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一身衣裳,不仅体现着李清婳如今的地位,更是太后娘娘送的一件护身符。周南霜羡慕了一会,遗憾地扭头钻进了马车里。果然太子妃就是不一样的。 而另一边的李桃扇母女二人也恰好从宫中的慎刑司被放出来。二人穿得衣衫破旧,远远瞧见李清婳一身鲜亮的衣裳,晃得李桃扇眼睛一晕。然后她拉了拉同样形容枯槁的金氏道:“娘亲,那是婳婳姐吗?” 金氏咬咬牙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李桃扇这会已经没了羡慕李清婳的心思,晃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娘亲,爹怎么没来接咱们啊?咱们能不能坐马车回去啊?” 金氏又心疼女儿,又很李诚葛绝情,哼了一声道:“咱们在慎刑司呆了这么久,你爹可曾来看过一眼吗?他肯定觉得咱们娘两给他丢了大人了。” “那也不能怨咱们啊,娘亲。谁能想到当时太子竟然屈尊进了伯父的马车,说出去谁信啊?娘亲您也是的,话说得那么直接。” “行了行了,现在说那些有用吗?这会你我都彻底成了盛京城里的笑话了,指不定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娘亲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最可怜的是女儿你,往后可要怎么嫁人啊。” 说起这些,李桃扇也心里一阵绝望。她这些日子在慎刑司干的脏活累活尚不算什么,最让她觉得难受的便是外头众人的看法。她简直不敢想旁人是如何看待此时的小李府的。可能就是个笑话吧。 如今的自己,只怕连进太子府当丫鬟的资格都没有了。李桃扇想到这,赶紧把头上的帷帽往上拽了拽,唯恐国子学府有人看见自己。 好不容易回了小李府,李诚葛连见这娘两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连面都不露。金静萍头一回受到丈夫这样的冷待,顿时起了一阵心火,加上在慎刑司连日受苦,因此不出半日就病得起不来榻来。 好处是,李诚葛总算心软了,亲自给送了两回药。 而另一边的徐府里头,李清婳正读着书。徐氏带着人送了冰糖燕窝过来。“娘。”李清婳看见徐氏就伸出双手来,求徐氏哄一哄。 徐氏笑着嗔怪她没大没小,却高兴地贴在她身边坐着,一边命人把燕窝送过来,一边劝道:“不过一个女子科举罢了,那是给没门路的女儿家准备的。咱们婳婳要风得风,何必跟着吃这份辛苦。” “我倒不觉得是辛苦,只是想看看自己读书的本事到底怎么样。娘亲,说实话,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读书是件容易的事了。很多东西都是一通百通的。”李清婳舀了一勺燕窝用了,唇边噙笑道。 “你高兴就好。”徐氏拿她没办法,捡起她读的书翻开了几页,觉得实在眼花缭乱,便又放下来。这会,便听自家女儿小心翼翼问道:“娘亲,爹爹近来有没有说过什么?” “说什么?”徐氏问。 “说,说西壤那头的事。”李清婳有些不好意思。 徐氏呵呵笑了一会,便让小丫鬟捧了一封信出来道:“这是太子托人送来的。娘亲还没看,你瞧瞧吧。若是回信,娘亲着人备马。不过,边疆混乱,这信恐丢了,故而不要谈什么紧要之事。” “嗯。”李清婳欢喜地点点头,撂下了手里的那只白玉笔。 出于徐氏所说的缘故,林揽熙的信里同样没说什么紧要的事。但他会写自己的一日三餐,会写夜里睡了几个时辰。之后便是同样的话,问问李清婳吃了多少,长了几两肉,甚至连近日请没请医士都会问一问。 这些话比什么都让人安心。李清婳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燕儿在旁边侍候,笑着道:“姑娘现在真是胆大了。从前见到太子爷就吓得什么似的。” “他还是很吓人啊。你不记得上回他查那件案子的时候了吗?”李清婳瘪瘪嘴。“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人。” “人家是太子爷。姑娘呀,太子爷要是没些脾气,将来又怎么当帝王呢?”燕儿说道。 “能平安回来就好。西壤那边不是什么好地方。”李清婳有些忧心。燕儿很快安慰道:“皇帝既然让太子爷过去,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别的不说,就说洛亲王,那可是已经去过三四次战场的人,而且回回都是胜仗。有这样的人做副将,太子爷又怎么会有事。” “你不知道,打不了胜仗,可就当不成太子了。”李清婳轻轻道。 “奴婢那日听老爷夫人念叨这事了。老爷说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出征,怕也是为了您。毕竟若是婚后再出征,到时候真的废太子另选,您心里也不舒服。如今刚把婚事订好,此刻出征,大概也是给您个交待。”燕儿帮李清婳收拾了桌案,准备呈晚膳。 李清婳怔了怔。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可是以皇帝和太后娘娘对林揽熙的宠爱,又怎么会废太子呢?” “这是大盛的传统,姑娘。我听府里的妈妈说,先皇之前的那一位,就是因为吃了败仗才没登上帝位的。” 李清婳撂下手里的汤匙,眼神柔柔的。 宫门前,昌宁叫住了刚出门的李诚业。“太傅大人请留步。” “公公有事?”李诚业敛眉停下脚步,认出他是太子跟前的昌宁。 “太傅大人可知道,徐府公子此刻人在慎刑司。”昌宁抬眸问。 李诚业拈须颔首,眼神里有些不明就里。 昌宁点头道:“人是太子爷送进去的,原本只是想困着,没曾想他嘴巴不干净。” “嘴巴不干净?” “是。那位徐府公子说,他的状元虽是苦读而来,但也有您给他泄题的缘故在里头。他说的倒是真真的,说您给送了他一本孙淼的诗集,里头有一首诗被圈出来了。他是照着那首诗准备的策论内容,这才高中。” “胡说!”李诚业一甩官服的长袖,眉目敛然,尽显上位者的气度。 好在昌宁见惯了,笑笑道:“太子爷知道这是胡说八道的话,一本诗集罢了,考完后圈出来也是有的。然而这事一点点查下去,才发现那位徐府公子的同窗有不少都在科考前看过那圈了诗的诗集。那些人事后也很不解,怎么这么巧?太傅大人,这事对太傅府可极为不利,陛下已经命刑部在查了。” 李诚业沉吟了一会,忽然抬眸道:“太子爷信我?”若是不信的话,不必让昌宁过来提前告知自己。 “您是未来太子妃的父亲。太子爷既然相信太子妃,定然也相信您。”这话不是林揽熙说的,是昌宁自己想到的。 “请公公回禀太子,微臣会将此事查个明白,不会让太傅府陷入旁人的诬告之中。”李诚业毫不犹豫道。 “如是最好。”昌宁颔首离开了。 远离宫门口的李诚业蹙紧了眉头。这个徐铭洲当真是不要命了,连太傅府也敢攀扯。许久没有遭遇不顺心事的李诚业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得先回府问问徐氏的意思。在得知徐氏已经不在意徐铭洲一家的死活后,他才动手查起了这件事。 所谓孙淼的那本诗集,的确进过太傅府。正是徐铭洲之前曾送给李清婳的那一本。不过有趣的是,此人的书本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发售极少,又一本贵达十两银,所以基本上卖出去的每一本都能查到是谁所买,书本的字号是什么。 李诚业就着这一点向下查去。 然后在半个月后,他去了一趟刑部。这会的徐铭洲已经从慎刑司出来,被关进了刑部的大牢里。 他整个人瘦得皮包骨,精气神也大不如前,身上更是不知有多少伤。不过在看见李诚业的时候,他眼里还是有些得意。“怎么样?凭借我一己之力扳倒了太傅府,姑父大人,您没料到吧?” 刑部侍郎站在李诚业身后,不敢吭声。李诚业抖着衣袍坐下,徐徐道:“你当真以为,你能动得了我?就凭你那点小把戏?” 徐铭洲的心里咯噔一声,这才瞧出来李诚业依然穿着官袍。而他身后的刑部侍郎也是小心伺候着。这么说,太傅府竟然没受牵连?不可能的。 “那本孙淼的诗集是你借李清婳的手还给我的,上头分明圈出来今年的考题。李诚业,是你漏题给我,我才成了新科状元的!”徐铭洲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茅草,却无力站起身。 “笑话。”李诚业拈着胡须。“我家婳婳的确给过你孙淼的诗集,不过那是因为你执意赠她,而她不屑要而已。而且,你的确是提前拿到了考题,可漏题的人却不是我。” “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徐铭洲眼神有些闪躲。 “你已经算是聪明了。”李诚业朗声道。“能早早留下这一步棋,只等今日再发作。可惜,你棋错了一着。” “哪里错了?”徐铭洲不理解。 “这回的科举虽然是本官负责出题,可之后一应具体的事,本官毫不知晓。若非如此,也不会选你这种人渣进殿试。” “我不明白。” “那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李诚业眼里含着不耐烦的杀意。“本官共出了三卷考题交由主考。之后是由主考从三卷考题之中抽取一卷作为真正的试题。所以说,知道最终考题的,其实是主考,而非本官。所以,要是本官有意漏题,定会给你圈出三首诗来。然而,你能拿出来的只有那一首,这说明什么?说明是那一位主考漏题,而非本官。” “三卷?”徐铭洲心里一慌。他从来不知考题共有三卷。 “那主考余大人此刻已经交待了。徐铭洲,他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呢。方才本官路过,还听见那余某人大骂你是个蠢货。”刑部侍郎在旁冷笑道。 “……”徐铭洲觉得头晕目眩的。 刑部侍郎的话还在耳边继续响着。“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徐铭洲,你如今犯下的是贿赂朝廷官员,扰乱科举,买卖考题,诬陷朝廷命官。唔,对了,那位余大人还说是你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要挟,他才不得不收下你的银子。这样一来,罪上加罪,只怕你们徐府满门都保不住性命了……” 徐铭洲的脸色一片惨白,心里彻底崩溃下来。“他胡说,他胡说!分明是他,是他与我那妾室的父亲交好。我那妾室之父,为了让我考中状元,特意花了三万两银子给他,求他泄露考题于我……不对,不对,之前那位余大人分明说过,他只管主考,并不管考题的……而且,若他真主管考题,又怎会只卖我那一道策论题……不对不对……” 徐铭洲摇着头,忽然双目清明地看向李诚业。“你骗我!” “没错。”李诚业点点头,笑道:“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了。可惜啊,你读书虽多,脑子却生得笨。” 方才的话,不过是李诚业与刑部侍郎用的激将法罢了。 徐铭洲懊悔地捂住了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李诚业,我说错了,是你,是你给我的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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