤听他说到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上,一阵头晕,竟无法出声。 她身后的李顺见张守备言辞犀利,忙上前打躬作揖道:“大人,请息怒,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我们二姑娘可绝没有敢欺瞒大人之心啊!” “所以本官这次亲来,就是要查个明明白白,”张守备道:“写那封信的人在哪里,速速把他叫出来!本官倒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胆敢如此胡作非为,哼!”最后那一哼,他甚至急不可待地摁了摁腰间佩刀。 李顺忙看向言双凤,轻声提醒:“姑奶奶……”他知道对方是冲吉祥来的,虽说此刻推出吉祥有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民不与官斗,何况人家已经兵临山庄了! 言双凤的脸色惨白,听说要叫人,又看到张守备那威胁性的动作,整个儿一激灵:“张大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就、剑拔弩张的……” 张守备却没之前那么客气,不等言双凤说完就打断了:“言娘子,本官跟你说了这半天,已经是格外耐心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让我下令去搜人,场面就不好看了!” 旁边那先前来过的幕僚也不阴不阳地道:“娘子还是快把人带出来吧,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交出那人,惩治了罪魁祸首,或者大人可以看在昔日方侍郎的面上,不追究您的罪责……可若是您真的不识抬举,那就真的别怪我们大人不留情面了。” 言双凤听到那“冤有头债有主”,更加窒息。 此刻张守备不耐烦地一抬手,有几个士兵便往后要去。 言双凤见状,心头一股血涌,即刻厉声喝道:“都给我站住!” 张守备跟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 言双凤把心一横,下颌微挑,冷道:“张大人,你真的要撕破脸吗?” 张守备眼神犹疑,终于道:“言娘子,是你庄子里有人假传公文,本官是按律行事,何来撕破脸之说。” 言双凤道:“张大人兴师问罪,就是为了那日那封信罢了,那我问你,那封信,给大人造成了什么损失?” 张守备微愕,那信对他确实毫无损失,反而助他剿灭了少阳山的贼徒。 “那是两码事!”张守备道。 言双凤瞪着他道:“什么两码事,我看只是一回事!如果没有那封信,张大人恐怕还是坐看那些贼匪横行北镇,杀人掳掠吧!身为北镇守备,你何其失职!因为有那封信,你才尽了你身为守备之责免了过失,如今你却为了这封信来兴师问罪,这般不识好歹恩将仇报,你不怕改日朝廷有人参奏你失责无能之过吗?” 张守备脸色阴晴不定,他也不是傻子,言双凤这些话听来句句是理,而最后一句,更是隐隐带着威胁,就如同张守备当初给言双凤三分薄面是看在方守恒的面上……此刻,言双凤同样是在拿方侍郎做要挟。 他不由看向身边一人。 言双凤的注意力都在张守备身上,起初并没有留意他身边同行者。 而在张守备身旁,除了他的幕僚外,还有一人,却是个身着青衣的中年文士,看着有些斯文,神态却不乏傲慢。 他自进门便没开口,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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