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宜出面之前,方守恒盯着言双凤,握拳道:“我本以为……都是他们胡说的,没想到你竟真的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不以为耻,反而……” 言双凤果然反以为荣地回答道:“多谢夸赞,我这也是跟您学的。” 方守恒死死地看着她,终于点点头道:“好,你就闹吧,我看你最后能闹出什么,你留神……” 此时曹宜走出来,见气氛大不对,惶恐问道:“方兄、二妹妹,怎么了?” 言双凤抬头看天:“没什么,不过是我同方侍郎说了些心得。” 方守恒垂了眼皮,恢复了先前那冷静的脸色:“我告辞了。留步。”简简单单地说了这句,他转身往外去了。 曹宜叫了声:“方兄……”不敢真的“留步”,急忙小跑追了上去。 方守恒出门,却见苍鹭果然还站在廊下,威风凛凛,有几分彪悍姿态。 他想到言双凤说的“年青体壮”,只觉着甚是不堪,磨了磨牙,如风样下台阶。 方大人只管要走,并没有留意苍鹭的脸色极为难看。 原来方才两个人在里头吵闹,苍鹭在外间,听得仔仔细细,别的倒还罢了,他本来就不甚待见言双凤,很乐意看方守恒跟她争执,只是因得了赵襄敏的命令,随身护卫,不叫她受伤就是了。 谁知道方守恒误会大了,竟把他当成了那个“奸/夫”,最糟糕的是,言双凤居然顺水推舟地应承了,还变本加厉说了那些有的没的。 这些话若是传到了赵襄敏耳中,只怕他的头都摇摇欲坠了,苍鹭暗暗地擦了把汗,庆幸此刻只有自己在曹府。 里屋,言双凤看方守恒离开,室内空了下来,而她脸上的讥诮,得意,满不在乎,骄横跋扈,种种表情都像是尘埃落定了似的,消失无踪。 言双凤垂了肩头,轻轻地吁了口气,转身进内看望言如锦。 言如锦打发蓉儿跟如意到外头,叫言双凤到了跟前。 她先问两个人在外头都说了什么,是否一言不合。 言双凤一笑:“姐姐,你只管看好自己的身子,管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本来姓方的别在我跟前出现,风平浪静什么事儿没有,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居然……” “是你姐夫叫方侍郎来的。”言如锦低低地说:“你不要怪罪他。” “我怪罪他做什么?”言双凤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我当他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只不过面目可憎,见了就叫我生气。” 言如锦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先前我跟你说,叫你不可对方侍郎太过无礼,我自有道理,你可知为何?” “不过是因为他官儿大,得罪不起罢了,还能为何。” 言如锦轻轻地笑了笑:“我想告诉你的是,先前若不是他,年下……我也未必会回府来。” “姐姐说的什么?”言双凤不懂了。 言如锦道:“我也是后来知道的,是他劝了你姐夫,才把我从寺庙接了回来的。他并没有不管我……而方大人之所以肯插手这种事,自然也是因为你。” 言双凤深深呼吸,不能相信。 之前陶蛮跟她说言如锦出事,她还问过方守恒是否施加援手,可又极快否认,且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异想天开。 毕竟她很清楚方守恒的性子,这种别人的家务事,他是万不会管的。 没想到,居然……也有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时候。 言双凤想不通,皱眉道:“姐姐没弄错吧,他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什么话,无非是我方才跟你说的,是看在你的面上。” “他跟我见了面,像是乌眼鸡一样,”言双凤啧了声:“我可不信我有这么大面子,兴许是他自个儿还有一点良心吧。” 言双凤很不愿意再说方守恒有关的,便忙又岔开话题:“姐姐,别提这些不相干的了,我今日跟这里那太太大闹了一场,她奈何不了我,以后怕又会给你气受,你想想看到底要怎么打算……实在不行,那就……” 言双凤本来想说,闹成这个难看样子,不如且回北镇,原先她因清楚言如锦的性子不是个能舍能离的,可如今连寻死这种事都做出来,还有什么比活着更要紧的? “凤儿……”没等她说完,言如锦幽幽地打断了她:“我若能回去,早回去了。” 言双凤急忙问:“那难道还有个不能回去的理由?还是说姐姐你离不了曹家?” “都有。”言如锦垂头低声回答。 “你、你差点儿丢了命!还有什么比寻死更难?” 言如锦抬头看着妹妹,眼中也已经含了泪:“我跟你不一样,我有蓉儿,曹家的人虽看不上蓉儿是女孩儿,但却万万不会放她跟我走的,我舍不得她。还有一件,如今你跟方家和离回了北镇,倘若我也回去……叫人怎么看咱们山庄?” “所以、”言双凤屏息,心头又惊又疼:“你才宁寻死也不回去?姐姐!你只管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你若真的没了,我……”她没有说下去,眼泪却刷拉拉地流了下来。 言如锦抬手搭在言双凤肩头,低着头,也跟着落了泪。 顷刻,言双凤吸了吸鼻子,却又咬牙道:“谁人身后没几个短命嚼舌的?那些闲人怎么看怎么说,几个头几个脑袋的,跟咱们有什么相干?我只想姐姐你好好的,你舍不得蓉儿,咱们可以再想法子,只要你别是舍不得曹家……” 她越说越气:“我原先就说曹家的人不是好的,你只说曹宜怎么怎么知心知意,可这才多久,就也又姨娘又通房的了,连那丫头都敢对蓉儿下手……就算这一关过了,以后万一哪一个生个男孩出来,这屋里越发就没了姐姐的立足之地,会更给人欺负死的。” 言如锦的目光恍惚了会儿:“我……” 看出她的犹豫不定,言双凤叹道:“方家那里,至少有个老太太对我好,我还仍是和离了呢。曹家这儿有哪个是真心为姐姐的?如果曹宜也靠不住,那趁早就做别的打算吧。” 言如锦只是不语。 安抚了姐姐几句,言双凤起身来至外间,她叫了两个丫鬟来,问起言如锦吃的药,从拿药煎药的人,以及看诊的大夫,都问的一清二楚,又让把药方拿来过目。 她对于医术一窍不通,就让如意把苍鹭叫来,说道:“你看看这个懂不懂?不懂的话,出去找个医馆问问是不是个好方子。” 苍鹭从头到尾看了遍,道:“我虽不是大夫,可也略知道点药性医理,这个是调养气血的,不过……” “不过怎么?” 苍鹭道:“这些当归,黄芪之类的,都是常见的,吃也可不吃也可,虽有裨益,但也非上品。” 言双凤忙道:“你真会看?那你给我姐姐看看……” 苍鹭道:“这个使不得,我不惯给女子看诊。” 言双凤瞅了他一眼:“我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你还在这儿跟我扭扭捏捏的。不然你给我找个好大夫,开两副上好顶用的药。” 苍鹭虽习惯了她的性情,听这样的话,仍是苦笑了一下:“好大夫,我可以找。只是二姑奶奶,我有个不情之请……” 言双凤道:“只要你能找到好的,你说什么都行。” 苍鹭叹气,道:“先前您跟方侍郎说的那些话,您能不能别把我掺和在内?” 言双凤惊奇:“你听见了?你……不是在门外吗?”她赶紧反省自己有没有高声,可是当时怕给里间听到,她跟方守恒的声音明明都不高。 看苍鹭的脸色一言难尽,言双凤便又笑道:“那些话不过是气姓方的,又不是真的。” 苍鹭愀然不乐:“当然不是真的,可若是给人听在耳中,总是不好听的。” 言双凤不以为然:“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苍鹭愁眉不展,嘀咕了声:“你当然不怕……”若是赵襄敏知道此事,未必会为难她,可对他就难说了。 如意在旁边惊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言双凤道:“别多嘴。”又安抚苍鹭:“好好,以后再不说了行么?你快去找好大夫……” 如意悄悄地说:“娘子,请大夫要用钱的,要拿多少?” 言双凤道:“先给阿苍五两,京内的花销大,不比咱们那里,哼,等姓曹的回来我自然跟他要!” 打发了苍鹭,曹宜却还没回来,叫丫鬟去打听,原来在老太太那里。 言双凤冷笑:“必然是又在训话呢,教导姓曹的该怎么对付我吧?” 如意道:“娘子,万一他们要动手,咱们会不会吃亏?” “他们不敢。”言双凤狡黠地一笑。 如果曹家要动手,就不用磨磨蹭蹭到这会儿了,可见白天她当着曹夫人说方守恒的那些话起了效果,让曹家投鼠忌器。 这招借力打力,隔山打牛的功夫,立竿见影,言双凤很是满意。 蓉儿因见了姨娘,问长问短,小脸上透出几分光辉来。 言双凤跟她说起北镇山庄的种种,蓉儿自打出生就没去过北镇,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长问短,甚是向往。 里间言如锦睡了会儿,总不踏实,隐约听到外头他们说话,便撑着听了几句,听言双凤说起山庄的趣事,不由暗暗地又落了泪。 傍晚时分,苍鹭找的大夫到了。 这大夫面色冷峻,少言寡语,竟有一种不俗气质,跟先前所请的那些浮夸之人不同。 他也没怎么问话,只切了脉,看了气色,便对苍鹭道:“回头我叫人送来,还是你叫人去取?” 苍鹭道:“劳烦送来。” 言双凤因不放心,始终在旁盯着看,她是多话的人,赶忙问大夫病人的身子要不要紧,好不好调理之类。 那大夫不卑不亢,高深莫测,并不回答。 言双凤想发作又忍着,心里想:“人家说越是有能耐的人,脾气越大,这大夫恐怕也是如此,哼,如果是个庸医就另说……” 又听他仿佛不写方子,急忙道:“你不留药方,我怎么知道是开的什么药?再者说万一你弄错了呢?” 苍鹭咳嗽了声,提醒她住嘴。 那大夫却不以为忤,扭头打量着言双凤,冷然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淡淡地问:“就是她?” 苍鹭脸色略窘,含糊着应了。 言双凤听得莫名其妙:“在说什么?是说我吗?我在问你药方,你这先生怎么没头没脑的?” 她几乎怀疑苍鹭真找了个不靠谱的庸医。 “不过如此。”那大夫却已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嘴里哼道:“你还是不必问别人的药了,问你自己的罢。” 他的声音不高,言双凤依稀听见:“什么?我的?我又没病弄什么药!阿苍,你哪儿找的这个……” 苍鹭的脸色阴晴不定,见言双凤想发作,赶忙截住了安抚道:“二娘子稍安勿躁,我去问问那先生。”话音未落,已经追着那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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