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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谌听出了盛耘话中的试探，也知道此时是让她对他敞开心扉最好的时机。 “不是，”他看着她的眼睛，果决却坚定道，“是我觉得太子和燕王都不适合这个位子，换个人会更好。” 盛耘听他说完，忽然觉得冰冷又漫长的深夜中多了一点温暖和亮光。 “我信大人。”在离开前，盛耘目光幽深的望着嵇谌说道。 嵇谌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 绿竹苑，盛耘一夜好眠，次日起来她看到厨房中有采买的人送来的一些海鲜，便煮了一煲暖胃的粥，随后又用绿豆面蒸了一些薄饼，并搭了七八样凉热兼有的配菜。 她做的不少，分出两份给嵇谌和老夫人，剩下的还够绿霜他们吃一顿。 从南山居回来后，盛耘刚放下食盒回房，绿霜就拿了一封信过来，“姑娘，这是毕姑娘写给您的信，门房的人一刻钟前送来的。” 盛耘接过信，打开一看，毕如燕说霍姨娘已经问过江擎的意思，两人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并且已经在她留下的病情告知书上签字画押。 “我要出去一趟。”盛耘合上信，冲绿霜交代道，“若是老夫人和太尉大人有什么吩咐，就到城南的春生病坊来找我。”说完便朝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太尉府的马车在春生病坊外停下，盛耘刚下车，就看到站在病坊外的银杏树下等她的娇杏。 “盛姑娘，”娇杏叫了一声，飞快的跑过来。 “这次见到我怎么这么高兴？”盛耘冲她笑了笑，疑惑的问道。 娇杏俏生生的一笑，“窦翙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当然高兴。” 盛耘却是一脸不解，一面随她往病坊里走去，一面问道，“窦翙怎么了？” “您不知道吗？”娇杏一脸的意外，“我还以为是您求了太尉大人，他才来病坊跟如燕姐负荆请罪的。” “还有这事？你仔细说说……”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一开始听药童通报说窦翙来了，如燕姐还以为他又来找麻烦，为了保护病坊里的老弱妇孺，如燕姐直接提着一把砍刀出了门，到了门口才发现窦翙根本不是来找麻烦的，这么冷的天，他上衣都脱了，背着一捆子荆条直愣愣的跪在那里，如燕姐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后来揉了揉眼，瞧仔细后，惊的连菜刀都扔了！” “之后呢？”盛耘追问。 娇杏绘声绘色道，“窦翙看到如燕姐，就说那几次招侍，他是喝醉了才对如燕姐不恭敬，犯下大错，如今酒醒后自觉不可饶恕，便效仿古人负荆请罪，也愿意赔偿如燕姐的损失，甚至愿意纳如燕姐过府为侍妾，只求如燕姐原谅。” “如燕姐自不肯原谅他，当时就从他背上抽出一根荆条，狠狠的抽了他一顿，抽断了之后又换了一根，而那窦翙也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怎的，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躲闪，直到晕了过去，被底下侍从拖走，如燕姐到底顾忌他的身份，冷静下来后，便也没有阻拦。” 见毕如燕没有吃半点亏，还狠狠出了口恶气，盛耘微微松了口气。她心里也明白，像窦翙那样的人，血液里就流淌着恶，酒醉什么的只是托词，事后更不会反省自己，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出，只怕是遭到了更高位之人的敲打。 想到这里，盛耘眼前浮现出嵇谌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门让人打的，那打了也就打了，只要太尉府还在那里，他就不敢记仇。”沉吟片刻后，盛耘交代娇杏，“你和如燕也不必为此事后怕。” 娇杏听了盛耘的话，却惊喜道，“这件事真是太尉安排的吗？那我刚刚问您，您怎么不承认？” “我先前并不知道此事，是你仔细说了之后，我才醒悟过来的。” “那也就是说太尉大人爱屋及乌，通过如燕姐来偷偷讨您欢心了！”话落，娇杏又道，“盛姑娘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嫁给太尉大人做妾室了？” “你别瞎说，”盛耘皱起眉，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我跟太尉大人并无私情，他只当我是下属，我也只当他是主家。” 娇杏噘起嘴，“我才没有瞎说，我在春风楼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位大人对下属这么贴心的，都是直来直往，只有男人对自己爱慕的女人才会花这么多心思。”
第58章 离开太尉府 盛耘停下脚步望向娇杏，面容清冷、一针见血道，“太尉大人是个正人君子，他根本不会去平康坊！” 娇杏“啊”了一声，不明白盛耘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平康坊的客人反推太尉大人，根本不成立。”盛耘说完，便快步朝霍姨娘所在的客院走去。 被甩在后面的娇杏面上浮起一抹尴尬，微微攥紧了拳头，刚才盛姑娘是在讥讽她鼠目寸光、坐井观天，只见过到平康坊寻欢作乐的客人，没见过正经男人吗？ 可她也见过啊，刘大夫手下的药童刘小石对她就很好，但即便如此，他不还是会偷偷跟她打听春风楼的事。可见，寻花问柳就是男人的本性，盛姑娘信太尉大人是正人君子，只不是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盛耘赶到霍姨娘所在的客院后，刚进去就和毕如燕打了个照面。 毕如燕看到盛耘，面上浮起一抹笑，“我估摸着你快到了就出来迎你，对了，不是让娇杏去接你，她人呢？” 提到娇杏，盛耘面上浮起几分不悦，拧着眉道，“这丫头话太多了，你回头好好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怎么惹你了？”毕如燕疑惑的问道，顿了顿又说，“这丫头有时候虽然闹了点，但是人并不坏。” “你回头自己问她罢。”盛耘估摸着娇杏也快来了，到底没有多说，话锋一转，又问起霍姨娘的身子。 毕如燕一面引着盛耘往里走去，一面道，“这几日我和钟大叔得空就过来盯着，刘大夫也随时候着，倒是没有再见过红，只是脉象还是不乐观。” 得知情况还算稳定，盛耘微微松了口气，进屋后，她先跟钟大叔和刘大夫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朝内室走去。 床榻上，霍姨娘苍白的脸上尽是疲色。盛耘觉得，她朝自己看来时，只有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有几分生气。 盛耘在床边坐下，一面捏了霍姨娘的手腕替她把脉，一面问道，“心情不好？” 霍姨娘叹了口气，“整日躺在这里，连三急都不能用力气，哪里有半点乐趣。” 盛耘抬起眼皮，皱眉看着她，“你这样不利于安胎，最好还是保持愉悦的心情。” “是吗？”霍姨娘眼珠子微微的转了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盛耘轻轻点头，随后又问，“已经决定好要这个孩子了？” 霍姨娘听她这么问，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来，“我已经和大人商量过，他说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留下这个孩子。”顿了顿又道，“病情告知书我已经签好交给毕姑娘了。” 毕如燕听霍姨娘提起这茬，忙上前将签好的病情告知书递给盛耘。 盛耘仔细看过后收进袖袋，又望向霍姨娘，“告知书上写的明明白白，我需要先收取一定的诊费和药物费用才能帮你保胎。” “这是应当的，”霍姨娘说着，朝站在床尾的绿鹦使了个眼色，绿鹦会意，去梳妆台取了只荷包交给盛耘，“这是最近两个月的诊费，一共五千两，请您收好。” 盛耘接过后，冲霍姨娘道，“此番回去我立刻就找工匠订做调制新药的器具，快的话，七日内就能调制好第一批药。” “有劳盛姑娘了。”霍姨娘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盛耘手里的荷包，整个人的情绪忽然又低落起来。那可是五千两啊！ 盛耘知道霍姨娘舍不得银子，但是提取天然居黄体酮并不容易，尤其是相关工具更是难得，如果民间工坊做不成，她还得求助于嵇老夫人。 想到这些，盛耘看向霍姨娘的眼神极为坦然，“你如今怀着身孕，一些疏肝解郁的药吃不得，不如想想做什么事会让自己的开心，这样孩子生下来后，也会更漂亮达观。” 霍姨娘听盛耘这么说，原本消沉的眸光倏地亮了亮，“数钱算吗？”跟着又自言自语道，“若是能住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里，那么就算成日躺着，我也心甘情愿。” “也算。”盛耘说罢，朝她点了点头就跟毕如燕一起离开了。 二人前脚刚走，霍姨娘后脚就吩咐绿鹦，“你即刻让人回府传信，就说我要见大人，另外再告诉大人，盛耘让我保持愉悦的心情，不然对孩子不利。” 绿鹦不解的问，“大人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姨娘若是有事，送个口信就成了，怎的非要大人跑一趟呢！” 霍姨娘摸着自己已经有些显怀的小腹，轻哂，“不让大人看看他儿子，他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给我造金屋呢！” 绿鹦愣住，“姨娘你方才是说真的啊！” “不然呢！”霍姨娘眼神闪烁，“大人他天性凉薄，待女人如同衣服一般，我好不容易揣上他的种，这时候不提要求，难道要等孩子落地，他随时能给孩子换个后娘了再提吗？” “奴婢省的了！”绿鹦默默退了下去。 霍姨娘看着绿鹦的背影，一脸得意，她才不要像盛耘那样清高，跟了男人一场什么都没落下，她非得从江擎身上搜刮出一笔下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这样才不枉她跟他一回！ 盛耘出了内室，跟钟大叔和刘大夫交代一声，就和毕如燕离开了。 “我还得尽快调制新药，就不久留了。”客院外，盛耘交代毕如燕，“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接送消息去太尉府。” 毕如燕轻轻点头，随后说起她抽窦翙抽断了两根荆条的事，不放心的嘱托盛耘，“我知道你不愿意看我受委屈，想替我讨回一个公道，但答应我，下次别再为我求别人了好吗？” “我知道了，”盛耘冲毕如燕笑笑，跟着实话实说道，“我原本也没打算求嵇太尉的，只是想靠自己为你讨回一个公道，没想到他会悄悄做这些。” 毕如燕一怔，“你的意思是，嵇太尉命窦翙负荆请罪前，没跟你提过一个字。” “是啊！直到今日听娇杏说起，我才知道这件事。” 毕如燕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她陪着盛耘往外走去，出了病坊后，忽然道，“盛耘妹子，等你连本带利还完嵇太尉的债后，就离开太尉府，到春生病坊来罢。”
第59章 她不一样 盛耘知道毕如燕是为她好，才会这么劝她，可江擎始终对她虎视眈眈，若是真的离开太尉府，只怕他又会想法子将她抓回去，届时她的处境岂不是比现在还要糟糕，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嵇谌肯再救她一次，可她要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他呢！ “我会仔细考虑的，”最后，盛耘只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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