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逸眉梢微挑,“柔儿的认知还是太过局限,为何不能两者皆是?谁说先生不能成为面首的?” 穆柔轻嗤,“我看是公主的想法太过脱俗。” 虞逸对此并不反驳,还粲然一笑,自顾自地将穆柔所言当做了夸奖。 脱俗一些有何不好?至少自在。 穆柔见她不在乎,又道:“公主就不怕此事传到太师耳中?” 听到“太师”二字,虞逸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几位老者的谆谆教诲,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哀怨地看向穆柔,“柔儿,其实你安静的时候更美。” 穆柔口中的太师,是皇帝的恩师。 皇帝疼爱虞逸,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就连训课一事,也是请了自己最为敬重的太师辅导她。 这让虞逸头痛无比。 这位老太师虽博学,却有些迂腐,上课时教的,除了女四书,就是大岐旧史。 上课内容无趣也就罢了,老太师还总喜欢向虞逸背诵祖宗礼法。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最看重的孙女被虞逸相中,常常被她唤进宫中,一同玩乐。 与公主交好,在旁人眼中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在这位太师看来,公主行止放荡不羁,会带坏他从小被娇养在深闺中,温柔可人的小孙女。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向虞逸重述礼法宫规,还不忘怂恿太傅、太保一起。 可无论几位老人如何念叨,虞逸依旧作风不变。 后来,老太师放弃了。 小的说不听,他只能去找老子。 他找到了皇帝,并向皇帝直言,若是公主坚持唤自己的孙女进宫,他便不再负责公主的训课。 虞逸一听,竟有这等好事,忙不迭地唤了太师孙女进宫分享喜悦。 是以,太师罢工了。 可训课一事总还是要有人负责的。 当皇帝来问虞逸意见时,虞逸想了想,提出了三点要求。 年轻、貌美、高学识。 年轻者,即便唠叨起来,她也不用碍于长者身份静静忍耐。 而貌美,则是出于她自己的喜好。读书一事本就枯燥乏味,但若那些单调的内容出自赏心悦目者的口中,则另有一番韵味了。 于是,就有了画像挑郑郎一事。 如今,太师虽不再教导她,长久以来的念词却仍历历在耳。 她祈祷着:“希望郑状元,是个话少的美人吧。” 穆柔见她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好心地替她转移心思:“说起来,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是连楚名冠大岐,你为何从不想着结识他?” 连楚便是方才那些人口中,容貌胜过状元的连公子。 虞逸向来对所有长相好看的人感兴趣,却不曾从她口中听到连楚的名字。 穆柔不禁为此感到好奇。 她看向虞逸,就见虞逸听及连楚之名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片刻后,虞逸扶额道:“不瞒你说,我其实认识他。” 其实,不止认识。 她还曾把连楚当作面首,在宫外养过数月。
第2章 穆柔本不是好事之人,但这是她头一回,见虞逸提及美人时,露出这般复杂的神情。 她来了兴致,难得露出八卦的神情,“来,同我说说,公主和连楚之间发生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虞逸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不过是同他相处过,而后又厌了罢了。” 虞逸最易对“美”产生兴趣,但也最容易厌弃,对事如此,对人更是如此。 说白了,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 穆柔对她这恶劣的性格很是了解,因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同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那个连楚,是燕国公的独子。 燕国公连正仲,在朝中身兼数职,是当年夺嫡之争中,扶持虞逸父亲上位的最大功臣,而如今,则成为了当今朝野最大的奸臣。 他膝下唯有一子,便是连楚。 市井传闻,十八年前,燕国公夫人诞下连楚,难产而亡。燕国公爱妻如命,为此迁怨于刚出生的婴儿。连楚出生不过半月,他就将幼子送至了连楚外祖家,美曰其名说是让二老有外孙陪伴,但实际上,不过是不想见到幼子,勾起自己的丧妻之痛罢了。 直到前年,二位老人相继离世,连楚才被接回了皇城。 无论多么不喜,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又是唯一的儿子,是以,连楚回皇城不过数月,燕国公就为连楚搭好了线,为他谋了份官职。 之后仅仅过了一年,连楚就名冠大岐。 但无论他如何出众,奸臣之子的身份总归让人无法忽视。 当穆柔第一次听说,连楚那如仙人般的外貌时,她就开始担心,这样的人若被公主看上,怕是会对公主不利。 不过好在,虞逸已经同他接触过,且她的喜新厌旧,对那被人捧上天的连楚也没能例外。 心中松快后,穆柔带着调侃得道:“不愧是公主,就算是连楚也没能留得住公主几分兴趣。” 虞逸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干笑了两声。 谈话间,大堂内响起擂鼓声。 竞拍会开始了。 打开窗户,堂内比起先前安静许多,台上则多了一个人,看打扮,应当是琉玉阁的阁主。 阁主是个爽快人,向来客行礼并道了两句开场白后,便直接进入竞拍流程。 不断有珍宝被送上台,件件都是稀世罕见的。 台下出价声不断,虞逸却很快意兴阑珊,泛起了困意。 穆柔瞧她,“你最是懒得动弹的,今日出宫来此,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快要睡着的虞逸,瞬间清醒了两分。 她撑了个懒腰,言简意赅:“心经。” 穆柔无语半晌,终归还是没忍住问道:“心……经?” “没错,一本由缘济寺已圆寂的闻智大师亲笔抄录的心经。” 穆柔愈发不解。 虞逸最是耐不住性子,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虞逸静心念经的样子。 望着穆柔过于震惊的神情,虞逸好心给她提示:“娇娇说,从前老太师教导我时,回府后总要把自己关进书房,对着墙壁怒喊‘孺子不可教’。我认真反省了一番,我这学生,当得太不叫先生省心。” 穆柔了悟:“所以你准备抄写心经,修身养性,改掉坏毛病?” “我是打算把它送给状元郎。”虞逸露出一副穆柔不懂她的遗憾表情,“教我者,心态必须好。” 穆柔:…… 果然不能对虞逸抱有太大的希望。 偏偏虞逸还不忘感慨一番:“亲自来为先生求得心经,这份敬重之心,真叫我自己都动容感动。” “是了是了,太叫人感动了。”穆柔敷衍附和,又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状元郎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竟让公主愿意亲自为他来竞这册心经?” 提到状元郎,虞逸更是精神了些。 她回忆了一番郑唯则的画像,简而概之:“望之容颜,如沐春风,乃世间少有的好相貌。” 穆柔听得虞逸的描述,一脸的不信,“再好看,能比公主还好看?” 虞逸在某方面很会抓重点。 她满眼喜色,向穆柔凑过去,“原来在柔儿心中,我是顶好看的啊。” 穆柔喉头一哽。 是她疏忽了。 她忘了,虞逸是那种不给颜色都能开染坊的主儿,这给三分颜色,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果不其然,她只字未回,虞逸就又喜滋滋道:“等回宫后,我让画师给我画张像,给你送到将军府去。这样一来,柔儿也能日日瞧见我的脸了。” 穆柔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拒绝,“要画就画两幅吧。” 虞逸眉眼弯弯,“好事成双?” 穆柔神色淡然,“贴府门,辟邪。” 虞逸:“……柔儿,咱好好的,不学娇娇。” 穆柔不再逗她,又问道:“那比起连楚呢?” 虞逸没有多加犹豫,诚实道:“那还是要比连楚逊色几分。” 在她所见之人中,连楚的相貌当真是无人比得上。 闻之,穆柔心里有了底。 连楚都被厌弃了,看来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也无法让虞逸维持很久的兴趣。 约莫半个时辰后,虞逸的目标被送上了台。 闻智大师亲笔所抄的心经,没有金银镀造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与一般书册无异,甚至还显出几分陈旧。 世人皆浮躁,对此感兴趣者少之又少。 阁主介绍完心经的来处后,那些公子哥们果然没了此前的兴致,大多开始交头接耳,自顾聊起天来。 虞逸见此,嘴角勾起。 看来,这本心经不需多金就可得到了。 心中有了数后,她便将贴身宫女含玉叫到身边,准备让其代之喊竞拍价。 可还未开口,一道声音忽然自堂内响起。 “五十两!” 同桌人被这喊声惊了一惊,问那喊价人:“柳兄,你要这心经有何用?” 五十两虽不多,但竞拍一事,讲究的是物有所值。 这本经书于他们这些不虔心问佛之人而言,与废纸无异。 那姓柳之人放低了声音,解释道:“闻智大师乃承王敬重之人,说不定我们能以此心经为桥,得到为承王效力的机会。” 他言语虽轻,却还是被旁人听了去。 不一会儿,就有多人加入了竞拍行列中,虞逸她们竟是没能找到功夫插一嘴。 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一开始最不被人看好的经书,竟被炒到了近五百两! 望着这疯狂的一幕,虞逸啧啧连叹:“这琉玉阁的阁主,当真是商人典范。” 穆柔出身将门,心思直,从不知商场上的弯弯绕绕。 她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我那小皇叔根本不信佛道,恐怕连闻智大师的名儿都没听过,就更别说敬重他了。这话显然就是骗骗这些人的。” “你的意思是,琉玉阁故意放出消息,让他们抬价?” 虞逸颔首道:“不错,而且我看那柳氏就是琉玉阁的人,否则哪儿有人傻乎乎地,把自己前途的希望与旁人分享的?” 穆柔点了点头,同意虞逸的看法,而后又问道:“被刻意抬价了,你还要竞心经吗?” “当然。”虞逸毫不犹豫,“我想要的东西,何时得不到过?” 她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况且,就此放弃,她岂不是白出宫一趟? 她从不做无用功。 于是,她再度含玉说了一嘴, 而后,当一楼“五百两”的喊价声响彻堂内后,话音还未落下,含玉就扬声喊道:“五千两!”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 竞拍一向循序渐进,一般往上至多高喊个百两,这一喊翻个十倍的情况,真是少有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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