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时机差不多成熟,裴衍舟才整了整衣冠出去。 他本意倒不是故意挑卫琼枝不在的时候出去,故意背着她,只是卫琼枝溜得太快,他出去时人已经跑了。 裴衍舟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那些人远远看着他也没有上前来问,他将自己脸上一惯冷漠又带着些凛然的神色掩去,反而眼中满是和煦。 这自然也演不了多久,所以他很快便进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卫琼枝跺了跺脚,其实总要让人看见的,但是她就是不高兴裴衍舟自己跑出去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 裴衍舟道:“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卫琼枝便败下阵来。 脚长在他的身上,他真的要乱跑她又有什么办法,根本关不住他。 她把手上的篮子往上提了提,突然觉着裙摆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卫琼枝扭头看了看,虎儿就在她身后不远看着她。 可是裙摆底下动的是什么? 卫琼枝一撩起裙摆,便看见了不知何时放在她裙子底下的小鸡,足有三四只,被她的裙摆拦着出不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进去的,能放进去自然只有虎儿。 卫琼枝不怕鸡,但一时也被这一群毛茸茸拱在她裙子里的东西吓到了,尖叫一声跳了开去。 裴衍舟便顺势把她的手臂稳稳托住,看着卫琼枝惊慌失措下红得更为灿若桃花的脸,抿起薄唇笑了。 *** 卫家的小院子里有一个很小的角落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里面堆着泥土,从前是个小花圃,专门给卫琼枝和卫琼叶姐妹俩玩的,种种花种种菜,如今已经荒芜了,连篱笆经过风吹雨打也已经七零八落。 卫琼枝把虎儿抱到篱笆里面,再把小鸡放进去,让他和小鸡在小花圃里转来转去,算是罚站。 虎儿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在花圃里追着小鸡跑,虽然他走得不稳但是花圃很小,随便抓一下就能抓到小鸡了,可是这么才玩了几圈,他就开始厌烦了。 卫琼枝站在外面看他,他垂下了大大的脑袋,看着自己被泥弄脏的裤腿,吐出一个字:“脏。” 卫琼枝没理他。 然后虎儿便继续抓鸡去了,又抓了几圈之后,抓累了便原地站在那里不动。 大约半柱香之后,卫琼枝才把他从花圃里抱出来,问他:“以后还可不可以把小鸡放在娘的裙子底下?” 虎儿看着她想了一阵,摇了摇头。 卫琼枝又问:“那别人呢?” 虎儿咧开嘴笑了,扑到卫琼枝怀里,卫琼枝抱住他,也不再强求着问他,后头那个问题他应该还不是很懂。 她抱着虎儿去了外面逛,没理会还一直站在檐下的裴衍舟。 他明明应该看见了虎儿分三四次捉来小鸡放到她裙子底下,可一次都没有提醒过她,她当时看见裙子底下拱着的一群小鸡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头皮都是发麻的,提起裙摆时差点绊倒。 小孩子不懂事,但是裴衍舟一定是故意不说的。 先前还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憋着坏。 男人再可怜又能可怜到哪儿去呢? 卫琼枝撇了撇嘴。 时候还早,卫琼枝便抱着孩子四处看看,回了利县之后她不太让虎儿出来,最多也只是附近逛逛,时日长了也不行,她怕把孩子关傻了,这才买了小鸡给他玩,眼下这会儿刚好有工夫,便把他抱出来看看。 利县地方小,其实也没多少可以看的东西,但虎儿还是很兴奋,他每次出来都是这样,喜欢到处看看,但是也很少强问卫琼枝要买某一样东西。 今日街上有买小风车的,卫琼枝便给他买了一直,让他拿在手里玩。 小风车随着风不断转着,虎儿的小眼睛便一直跟着它转,但很快又玩腻了,开始重新在四周找寻起新鲜的玩意儿。 卫琼枝感觉到他的两条肥壮的小腿在她的腰腹处使劲蹬了两下,一只手往外伸着,小身子也不断往前面去,她便立刻知道他又找到感兴趣的东西了。 卫琼枝顺着虎儿挣扎的方向慢悠悠走过去,走近才看到竟是一个卖花的小摊子。 她便有些惊喜,狠狠捏了捏虎儿的小肉手,看来虎儿是像她的,也喜爱花草一类的事物。 母子俩一同过去,便见到也就是这会儿时间里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卫琼枝一时更加好奇,连忙便钻进人堆里一起看。 虎儿在她耳边“嘿嘿”笑着,指着一朵大红的朱顶红瞎乐呵,卫琼枝的目光扫过朱顶红,又往旁边扫过去,当看到一株摆放在最中间的花时,她愣住了。 她把虎儿放到地上,自己揉了揉眼睛。 只见小花摊中间赫然放着的就是雾隐。 卫琼枝原先害怕自己看错了,或许是其他和什么与雾隐形貌相似的花卉,毕竟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差不多样子的花卉平常也并不少见,况且雾隐是宣国才特有的,几个月前由宣国使臣献上来时还如珠似宝,须得宫中的花匠们精心培养,结果差点养不活还是卫琼枝绞尽脑汁才弄了一朵花出来,明明在大永不易生长,怎么可能出现在离京城不算近的小地方利县? 她只死死盯着面前那株花看,但由花蕊一直看到根部,最后卫琼枝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雾隐,她养过雾隐并且看见过雾隐开放,如此细观之下不可能看错。 卫琼枝立刻问小贩:“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没见过?” 小贩也不是外地来的,而是一直在利县本地做些小本生意的人,有时卖花,有时也卖些其他东西,卫琼枝也对他面熟,他挠了挠头道:“不知道叫什么,但我去外头进货,看见都在卖这个,便买了一株回来贩,你想买吗?” 卫琼枝道:“我先看看。” 周围的人也都是因从没见过这花,才纷纷围过来看的,小贩又道:“你们谁喜欢就买回家去吧,如果没人买,我下次出去也不进这个了。” 有些人听了便也有些心动,家中若不缺闲钱,买来放着看看也很好。 卫琼枝想了想,最终还是怕雾隐被人买走,便立刻道:“我买了,多少钱?” “八钱。”小贩干脆道。 “八钱?”卫琼枝一时惊讶,便又重复了一遍。 小贩便有些不高兴,道:“你还嫌贵?这花是咱们从没有见过的新奇东西,我这还是在利县头一个卖的,自然要稍微贵些,但你出去问问,外面卖得也不便宜,我才赚了没多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琼枝连忙掏出钱给他,“我只是奇怪,既是新奇玩意儿,这倒卖得便宜了。”
第90章 喂狗 ◎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周围人听后便纷纷笑道:“这是来捣乱的?买东西只想着能多便宜些, 哪有倒过来说东西太便宜的?” 也有人认出卫琼枝是卫家的二女儿,便道:“她家曾是种花的,许是看出来这花确实难得。” 卫琼枝弯腰抱起花, 一手牵着虎儿, 对着说话的人们匆匆笑了笑, 便又挤出了人群。 雾隐如此珍贵,作为宣国使臣献上的两国邦交之礼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可能到了利县却只卖八钱银子, 甚至连一两都没有到。 当初她手上的雾隐全都死了,还是江恪帮她弄来的一株, 也是极为不易,这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 卫琼枝抱着花牵着孩子, 一路脚下生风地回了家,然后关上门。 虎儿被她几乎是半拖半牵着回家, 小短腿快累死了, 一进门便泫然欲泣, 很快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但卫琼枝顾不得他,还是放他在院子里自己和小鸡玩, 裴衍舟还在房里没出来,卫琼枝抱着雾隐去找他。 她急得门也没关, 直接打开了裴衍舟的房门,裴衍舟倒是没干其他什么事,只是看她忽然进来到底不防备, 看向她带着几分惊讶。 还没等裴衍舟开口说话, 卫琼枝便将雾隐放在桌上, 脸色凝重地对他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裴衍舟对雾隐没有卫琼枝那么熟悉, 初时只觉有些眼熟, 细看之后才犹豫道:“雾隐?” 虽然对自己的回答半信半疑,但他语气重却并没有多少诧异,甚至还不如方才看见卫琼枝进门。 卫琼枝皱眉:“对,就是雾隐。”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裴衍舟默了片刻,才问道:“已经出现在利县了?” “你怎么会这么问?”卫琼枝讶然。 裴衍舟想了想,便同她解释道:“先前我只是匆匆与你说了几句,江恪那里的一些事并没有细说。”虽然对江恪的怀疑是真,但在江恪放了卫琼枝走后,他背后说人,倒不是君子所为,况且是未发生的事,所以裴衍舟也不想在卫琼枝面前多说什么。 “当时庭元发现江恪人去楼空,便将他来往的地方都仔细搜查了一遍,发现竟遗留有一些雾隐,”裴衍舟道,“我与庭元都怀疑江恪——或者说宣国另有目的,只是情况紧急,无暇他顾。雾隐分明如此珍贵,我在边关那么多年从未见雾隐从宣国流入大永过,而你养坏了雾隐,连在京城求一株雾隐都困难,江恪能拿出来就罢了,怎么手上还有如此之多,这实在不合常理。” 卫琼枝叹了一口气,道:“如今雾隐在短时间内流入大永,甚至于利县这种小地方,可见京城已有众多,方才卖花的小贩也说了,外头都在贩卖这个,他才拿来利县试着卖的,好在不多,否则……” “眼下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裴衍舟的目光落在雾隐上,洁白的花瓣在光线下时而隐隐泛着如鱼鳞一般的光,又紫又蓝,如梦似幻,“雾隐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也尚未得知。” 闻言,卫琼枝有些颓然地在凳子上坐下,许久之后才道:“我实在担心爹娘他们,他们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事?还有这雾隐,若是真有什么害处,又该怎么办?” 裴衍舟将眼神从雾隐上挪开,然后看向卫琼枝,眸色深深却不阴郁,道:“除了静观其变,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卫琼枝慢慢觉出他话里的意思,便问:“那如果雾隐真的有问题,你会回去对吗? 裴衍舟点了点头。 不像上一次刚来利县时,卫琼枝阻拦裴衍舟不要回京城去送死,这一次她没有劝他。 仅仅是以一家而言,她当然会劝阻他,家人希望他们活下来,而不是陪着他们一起死,可如今不仅仅是家中私事,甚至有可能事关大永国本与百姓生计,她没有理由去拦他,也不可能去拦他。 隔了一会儿之后,裴衍舟道:“先看看再说,万一只是我们想多了。” 卫琼枝轻轻叹了叹:“希望如此。” 说完便起身出去外面,裴衍舟也跟在她身后,看见里面两个人终于出来了,虎儿踉踉跄跄跑过来,抱住卫琼枝的大腿,抬头看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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