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走了比上次好像还要长一些的时间,她眼前终于豁然开阔,结果一看,傻了眼,怎么又是这么一潭水? 她心说这片山头怎么到处都差不多,然后皱了皱眉,又钻进了林子里。 这回走着走着天就黑了下来,李青韵不由心里有些打鼓,凭直觉加快速度往前走,忽然,她远远地看见前面有火光,心头一喜,朝着那火光亮的方向就奔了过去。 身为坐骑的枣红大马刚刚兴奋地一蹄子跨出林子,李青韵就勒住了它,然后,她望着斜前方那个熟悉的水潭岸边愣了一愣。 夜幕下,那岸边燃着一堆篝火,明亮而温暖。 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姿态悠闲而随意地就着篝火在烤鱼,似乎是听见了李青韵这边的动静,他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李青韵一时有些愣怔,也不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身旁那匹有着雪白鬃毛的黑色骏马。 不等她回过神,他唇边已经漾开了一抹戏谑的笑意,悠悠然朝着她打了个招呼:“哟,出来了?”
第2章 君子如月 李青韵鬼使神差地下了马,牵着缰绳朝他走了过去。 待来到近前,她便将对方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了些。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左右,模样长得很好,让人一见便觉少有,难得的是眉目舒朗中透着几分怡然自得的潇洒意气,让人望之惊艳,望而生羡。 他身上穿着件湖蓝色的细布衣裳,无论是料子还是样式,衬上他的这番风仪都十分不像一般的江湖中人。 至于一般的江湖中人是什么样……李青韵的参照对象便是之前那个来储玉山找茬的某寨主。 “吃鱼吗?”却听他又笑问道。 仿佛是为了捧场一般,李青韵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咕咕”地叫了起来,她下意识飞快用手捂住,又轻轻咳了一声,好像这样就觉得对方在自己的干扰下并没有听见。 他笑了一笑,并未多看她,也未多调侃,只是说了一句:“看来你不讨厌吃鱼,随便坐。” 李青韵就乖乖走到了他身边的另一块石头旁,正准备依言坐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违背了师伯的教诲——这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个“礼”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既然对方都主动要分鱼给自己吃了,那交个朋友总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么一想,她就不急着坐了,朝着对方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在下李青韵,不知公子贵姓尊名?” 虽然看不出对方是何门何派,但他的模样、打扮和气质,却是她曾经看话本时想象的公子哥的模样,师伯说过到了外面遇人多说好听话总是没错的,料想这样称呼应该更合他的心意吧? 他就着手里的木棍把串在上面的鱼翻了一面继续烤着,抬眸看了看她,微微笑道:“我姓江,江湖的江。瞧小兄弟你年纪比我小,若不嫌弃,不如称我一声江月哥哥?” 李青韵怔了怔,想起自己正在女扮男装,别人多半是把自己当成了男的才这样随意,便“哦”了一声,点点头:“我在家排行十七,你可以叫我十七。”又瞧了眼他手里一看就很好吃的鱼,默默咽了咽口水,“那就有劳江月哥哥了。”然后便弯腰拂了拂石面,正了衣摆坐了下来。 她盯了会儿架在篝火上烤的那两条鱼,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对了,你先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在等我么?” 他并未急着回答她,而是先凑过去看了看鱼的火候,见差不多了,便取了一条已经烤酥了皮的递到她面前,这才十分坦然地回了句:“见你绕着这潭水一直打圈圈,就想着你多半还要从同一个地方钻出来,便顺手多烤了一条等你。呶,这条火候到了,吃吧。” 李青韵淡定地脸上一烫:“原来我竟一直在这里打转吗?” 江月笑而不语。 她忽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垂了眸,低声道:“我说怎么这景那么眼熟……” 他将她这低声自语听在耳里,不由朗声大笑起来。 李青韵闷闷地咬着手里的鱼,心想早知道就不该过于依赖师伯的那张地图,料想她老人家也多年没下过山了,在指路这件事上也并不怎么靠谱,还不如自己多带些布条来绑着。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江月忽然问了她一句。 李青韵老实答道:“去锦州。”按照最近收到的消息来看,她师叔最后是在鹤云城里出现的。 他闻言微讶,又一笑:“我也要去锦州给我姑父贺寿。” 身为路痴的李青韵一听,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立刻积极道:“那小弟可否与兄长同行?” 江月含笑点头:“一路上有个伴儿,自然甚好。” 解决了认路这件大事,李青韵瞬间觉得胃口大开,三两下便解决了鱼肉,看得她身旁的人颇为诧异。 “你还挺会吃鱼嘛,”江月讶然而笑,“鱼骨居然都没怎么碎。” 李青韵淡淡的笑容里透着些许得意,就仿佛这对她而言也是种本事,说道:“我喜欢吃鱼。若是给我盘子和筷子,我会吃的更好。” 江月调侃道:“莫非你是属猫的?” 本是玩笑,谁知她竟煞有介事地看着他道:“嗯,我师伯说是大猫。” 他微微一愣,大猫?旋即失笑出声:“是属虎的吧?” 她弯起眉眼笑着点点头。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开玩笑,大概……就是所谓的冷笑话?心里不由默默无语,看向她刚要再说什么,却忽地一顿,往东边的林子里侧耳听了少顷,压低了声音对李青韵道:“有人来了。” 言罢,他随手把吃过的食物残渣凌乱扔在了火堆旁,捡起两块石子弹出去打在了两匹马的屁股上,原本一派悠闲的马儿霎时撒开蹄子跑了,接着他又往篝火里随便踢了两脚沙土,然后不等李青韵反应过来他是在干嘛,就一把拉起她飞身跃到了树上。 两人落脚在了树桠间,由于空间骤然变小,彼此也霎时拉近了距离,几乎是身贴身地挨站在了一起,虽然江月用手撑在树上尽量拉开了一点和她的接触,但李青韵仍然能够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清雅木香,这味道很别致,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她不由暗暗多嗅了两下。 等回过神来她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为啥要到树上来躲着,于是就想问问他,刚转过脸,她就倏地感觉到彼此间距离近得呼吸可闻,不由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江月立刻伸手把她拉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迅速道:“嘘——” 李青韵顺着他的目光侧眸看去,不多时,有一男一女分别扛着个布口袋走了过来。 她见那两人虽然身负重物却步履轻快,便知其轻功不弱,不由认真了几分打量起来。 那一男一女均身着黑衣,只有那女子的红色发带显得十分扎眼。两人看上去大概都有三十岁左右,男的体格魁梧,面蓄络腮胡,女的中等身材,是个独眼,不能视物的左眼上遮了块黑色挡布,面有粗疤。 李青韵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两个布口袋上,觉得那个凸起的形状倒像是装了个活物,正忖思间,那一对男女已经在篝火旁立住。 “我说先前听到一阵马蹄声,”男人道,“原来是有人趁夜赶路去了。哼,算他们跑得快。” 女人没搭这茬,只颇不耐烦地把肩上的布袋卸下来往地上一丢:“呶,你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透着股柔媚。 男人立刻竖了眉毛:“你轻点儿不行么?摔了我的小美人,小心我卸了你这个小白脸的家伙事儿!”说着肩上一矮一晃,就把自己扛着的布袋朝女人面前扔了过去。 两个袋子落地,都没有什么动静。 女人瞪了他一眼:“你敢?”然后自顾自蹲身去解了面前口袋的系绳,翻开口袋,露出来一个紧闭双目的年轻清秀的男子。 而那络腮胡男人也剥开了自己面前的口袋,里面是个同样紧闭双目的少女。 接着这对黑衣男女各自在昏迷的人身上点了一下,下一刻,那两个被装在麻袋里的人便缓缓醒转了过来,待看清眼前情景,皆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独眼女人看也没看那少女一眼,蹲身在清秀男子面前,伸出食指轻轻勾勒着他的脸上轮廓,一边勾起唇角笑了笑:“小子,想不想知道真正销魂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络腮胡男人瞥了她一眼,也蹲下来伸手捏住少女的下颔,冷笑道:“别担心,老子总比这小白脸行上百倍。” 火光映照下,那被抓来的一男一女面色皆是惨白。 独眼女人看了眼清秀男子,指上一晃,点开了他的哑穴,然后晲着他道:“怎么?是不是有甜言蜜语想对我说?” 清秀男子满脸羞恼之色,气得嘴唇发抖:“你……你们不知廉耻!” “呵呵,”女人凉笑两声,“廉耻是什么?能让人吃得饱还是穿得暖?老娘没有别的嗜好,就喜欢玩儿遍天下所有我看得上眼的男人,我要你欲仙便欲仙,要你欲死便欲死。” 李青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江月,脸上的表情仿佛在问他“怎么采花贼还有女的?” 她清亮的眸光让他不由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随即便撇开了视线继续看着树下的几人。 这回不等那清秀男子再说话,络腮胡男人便两步跨过来伸手重新点了他的哑穴,然后看向独眼女人,似笑非笑地说道:“骚婆,这小子是个雏儿,不如我来帮你教导教导?” 独眼女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弯起唇角扯了抹颇为媚然的笑容出来,但这个笑配着她的独眼和粗疤,在火光下竟然透着几分诡异。 “也好,”她的声音也比先前更柔媚了几分,“我也让你的这只小白兔学学,什么才叫真正的女人。” 话音落下,两人便朝对方靠了过去。 正睁大了眼睛在树上围观的李青韵忽觉眼前一黑,一阵干燥的暖意袭来,那木香也更加贴近,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我们不下去救他们么?”她不敢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小声低问。 “没事,”他说,“再等等。” 到底也没说为什么不准她看。李青韵只好就这么待着,但或许是因为不能视物的原因,她的注意力渐渐就放在了听觉上。 这是……什么声音?那两人不是说要教导什么的吗……她心里想,那女人怎么又哼哼起来了?男人的呼吸很急促,不知道在喊什么快点儿。 她忽然感觉到江月有些不自在,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不等她深思,又突然隐约听见天边好像传来了什么东西冲上云霄的声音。 于是她压了气声问道:“怎么回事?” 江月没回答她,过了须臾,才冲着她利落地叮嘱了一句:“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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