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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谌心中惦念着盛耘，哪里肯答应老夫人的提议，他目光深邃的望着老夫人沉声道，“儿子身子尚还康健，继承人一事可过几年再议，请母亲不要再提了。” 提议被回绝，老夫人眉头微皱，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嵇谌，“你是不是担心旁人说你的闲话？” 嵇谌无奈的叹息，“母亲多虑了，儿子的身子当真没有半分问题。” 老夫人还有有些不信。 嵇谌索性实话实说，“但凡阿耘愿意，我今年就可娶妻，明年就能让母亲做祖母。” 老夫人听了嵇谌这话，一时之间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的身子可能真的没有问题，忧的是他怎么偏偏就瞧上了一个有未婚夫的女子。 “你明知盛丫头是有未婚夫的，怎能对她动心。”良久后，老夫人忍不住叹息道。 嵇谌苦笑了一声，“可我对她动心之时，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未婚夫。”顿了顿又道，“不过母亲放心，我并非江擎那等下作之人，绝不会枉顾阿耘的意愿横刀夺爱。” “前些日子盛丫头不是托了你帮忙找她的未婚夫，现在可有眉目？” 嵇谌摇了摇头，“齐三还未回来，想必那位霍公子做买卖的地方是有些偏远。” 老夫人轻轻颔首，随后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句，“找到人后，你可不许做什么手脚。” “儿子不是那种人。”嵇谌辩解，随后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他要真有什么把柄给齐三抓到，我也不会替他遮掩就是了。” 老夫人听他说着，只觉得越发心烦，摆了摆手，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 “那儿子就先退下了。”嵇谌站起身，躬了下身子，朝外走去。 嵇谌走后，徐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老夫人眉心微皱着，她走到老夫人身后帮着按起太阳穴来。 徐嬷嬷的手法精准老道，老夫人的神情渐渐舒缓下来，她闭着眼睛道，“许久没去香积寺了，过两日你挑个晴好的日子，我们出去松泛松泛身子。” 徐嬷嬷轻轻的应了一声，她知道老夫人去香积寺另有其他事要办，但有些事还是不提的好。 毕竟，老夫人和太尉大人这一生，唯一的伤痛就是那件事了。 绿竹苑，嵇谌派出的护卫亲手将画像送到了盛耘手里，盛耘打开一看，只见纸上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正抱着一块金元宝笑得憨态可掬，而小狐狸的五官跟她有几分相似，她不禁抿嘴一笑，吩咐守卫，“劳烦稍等片刻。”说完转身回了药房。 一刻钟后，盛耘从药房出来，将一只信封递给护卫，“请帮我交给太尉大人。” 护卫领命离开，回到前院后，直接将信送进了书房。 嵇谌摆手让护卫退下后，从信封里取出盛耘的回信，同样是一副画像，却是小狐狸心疼的将金元宝献给一只威风凛凛的虎，虎身后还有一座金山。 嵇谌看着小狐狸泫然欲泣的模样，蓦地想到皇上去年年节时赏赐给他的那盒南海珍珠，粒粒都是晶莹通透的水滴状…… 次日一早，盛耘从南山居请完平安脉回来时，便收到了嵇谌送的一盒珍珠，锦盒中还有一张字条：“南海之外有狐狸，其眼泣则能出珠。”分明是借鉴了干宝《搜神记》中对鲛人的描述。 盛耘好笑的吩咐绿霜将珍珠收起来，随后又道，“我要去太子卫率窦府一趟，若是老夫人那边有急事，可派人去窦府寻我。” “是，奴婢记下了。”绿霜答应。 盛耘径直朝外走去，因着嵇谌提前交代过，她索性就坐太尉府的马车往窦府赶去。 马车在窦府外停下，盛耘还未下车，窦府的护卫就迎了上来，道，“尊驾莅临窦府，不知所为何事？” 盛耘掀开车帘，跳下车后，冲着护卫道，“在下是太尉府的府医，听闻窦夫人身子不妥，近日来一直在求医，在下愿意一试。” 护卫一听盛耘的话，立刻恭敬道，“那您跟属下进去罢。” 盛耘跟着护卫朝里走去，到了内门，护卫不便进入，又招了个婢女替她引路。 婢女名唤阿梅，一路上总是有意无意的觑着盛耘。 在她又一次看过来时，盛耘忍不住问，“姑娘认识我？” 阿梅稚嫩的脸上泛起两个梨涡，道，“您生的很像一个人。” 盛耘挑了挑眉，阿梅接着道，“大人的书房里有一张抱荷美人图，您跟那上面的美人极为相似。” 听到这里，盛耘脑中突然闪过一线灵光，她记得在江府时，江擎曾说过太子卫率窦翙想要她，后来，似乎还说起过这人对自己的姬妾极为恶劣，窦夫人也不是善茬。 想到这些，盛耘脚下的步子不由放缓，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麒麟院到了。”忽然，耳边响起阿梅的声音，也不知她跟院中的婢女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两个穿着绸衣、头戴玛瑙首饰的婢女迎上来，拥着她往里走去。 盛耘只得按下自己的思绪，进了内室。 原本她以为窦夫人会生的五大三粗，面目丑恶，可没想到却是一副孱弱的模样，眉眼皆是细细，唇间一点朱红，见了她便是三分笑，“听闻您是太尉府的府医？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盛。”盛耘淡淡道。 “盛大夫真是年少有为，”窦夫人一面夸赞着，一面让人上茶水。 盛耘拱手道，“在下还是先为夫人看诊罢！” “也好，”窦夫人说着，在罗汉床边坐下，将自己的手腕伸出。 盛耘在她身边的锦杌上坐下，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良久后才放开。 “怎么样？”窦夫人忐忑的问。 盛耘看着她缓缓的道，“问题并不在您。”
第53章 难以启齿 窦夫人听了盛耘的话，眼神凝滞着，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盛耘接着解释道，“夫人虽然也有些宫寒，气血不足，但是并不重，这并不足以造成您多年不孕。” 窦夫人听到此处，总算反应过来，“所以盛大夫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我夫君的身上。” 盛耘有所保留道，“十之八九。” “我这就叫他过来！”窦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吩咐身边的婢女道，“玳瑁，立刻将老爷请过来。” “是，夫人！”玳瑁领命离开。 盛耘看向窦夫人，问道，“这么多年来，您就没有怀疑过问题在窦卫率身上吗？” 窦夫人冷嗤，“怎么没怀疑过，只是次次都被他推脱了过去。” 盛耘未再接话。 玳瑁很快将窦翙请了过来，窦翙一身月白的常服，面上拾掇的干净清爽，腰间配了新的香囊，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窦夫人与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哪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当即横了一眼过去，道，“这位是太尉府的盛府医，她方才替我开了些暖宫、补气血的药，说是不出三个月，我的身体就能好起来。刚好我想到夫君你这几日也有些咳嗽，就顺便让玳瑁请你过来，让盛府医也给你瞧瞧。” 窦翙听窦夫人一说，这才将目光落在盛耘身上，片刻后，笑了一下道，“那就有劳盛府医了！” 盛耘的眼神与窦翙对上，只消一眼，她就知道对方认出了她。 “窦卫率请坐下！”盛耘冷淡道。 窦翙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盛耘，“盛府医，请！”说着他卷起自己的袖子，将整个小臂都露在外面。 婢女极有眼色的将锦杌搬到了窦翙下首。 盛耘朝窦翙走去，正要落座，脚腕突然被人用力勾了一下，盛耘一个踉跄，险些就摔进窦翙的怀中，幸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了把罗汉床上的炕桌。 窦翙伸手捞了个空，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盛府医可要小心！” 盛耘冷冷看了窦翙一眼，“一定，”说着，她在锦杌上坐下，然后搭上他的手腕。 窦翙望着盛耘雪白纤细的手指，喉头滚了滚，眼神幽暗，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个女人搂进怀中好好的疼爱。 盛耘察觉到窦翙眼中其他的情绪，忍着恶心让他换另一只手，又细察了他的舌苔，收回手后起身道，“大人的脉象乃是下焦虚寒，命门火衰，兼舌苔白腻，你与夫人多年未育，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你。” 窦翙听她这么说，顿时变了脸色，大怒道，“一派胡言！” 盛耘淡淡反问，“那你平日里可是多烦躁易怒、口苦咽干、手足冰冷、溺少而频？” 窦翙这些症状都有，但是他矢口否认道，“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这些症状我一样都没有！” 盛耘见他这般睁眼说瞎话，也懒得与他争执，直接看向窦夫人道，“我的诊断就是这样，若是夫人不信，可再请别的名医为窦卫率诊治，我先告辞了！”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盛大夫且慢！”窦夫人在她身后叫了一声，提醒道，“您的诊金忘拿了。” 盛耘脚下一顿，窦夫人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只锦盒，递到她手中，“有劳盛大夫，我会再寻别的大夫为夫君诊治，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我会再付您一笔诊金。” 盛耘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刚一走，窦夫人就和窦翙吵翻了天，指着他的鼻子道，“好你个窦翙，明明是自个儿身子有问题，竟诓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扎了这么多年的针，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就是下人们用的烟煤都没你的心黑！” 窦翙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或许能骗过别人，但绝骗不过窦夫人，索性也不遮掩那些症状，只是狡辩道，“盛耘说的那些症状不就是一些常见的身体病症，跟生育哪里就有那么紧要的关系，再说了，她年纪小小，医术定然也就那样，指不定用了什么肮脏手段才做了太尉府的府医。要不然，我们府上的大夫怎么从未说过我的身子有问题！” 窦夫人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忍不住冷笑出声，“你说杨府医为什么不跟你说真话，你强要了人家的小女儿，却转头就在酒宴上把人送给一个比杨府医还大一轮的人，我看杨府医是恨不得你死！” 窦翙的脸黑了黑，用力别向另一边，“左右不是我的问题，我绝不可能不育！说破天都不可能！” 窦夫人见他这么笃定，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半晌后，冷声道，“你这般笃定，不会是外面有女人揣上了你的种了罢？” 窦翙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嘲讽道，“我在外面敢有女人吗？有女人敢跟我吗？这上京谁人不知我窦翙的夫人妒悍不逊，手段毒辣！” “你最好别给我抓到把柄！” 窦翙摊了摊手，“我一身清白，行的端坐的正！” 窦夫人冷笑，什么都没再说，但当晚就在窦翙的酒里下了能让人昏睡的药，看着床榻上睡的不省人事的窦翙，她吩咐身后婢女，“去太千金堂请黄大夫来给老爷把脉！另外，带人去前院将老爷出门带的几个小厮都给我绑起来严刑拷打，务必问出外面的那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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