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年纪尚轻,用兵经验与带兵能力都不如廖老将军,依微臣看,还是应该让廖老将军去。” “非也非也,廖老将军确实用兵如神,可他最近一直抱恙在府,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连早朝都没有精力来点卯,又如何能带兵北征呢?” 秦栾也站出来说话。 他说得也不算错,最近廖老将军是很久没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了,带兵打仗不是小事,输赢都不论,就是这一路风餐露宿,长路漫漫,老将军那个身骨能不能安全到达冀北都是问题。 有人跟着附和,一人如此,两人如此,附和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两派又吵了起来,一直不说话的萧持终于张了口。 “廖卿身体如何?” 这话是问石惊禹的。 他有些吞吐,道:“老将军只是偶感风寒……” 陛下问话,他说得很没底气。 萧持眼眸一沉,却没说话,良久之后,他道:“主帅之位暂定霍卿,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吗?” 石惊禹不怕死地出列要说话,被他旁边的韩北野一把拽了回去,后者对着前者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要上奏吗?” 萧持扫了一眼群臣。 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都知道陛下最近心情有些暴躁,除了必要的朝堂争论,他们都不愿意触陛下霉头。 没想到霍岐忽然站了出来。 “北边战事一打响,卉州的局势又将不稳了,陛下年关一过就要改国号建新元,何不趁此机会扩充后宫,封立皇后?一来,这对陛下来说是一件喜事,可冲淡百姓惶惶不安的心理,二来,陛下后宫稳定,开枝散叶,有了储君,也能安抚民心,北征并非一日之功,陛下应该早做打算。” 霍岐这话一出,群臣都震惊了。 最近宫中传出什么话众人都心知肚明,但陛下毕竟没有明目张胆地昭告天下他要纳姜肆为非,御史台那边便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御史台不言语,别人更不敢对陛下的后宫指手画脚。 想不到霍岐竟然敢亲口提起这件事。 “霍卿对朕的家事很感兴趣?” 霍岐道:“微臣不敢,只是陛下家事也关乎国事,微臣……” 萧持笑了笑:“朕的确在考虑封后之事,只不过这应该由礼部操心,霍卿如果对朕的后宫感兴趣,主帅之位可以让给别人,朕让你负责礼部如何?” 礼部尚书王勘没想到,这样也能碍到他? 霍岐一怔,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可能,陛下说了再考虑封后的事,难不成真的会是肆肆吗? 其他朝臣同样有这样的疑问。 “微臣……微臣一介武夫,并不能胜任礼部事务……” 早朝以霍岐的退缩为结束,众臣却已经开始猜测陛下到底要立哪家姑娘为后。 有人说陛下将姜娘子留在宫中只是一时兴起,皇后之位终归要落入秦家的,有人觉得陛下这样的人,很可能就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姜娘子为后,更有甚者,还编排出了一个国色天香有倾世容貌之人,给他们按了一段缠绵悱恻刻苦铭心的爱恋。 前朝的话传不到姜肆耳朵里,她在含英殿耳目闭塞,宫人和侍卫也不会跟她交谈,那日出现过的与霍岐有关系的宫女之后也再没有出现过。 每到深夜萧持就会来含英殿,除了抱着她入睡什么都不做,姜肆偶尔会跟他提一次出宫回家看看,萧持会瞬间变脸色,不听她任何辩解。 姜肆看在眼里,发现他虽然还能保持理智和冷静,可病情是每日加重的,这些都发生在她那天为他施针之后。 她没想到旧事对萧持的影响会这么深。 他这许多年埋藏心底,一直避之不及的往事却被她轻易重新翻了出来,以至于深夜入睡时还时常传来梦呓,姜肆想起便觉得有些愧疚。 但愧疚归愧疚,她还是想将他治好。 有些事总要面对,有些鸿沟总要跨越,一直踌躇不前,便永远没有解开心结的那一日。 伤口不管它就会溃烂流脓,她不想他也这样。 这日萧持入睡的时间比往常都要慢,姜肆提议要为他施针。 萧持看她时眼中还带了警惕:“你不要妄想让他出来。” 姜肆推着他肩膀让他躺下:“我只是想让陛下好好睡一觉。” 萧持皱着眉躺下,在她的手即将挪开之前,他忽地将她握住,姜肆一怔,低头看他。 萧持一字一顿道:“朕想在祭天之礼时封你为后。” 姜肆心中一颤,她没想到萧持会突然跟她说这样的话,没有任何预兆,又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她更没想到,他开口说的不是封妃,而是封后。 就好像她身份的阻碍都不存在一样,他那样笃定。 姜肆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帘,轻轻挣开他的手,一心只想让他快些入睡,便道:“陛下如果想好了,那就如你所愿。” 也许是她语气太过平静,答应得又太过轻松,萧持反倒没有那么欣喜,他皱了皱眉:“你说的是真心话?” 姜肆握着针,在他耳后一刺,一边按揉着穴道,一边道:“当然是真的……” 萧持眼皮很重,他闭上眼,思绪渐渐飘远,声音也有些不清晰:“做了朕的皇后,此生,都将不能离开朕了,知道吗……” 姜肆微微倾下身,在他额前一寸处停下,她抚了抚他的眼窝,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好……” 他不出声了。 她继续揉着他的穴道:“天王庙,她喂了你热粥后,又做什么了?” 萧持开口。 “她放了一把火。”
第五十二章 冬日天亮得晚,已到寅时末,外面还黑沉沉的。 轻烟弥散,香浓漫绕,将一室的冷情冲散少许,狻猊瑞兽镂金香炉里的香快要烧尽了。 宫人掐着时间进来,低垂着头,不敢有任何造次,填完香后转身离去,转身之前,视线中忽然扫到褐红地板上的狼藉,惊得心里一突,更不敢多待,急忙快步离去。 萧持幽幽转醒。 他缓缓生开眼,看到床上挂着的幔帐,感觉到头里传来一阵刺痛,刚要伸手扶额,一只手忽然闯入他视线之中。 抬头,看到姜肆正抚着他鬓角的发丝,轻声问他:“头还疼吗?” 萧持皱了皱眉,对面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眼睛微红,盈盈双目欲语还休。 她披散着一头乌发,额前的头发有些乱,好像抱膝压过似的,萧持忽然感觉头坠着疼,有些记忆快速在眼前闪过,电光火石般,却很难捕捉到。 他下意识偏过头,发现床帏的幔帐掉了下来,靠近床边的香炉和烛台都倾倒在地,一片狼藉,他快速转过头,这次再看向她时,一瞬间便捕捉到了她玉颈上有两道淡淡的红痕,像是手扼过一样。 还有地方痕迹发紫,像是…… “怎么了?是还疼吗?”姜肆打断他的思绪,将衣领向上遮了遮,漫不经意地盖住了点点痕迹。 她还没说下一句话,萧持忽然握住她的手,抵住她的力道强行将衣领拽开,手背抬着她下巴:“这是怎么弄的?” 他的质问声冷冷的,一开口,姜肆的眼眸便黯了黯,她拂开他的手,重新将衣领整好,坐在床里看着他:“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少了几分疏离,没有像往常一样,张口便唤他陛下。 萧持神色微微错愕,那声音跟耳边不停响起的声音有重合,刺痛再次传来,他低头按住前额,晃了晃,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姜肆一见他这幅样子,赶紧扶住他肩膀,着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算了,陛下!” 她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萧持缓缓抬起头,眼底血丝发红,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昨夜发生的事,他什么印象都没有,但室中陈设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他伸手碰了碰她脖子上的印迹:“是朕弄得?” “是我不好,想要催眠陛下入睡,结果穴道刺激得太深了,让陛下失去了理智,好在最后陛下还是睡着了。”姜肆看着他,眼中没有怨气和恼怒,仿佛是真的自责。 可萧持能看出来,她还有事隐瞒。 从前他也有过失控的时候,但是清醒过来,不会忘记发生过的事。 萧持眼神一隐,拇指在她脖颈上轻轻摩挲:“还疼吗?” “不疼。”姜肆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殿门外就传来张尧的声音,他立在门边,没有进来,只有一道影子。 “陛下,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姜肆转过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回头看向萧持:“陛下,不然今天就休息一日吧。” 萧持没有及时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掐了掐眉心,却道:“不用。” 说着,他移动双腿下了床,背对着姜肆站了片刻,忽然又转过身:“你没有事瞒着朕?” 姜肆仰着头,双眼清澈无辜:“没有。” 萧持沉吟不语,转身匆匆离开,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姜肆肩膀一压,才敢松口气。 萧持回了养心殿换了龙袍,宫人服侍他更衣时,千流求见。 “让他进来。” 千流跨进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在萧持身后不远处停下,单膝跪地:“陛下,皇城换防已结束,齐王那边没有动静。” 萧持挥手遣退宫人,转身看着他:“昨夜未央宫外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动?” “未央宫?”千流一怔,迟疑着摇了摇头,“回陛下,未央宫外一切如常,并未发生什么怪事。” “之前那个宫女呢?” “已经处理干净了。” 千流紧了紧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属下审讯她时,她先说她是替霍将军探听情况,但是经过严刑拷打之后,她又说自己不认识霍岐,后来她扛不住就死了,属下翻阅她的住处,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问过与她同屋的宫人,才得知她原先在齐地的王府待过。” “她……应该也是齐王殿下的人。” 萧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确定跟霍岐没关系?” “确定。”千流莫名感觉到一阵压力,低头回道。 大殿突然陷入安静,千流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悬着心等陛下发话。 良久后,终于听到陛下开口。 “日后发现未央宫有任何异动,及时禀报,如果有人要接近她,不用阻拦。” “是!”千流高声应道,刚说完,却是一愣,他抬头,有些不确定,“不加阻拦?” 没听错吧?如果有人要接近姜娘子,难道要放任吗? 萧持黑眸暗藏危机,抬眼看了看他:“要朕再说一遍?” 千流背后一凉,急道:“属下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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