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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擎皱起眉头，吩咐途安，“去问问是什么人？” 途安答应一声，朝妇人走去，他上前搭话，温声问道，“这位大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妇人瞧见途安如此好脾性，一把握住他的手，颤声问道，“公子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吗？” 途安摇头。 妇人眼里闪过一抹失落，接着道，“那公子认识这座宅子的主人吗？” “认识的，你找主人有什么事？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到你。” 妇人一听途安愿意帮她，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抹着泪道，“我想找这家主人要回我的孩子，我不卖了。” “什么孩子，大姐你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一些？” 妇人又抽泣了一会儿，抬起眼皮，悲苦的解释道，“我是京郊吕西安镇的村妇赵三娘，今年一月上头，有个年轻人来了我们镇上，想买一个男孩回去传宗接代，我家婆婆和相公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见钱眼开，便将我刚生下来的孩子给卖了。” “可那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孩子，我如何舍得他流落在外，还没出月子，我就找人描了他的画像，顺着他的口音一路寻找，最后得知他是住在城南春生病坊的，我在病坊外等了好几日，才等到他出来，我就想要回我的孩子，可他却告诉我，孩子已经送到江尚书府享福了，让我有胆量就去要，没胆量就别耽搁自己的孩子做人上人，早日滚回乡下去……” 赵三娘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途安的头上，他咬了咬牙，想着他当初抱回来的那个孩子，问道，“你可记得你的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赵三娘想了想，说道，“孩子的屁股上有一颗红色的胎记，大概小拇指甲一样大。” 途安听罢，脸色越发难堪，他朝赵三娘交代了一声，便朝江擎走去，将赵三娘说的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江擎听完，直接黑了脸，他阴沉着眼，字字道，“给、我、查！” 途安答应一声，就要让护卫拿人，江擎将拳头捏的咯嘣作响，又补充了一句，“严刑拷打，今晚我就要结果！” “是，大人！” 途安朝守门的护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将赵三娘带去演武场，又亲自带人去春生病坊。 这一来一回，就用了两个时辰。 江擎去了孩子所在九思园，进了内室，伺候孩子的四个奶娘立刻屈身行礼。 江擎落座后，朝其中一个奶娘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韩奶娘颤颤巍巍的将孩子递了过去。 江擎生疏的抱着孩子，仔细的打量着他的眉眼，和他的确不太相似，难道这孩子真是赵三娘的？ 许是他的气场太过慑人，之前一直乖巧的孩子突然小嘴一咧，哭了起来。 江擎有些不耐烦，他将孩子递给了韩奶娘。 韩奶娘接过孩子，抱着红了几句，孩子便止了哭声，眉开眼笑。 屋里静的落针可闻，江擎心里却越发的闷，他又打量了孩子的襁褓一眼，心想，会不会是孩子还没长开，他看走眼了，便问几个孩子，“这孩子和我长得像吗？” 四个奶娘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她们很快又想明白，这种情况下说好话总是没错的。 韩奶娘一马当先，“大人和小公子是亲生的父子，自然是像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奶娘紧随其后，“尤其这鼻子简直一模一样。” 杨奶娘不甘落后，“嘴巴也像。” 最后，年纪稍长的薛奶娘更是一派认真的提到了已经过世的江老夫人，道这孩子的眉毛眼睛简直跟江老夫人如出一辙。 江擎听着，心里渐渐好受了一些。 他重新将孩子接了过来，轻声的哄着。 直到入夜后，外面传来途安的声音，“大人，我能进来吗？” 江擎眼皮微垂，想着途安刚审讯完，定是一身的血气，恐会吓到孩子，干脆将孩子又交给韩奶娘，起身朝外走去。 外头，途安的身上果然有着极重的血腥味，江擎在他身边站定，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低声道，“事情可查清楚了？” 途安嗓音沙哑，“查清楚了。这个孩子的确是赵三娘的，霍姨娘当日在春生病坊生下的是个女婴。” 江擎闻言，心狠狠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此事还得从霍姨娘去春生病坊待产说起，当时，姨娘将自己院里所有的金银财物都搬了去，后来更是跟您要了不少金器，这些东西实在太扎眼，就被人给盯上了。” “盯上霍姨娘的人名唤刘小石，是病坊里刘大夫的徒弟，他刻意接近霍姨娘，很快就取得了霍姨娘的信任，便是对绿鹦都冷落了。” “但是他并不甘心一辈子跟霍姨娘待在春生病坊，便想着一定要保证霍姨娘生下的是男胎，这样您定然会接霍姨娘回府，他也能跟着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还请大人明示，这几人该如何惩罚？” 江擎扶了扶额头，没有应江擎的话，而是问道，“既然府里的这个孩子是旁人的，那我的女儿呢？” 途安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 江擎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怒道，“说！我的女儿到底在何处！”
第210章 你对天发誓 途安看着自家大人额角青筋暴露的模样，嘴巴张了张，最后一咬牙道，“刘小石交代，当时他将小姐送到了城西的病坊，但小姐刚到病坊的第一天就发起高烧，虽然大夫极力救治，但小姐还是没挺过去。” 江擎闻言，身形猛地一晃，他眼底含着不可置信的悲伤，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还没有见过她，就这么没了吗？ “大人，节哀！”途安低低的劝了一句，跟着跪下请罪，“是属下的错，当初未仔细确认，就接了孩子回来，这才让小姐流落在外……请大人降罪！” 江擎锐利的眼神扫向途安，良久后，勾了勾唇角，“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情，而是有些人的胆子太大了。” 途安慢慢的站起来，“那几个人怎么办？是送去官府吗？” 江擎眯了眯眼睛，“将那个孩子还给赵三娘，随她去哪里，至于霍姨娘和刘小石，一起送去顺天府罢。” “可这件事霍姨娘并不知情，都是刘小石自作主张。”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的消息，一起送去罢！” 见自家大人没有转圜的意思，途安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属下这就去。” 途安走后，江擎又回头看了眼九思园的正房，眼里划过一丝苦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途安并没有太过声张，趁夜将霍姨娘和刘小石一起送去了顺天府。 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消息隔日就传到了进奏院。 嵇谌听罢，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事还真是有趣！ 笑过后，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探子，交代了一声，“退下吧！” 探子退了下去，紧接着外头传来成统的声音，“大人，下官能进来吗？” “进来罢！” 下一刻，成统从外入内，朝嵇谌拱了下手，道，“大人，今日莫病没有上衙，下官担心他又犯了旧疾，想去文景街看看他，您这边要给他带句话吗？” “不必了。”嵇谌扫向成统，淡淡道，“他没有告假，是我派他去了明州。” “明州？” “嗯，如今南临和南疆的战事一触即发，蒙混在百姓之中的细作只怕不少，他心细如发，正好去那边的分院主持大局。” “原来是这样。” 嵇谌挑了挑眉，“还有别的事情吗？” 成统摇头，“没有了，那下官就先退下了。” 嵇谌看着他离开。 有些事，他并不是信不过成统，而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 当晚，回到太尉府后，嵇谌径直去了绿竹苑。 盛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倦怠。 嵇谌在她身边坐下，挑了挑眉，“身子不舒服？” 他话音还未落，盛耘便捂着胸口呕了一下，嵇谌忙倒了盏茶递过去，盛耘饮下后，倒是不呕了，但面色却难看的紧。 “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会这么难受？” 盛耘斜了他一眼，“我还会流血，还会死呢！” 嵇谌抬起手指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记得女人孕吐也是可以调理的。” “啧，我倒是忘了，大人以前也是有过妻儿的。” 他话音刚落，两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后，终究还是盛耘扛不住，低低的说了声“抱歉”，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嵇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盛耘看了他一眼，“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出去吹吹风。” “我陪你一起。”嵇谌说着，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朝外走去。 到了外头，两人一起在抄手游廊坐下，嵇谌识趣的没有提崔氏，而是道，“我今日在进奏院听说了一桩令人唏嘘不已的案子，想知道吗？” 盛耘不语。 嵇谌盯着她的侧脸道，“是和江擎有关。” 盛耘怔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等嵇谌继续说下去。 嵇谌见她来了兴致，便将江擎的独女被偷龙转凤的事情说了一遍。 盛耘听罢，不禁想起她最后两次替霍姨娘诊脉时，她和刘小石之间的暧昧。 原本她以为，他们给江擎戴绿帽子已经是胆大包天了，却没想到，他们还能更胆大。 只是可怜那个女婴了。 当初，她废了那么大的功夫，霍姨娘吃了那么多的苦才保住那个孩子。 “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天来收。” 盛耘瞪了嵇谌一眼，“江擎做的孽，和那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四目相对，嵇谌一时语塞，片刻后，他冲盛耘笑了一下，“是我失言了。” 盛耘没有搭理他，直接转过头去，看着天边的月轮，突然道，“我想去香积寺一趟。” “为何？想去拜祭霍据？” 提到霍据，盛耘眼底浮起一抹细碎的波澜，以前她从未怀疑过霍据的死，可现在心里却忍不住生出狐疑。 “嵇谌。”她看向他，突然叫道。 “嗯？”嵇谌目光灼灼的看着盛耘，疑了一声。 “如今，我们也算是撕破脸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霍据的死，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嵇谌全然没想到盛耘会用霍据的死来质问他，他盯着她的眼睛，自嘲的笑了一下，“阿耘，我承认当初我为了留下你，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可霍据一事，我可以对天发誓，跟我无关，我的人只是找到了他的尸体，并将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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