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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如燕却当盛耘答应了，送她上车后，低低的道了句，“我在病坊等你。” 盛耘点了点头，钻进车厢。 毕如燕将盛耘送走后，便回霍姨娘所在的客院去找娇杏。 客院小厨房里，娇杏正在陪着刘大夫手下的药童刘小石煎药，听到毕如燕叫她，忙跑了过去，问道，“如燕姐，你找我有事吗？” 毕如燕“嗯”了一声，将她带到角落里一棵桂树下后，看着她清秀的小脸问道，“方才让你去接盛姑娘，你跟她说什么了？” 娇杏被自家姑娘质问，胸腔里顿时升腾起一股委屈和恼怒来，愤愤道，“盛姑娘讥讽了我还不够，她又去跟如燕姐你告状了是吧？” 毕如燕没想到娇杏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温柔安抚道，“好杏儿，你先别气，仔细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要真是盛姑娘的错，我下次一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娇杏见自家姑娘向着自己，怒气消了不少，开口道，“太尉大人那般花心思讨好她，都肯爱屋及乌到为如燕姐你出气，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很快就要嫁给太尉大人做妾，谁知她就开始讥讽我没见过什么正经男人，只见过来平康坊寻花问柳的嫖.客……” 毕如燕听娇杏说着，顿时懂了盛耘为何不待见娇杏，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帮着娇杏顺气，并有意问道，“杏儿，如果让你嫁给江侍郎为妾，你愿意吗？” 娇杏噘了噘嘴，“江侍郎看起来虽然凶了点，但这样的男人应该很懂闺房之乐，而且他生的俊美无俦又位高权重，我当然愿意了。” “可盛姑娘不愿意，她宁愿隐姓埋名扮作男人，也要从江府逃出来，江老夫人补偿她留给她的三万两真金白银她也不愿意用，而是捐给了春生病坊。”毕如燕循循善诱道，“她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有自己的坚持，有骨气，又有善心。我们两个能逃出春风楼那个火坑，也是因为她仗义疏财，不是吗？” 听毕如燕提到盛耘的好，娇杏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嗫嚅着道，“我知道盛姑娘很好，可我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拒绝江侍郎，也不肯嫁给太尉大人，甚至连太尉大人对她的情意都不肯承认。” “可能是她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吧。”毕如燕随口编了个理由。 娇杏想到刘小石，却是很信服，“这样就说得通了。” “至于她不肯承认太尉大人的对她的情意，应该也有自己的考量。”毕如燕耐心的忽悠娇杏，“此事一旦挑破，以她的性子大概率会马上离开太尉府，而没了太尉府的庇护，你觉得窦翙会放过我们吗？” 娇杏想到窦翙，一脸的煞白，此刻对盛耘最后的芥蒂都没有了，只剩下感激。 这世间有没有菩萨娇杏不知道，但此刻盛耘就是她眼中的菩萨。 盛耘回到太尉府后，就开始画提取天然黄体酮仪器的图纸，等她画完后，立刻拿着图纸去找附近的工坊询问可能制作，结果问了一圈，不止工期太长，就是成功率也不能保证。 盛耘只得又回了太尉府，打算去找嵇老夫人求助，走到前院时，却正好遇见嵇谌。 嵇谌见盛耘一副风尘仆仆、眉头紧锁的模样，挑眉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盛耘一面随他往南山居走去，一面将自己碰到的难题说了一遍。 “图纸方便给我看下吗？”嵇谌朝盛耘伸出手。 盛耘忙从袖中抽出图纸递了过去。 嵇谌停下脚步，看了许久后，抬起头问，“急着要吗？” “很急。” “那我让人将图纸送去御制坊试试，”顿了顿又解释，“母亲手下的一些精细工坊并不在上京，而是在南边，就算能赶制出来，加上路程也得半个月以上。” “那就有劳大人了。”盛耘感激的拱手。 嵇谌将图纸交给身侧的齐五，“送去御制坊，交代他们尽快赶出来。” “是，大人，”齐五领命离开。 盛耘又朝嵇谌拱了下手，“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就不跟大人一起去南山居了，大人慢走！” 嵇谌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摆手道，“行了，既然你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盛耘抿唇笑了笑，转身朝绿竹苑的方向走去。 盛耘回到绿竹苑后，即刻列了一张清单给绿霜，“这是我调制新药需要的一些东西，有劳你跑一趟帮我买回来，”话落，又递给她一只荷包，“这里面有五千两，你看着用。” 绿霜扫了眼清单后，没有接下荷包，而是道，“这些东西哪能用得了五千两，不如这样，奴婢先去东市替您将东西采买回来，至于银钱，等您确认东西无误，再跟店家结算。”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盛耘说完，看着绿霜利落的模样，又问了一句，“有兴趣跟我学医吗？” 绿霜没有想到盛耘会这么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娇嫩的脸颊微红，激动道，“姑娘真的愿意教奴婢？” 盛耘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我身边也刚好缺个管账的，你若是愿意，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定会对你倾囊相授。” “那奴婢是要拜您为师吗？” “这倒是不用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唤我姑娘罢。” “是，姑娘！”绿霜欢喜的应道，她水葱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清单，“奴婢这就去帮您采买。” “去吧。”盛耘应了一声，看着她离开。 绿霜一直到夜里才回来，她采买回来的药材品质都不错，价格也公道，盛耘对她的满意多了几分。 至于调制天然黄体酮需要的工具，两天后，前院那边才传来消息。 齐五恭敬的禀道，“御制坊的人将东西送来了，大人请姑娘过去看看是否合用，若是不合用，也好让他们再改进一番。”
第60章 不欠谁 盛耘一听御制坊的工匠这么快就将东西做好了，跟绿霜交代了一声，让她继续用石碾研墨药材，就跟着齐五去了前院。 进了书房，盛耘正要行礼，嵇谌摆了摆手，看向御制坊的司匠道，“隋司匠，这位就是太尉府府医盛耘。” 隋度一听，立刻转向盛耘行了一礼，“盛府医，您要的东西下官按着图纸已经做好，若有什么不妥，您尽管指出，下官回去就着手改进。”说着，他将身侧属官手里抱着的两只漆木匣子打开，给盛耘过目。 盛耘一眼看去，只觉得盒中的蒸馏装置和萃取装置做得精致至极，两个装置的底座上都镀了一层金，上面还雕琢着精细的纹样，蒸馏瓶、锥形瓶、分液漏斗等也都用的是最为纯净的琉璃，打眼瞧着，根本不像是提纯药物的工具，倒像是工艺品一般。 “这两套工具都是用来提纯药物的，需要极好的密闭性，我得先试验一番才能给您答复，劳烦您稍等片刻可以吗？”盛耘将目光转向年轻俊秀的司匠，客气的说道。 隋度拱手道，“这是应该的。” 盛耘又向嵇谌点了点头，才带着两套装置回了绿竹苑。 药房中，盛耘小心翼翼的将两套装置取了出来，正在研墨药粉的绿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忍不住叹道，“好漂亮啊！” 盛耘冲她笑了笑，“过来，我教你怎么用。” 绿霜忙擦干手，走了过来。 盛耘当着她的面展示了一番蒸馏装置和萃取装置的用法，并解释了其中一些原理，难得的是，绿霜悟性不错，只听过一遍就记下了。 盛耘确认两个装置密闭性良好后，又回了前院一趟，再次向隋度道谢。 隋度见自己的手艺被认可，微微松了口气，眼神清透而明亮。 嵇谌吩咐齐五，“隋司匠辛苦了，你替我送送他。”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隋度随着齐五朝外走去。 盛耘待两人出去后，询问嵇谌，“御制坊是为皇家办事的，此番劳烦隋司匠，大人应该要破费一些罢？” 嵇谌意味深长的看了盛耘一眼，“御制坊是为皇上做事的，这次自然也不列外。” “大人的意思是……” “刚才那两样东西，隋司匠制的最精致的两套会献给皇上，你的这两套不过是残次品罢了。” 盛耘迎着嵇谌的目光，暗暗道了一声“好生狡诈”，随即又问，“隋司匠将东西献给皇上，他知道怎么用吗？” “这是自然，”嵇谌耐着性子解释，“隋度并非只是御制坊的一介普通司匠，他还是安定隋家的嫡系，丁酉年的状元，精通多种语言，这两样装置他早前就在番邦传来的书上读到过，只是不知构造的细节之处。” “原来如此。”盛耘微微点头，“隋司匠真是博学多才！” 嵇谌听到她夸赞隋度，微微挑了挑眉，“你很喜欢他？” 盛耘失笑，“大人说笑了，不过才打了一个照面，我怎会对他生情。” “我是说真的，”嵇谌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缓缓道，“隋家门风清正，隋度又是个青年才俊，且脾性温和，你若真对他有意，我可从中替你撮合。” 盛耘听嵇谌越说越过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直言道，“他不是我中意的人，况且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大人忘了吗？” 提及霍据，嵇谌面上浮起一抹悔悟，握拳抵在额头敲了一下，歉疚道，“是我的不是，忘了这回事。” 盛耘轻轻摇头，眼中浮起一抹对霍据的担忧，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平安到了大唐…… 嵇谌将盛耘眼中的担忧看的分明，深潭一般的眼睛有寒意一闪而过，片刻后忽然道，“对了，我前日听下面一个进奏官说，长春伯府的蒋七公子要成亲了，新娘子正是盛家冰铺的二姑娘，你知道吗？” 盛耘一听蒋文曲要娶盛妍，当即将霍据抛之脑后，沉下脸盯着嵇谌道，“大人，此事当真？” 嵇谌点了点头，“因着你的关系，我特意多问了几句，说是六礼已经走完了四礼，下月月初就要过门。” 盛耘攥紧了手指，心中有些乱，她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嵇谌走到茶桌边给盛耘倒了杯茶，看着她轻颤的眼皮，“需要我帮忙吗？” 盛耘紧紧的握着温热的茶盏，就像握住了在这个世界仅能感受到的一点温暖，她抬起头说道，“不用，盛家一次一次的放弃我，我早就不欠他们什么了，更不欠盛妍什么。” “嗯。”嵇谌点了点头，他抬起手在盛耘额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你的身子有些凉，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盛耘微微颔首。 两人无声的走在回绿竹苑的路上，直到走到绿竹苑外，嵇谌才开口，“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盛耘听到他这句话，下意识道，“你不要阻止这场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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