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笑意盈盈地听着, 而后眼含感激地谢了太后指点。 太后就说得更多了些, 还与靖北王妃讲了一点管事算账的小技巧。 等到太后彻底嘱咐完之后,两人便一同起身告退。 靖北王妃一眼就看见了太后和李嬷嬷之间的眉眼交流,与自己女儿对视一眼,由康阳郡主起身告辞:“太后娘娘,算了算到了柔安下女课的时辰了,臣女与母亲答允了柔安要去陪她游御花园,就先告退了。” 太后和气应好,待靖北王妃母女离开之后,面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地褪去。 她转头看向李嬷嬷,平声问道:“旁的哀家倒是不晓得,但是今早来的时候,皇后可没有带着戴嬷嬷来——她是不是派戴嬷嬷去了肃王府。” “禀太后娘娘,的确如此。”李嬷嬷整合了一下李公公打听到的消息,将戴嬷嬷前去肃王府的目的,和急匆匆回宫之后的行动:“……好似又是为着太子殿下的……房中之事。” “哀家从前瞧着李氏还好,也勉强算是个端庄的性子,但如今越看,却越像个脾气急躁的,做什么事情都毛毛躁躁的。”太后听完后,不免有些厌恶地皱眉:“现今还这样不端自身,即便做不到几位皇子一碗水端平,也该做好表面功夫,不辱没皇室的名声才好!” “她今日派戴嬷嬷去肃王府大张旗鼓要元帕这等羞物,是要给肃王一个下马威,还是要打哀家一个耳光?” 李嬷嬷见不得太后这样生气,当下就拍了拍太后的后背:“太后娘娘息怒,皇后她岂敢这样想?莫约是因为永福公主的事情烦心,这几个月才如此处事不当的罢?” “恐怕不止永福,还有武王上进得了皇上赞赏的缘故,”太后眉眼间闪过一分冷冽:“也难为了李丞相,在前朝苦苦支撑,以至于想拉拢哀家的母家呢。” 李嬷嬷不由得噤声:太后早就决定好了,要让母家做着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角色。李丞相虽对太后母家送宝物送人情,但是是想拉着太后一块儿跳进朝堂的浑水里呢。 太后岂能喜欢? “对了,你去遣人问一问皇帝,永福肚子中的孽种,到底该怎么办?”太后恍然想起这事,只觉得头痛欲裂。 * 御书房中。 皇上听闻谢锦安与顾菀前来请安后,立刻吩咐了罗寿将二人迎入御书房中,并送上好茶点。 看着相携而来的这一对新婚小夫妻,皇上面色微动,眼神中含了几分追忆,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甚至等到二人出声请安时,他才回过神来,神情和缓地叫起身。 转头看了看时辰,皇上颔首道:“比朕想的时辰还要早些,可见你未曾因为新婚而偷懒,很是不错。” 其实成婚时,皇上心中还有些担忧:肃王年轻精力旺盛,肃王妃又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他就怕肃王得了趣儿,将先前为成婚做起的上进样子给收回去。 “回父皇,这都是王妃早醒提醒的原因。”谢锦安拱手回答,眉眼间有从前未曾有过的坚毅成熟之色。 “肃王妃贤惠温婉,甚好。”皇上闻言,就将颇为赞许的目光投给了顾菀:“不枉朕在婚前许诺了肃王,从私库中给你添妆,你也是没有辱没朕的期待。” 顾菀起身谢过皇上,起誓不负皇上的盼望。 对于私库这件事情,皇上对谢锦安取走的宝贝们甚是满意:虽说是他的私库,但并非所有宝贝都是他亲自挑选过、觉得喜欢才放进去的。各个地方州府、京中无数世家,每年都有搜集珍宝送入宫,再由殿中省挑了最好的,放入私库。 谢锦安拿走的,都是皇上不大喜欢的——大气是大气,却太素简了些。 皇上还是喜欢亮晶晶、珠光闪闪的宝贝。 思及此,皇上对谢锦安就多了几分喜欢:他这个三儿子,先前瞧着是成年皇子中最没有出息的那一个。但自从入朝当差的这几个月来,事事都完成的不错,甚至有些是超乎预料的好。 想了想今早得知的消息——他昨晚参加完儿子的婚宴,回来勤勤恳恳继续批改折子的时候,太子和武王正与美人春风一度呢,皇上心中就多了几分恼火:太子自从回京后,做事情瞧着勤勉了许多,但是量上去了,质却是直线下降,甚至险些搞砸税收这样的大事情。 而武王呢,则是真好相反,对朝政上不如先前用心,有也是交给幕僚,自己冒名得功,反而专注与和京城中的官员们进行友好交流,还遣人偷偷慰问了景州周边的州府官员。 这一个两个,究竟是要做什么?是想提前气死他么! 于是乎,皇上看谢锦安就格外顺眼欢喜,甚至还后悔起来:嗐,怎么幼年时没多多注重三儿子,要是当时好好培养多好呀。不过还好,如今重视起来也不算是太晚。 “你等会儿给朕留下,朕可要好好考考你几件政事,看看你这几日婚假中,还记不记得朕曾经给你的提点。”皇上点着谢锦安威严道。 谢锦安就又一拱手:“父皇考校,儿臣不敢拖延,但请父皇允准儿臣陪王妃给母后请过安,再回来御书房受父皇考问。” “好,你与肃王妃这样恩爱,是极好的。”皇上面带浅笑让二人退下,心中划过几分计较:照理说,皇后应当先去请太后安,然后与太后一块儿接受肃王夫妻的敬茶才对。 怎么皇后……自己擅自先回到了凤仪宫? 还有永福。 这个他曾经十分疼爱的、他与皇后所生的嫡长女,如今却成了一道棘手的难题。 * 凤仪宫的守门太监进来传报“肃王、肃王妃求见”的消息时,李皇后正满脸恼怒地将桌上的青玉瓷瓶扔到地上,口中怒喝道:“派人盯住太子的住处,一旦太子回来,立刻将他压着来见我!” “他回京到现在,不说为他的姊妹求情想办法,反而有心情在这个档口四处留情玩乐——他难道不知道武王崛起,皇上对他考量么?” “如今事情被本宫发现,不说主动来认错,居然还千方百计地找借口躲着本宫!” 戴嬷嬷率人看住里殿的门,棺材似的脸上浮现出心疼之色:皇后之位看着尊贵,但坐上去可是要顶着极大的压力。近年来,随着后宫新宠不断、德妃淑妃作妖,娘娘就有了摔东西发泄情绪的习惯。虽然听着吓人,也有些费瓷器,但是效果很好,就是娘娘摔完会被累着,真是心疼死她了。 正当戴嬷嬷准备上去安慰时,就听了守门太监的消息。 “吩咐人将这些瓷片都扫出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是猫儿不听话推下去的。”李皇后用手平复着胸口的喘息,快速道:“为本宫打一盆清水来浣面,先将他们两个迎到正殿里。” 说罢,李皇后微微停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戴嬷嬷道:“那两个人可还在凤仪宫里么?” “娘娘上回说有用,奴婢就给她们二人随便寻了个差事,留在凤仪宫中了,方便娘娘随时传召。”戴嬷嬷低声回道,旋即似想起什么,眼神一亮,对李皇后谄笑道:“……原来如此,皇后娘娘聪慧。” 李皇后轻哼一声,端正的面容显出几分阴冷:“本宫的永福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在家离夫散的状态,他们一对庶出的夫妻,岂有资格欢喜幸福?”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李皇后兀自筹谋烦恼◎ 出了御书房后, 谢锦安并未第一时间携着顾菀去凤仪宫。 而是不紧不慢地握着顾菀的手,选了一条路程较远,但景色优美的远路。 他低头望着顾菀, 一点点地给她讲述各处景色的妙处:现在皇后估计在对太子着急上火呢,吓着阿菀可不好了,倒不如慢一点过去的好。 顾菀妙目一转,问谢锦安:“王爷对这条路这样熟悉, 是不是从前在上书房逃课的时候常常走这条路走?” 这条路往前看去,能在尽头隐约看见一座大书房样式的宫殿,估计就是皇子们上课的上书房。 她每一回进宫陪太后说话时,总能听到些谢锦安幼年时的趣事,而这些趣事的开口, 基本上都是以逃课为开头的。 谢锦安一听便知是太后告诉的顾菀, 并不否认,只弯起眉眼,轻笑着握紧顾菀的手:“如今这可不是我逃课的路了,而是我与阿菀在皇宫中走过的第一条路。” 说罢, 他俯下身,对顾菀悄悄咬耳朵:“这条路还是要经过凤仪宫的,并不算偏僻,等下次入宫, 我带阿菀去走一走我发现的各种小道。” “好,我还想再去看看王爷从前住的凌霄居。”顾菀笑眯眯地应下, 侧首望了望周边后, 话中的语调转为了疑惑:“如今已经能看到凤仪宫了, 怎么四周反而宫婢变少了?” 就算皇后近日地位低沉, 也不至于到连体面都顾不住的地步。 ……不过瞧着皇后一早就派了戴嬷嬷欲行羞辱之事, 想来以这样的行事之风,不久之后就会自己将体面给弄没了。 倒是和蓝氏有些相似呢。 不知两人若有机会见面彻聊,会不会感觉相见恨晚? “阿菀这两月都在镇国公府为婚礼准备,且这件事情被父皇下令封了口,旁人也少有知道的。”谢锦安扫了眼可以算是冷清的凤仪宫,将顾菀带到一僻静地方,然后挥退了后头跟着的众人,随后才说道:“你还记得先前永福公主,在父皇准备允准鲁国公世子与她和离的时候,突然闹起来说怀了鲁国公世子的孩子么?” “当时太医还把不出脉象,就让人先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直到昨晚,太医才确认了,永福的确是有喜了。但着人询问了鲁国公府,推算着日子,算出的那十日范围中,偏有几日是鲁国公世子外出办事。” 顾菀瞬间就明了:“所以……现在是永福公主咬定所怀是鲁国公世子的血脉,鲁国公府却认定是永福公主与面首所生?” 难怪今日看皇上的面色是和和气气的,但底下总感觉是一种坏心情。 “拿这件事情岂不是很难办?”顾菀不由得出声询问。 一边是自己宠爱的女儿,一边是朝堂的肱骨世家,为着还未出生的血脉争论不休,却偏偏无从印证。要是传出去,就不是丢皇家颜面这样简单了,而是给整个皇室、乃至官宦世家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同时,必然会想:平日里遥不可及的公主世子,也会为了这等狗血事情撕扯头花,那引领他们的皇帝是不是亦是这般?而那些瞧着清清白白、公正贤明的朝臣家中,是不是也有这样荒唐事情? 这样想着,再结合永福公主卖官鬻爵、私收贿赂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挑起百姓的怒气,导致民心不稳。 可依着顾菀看,这并非没有完满的解决办法:为人君者,必然有旁人做不到的冷静毒辣,皇上大可以一碗汤药赐下去,然后再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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