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不置可否。 长孙愉愉吩咐冬柚道:“你带盼盼姑娘下去安顿。” 宋盼盼去后,长孙愉愉就很没形象地扑倒在了床铺上,都顾不得陆行也在了。反正船上逼仄,躲他也没地儿躲。 “快来替我揉一揉,这两日我的腰都要断了。”长孙愉愉朝莲果道。人前她必须得时刻挺直背脊,坐直腰身,处处得彰显县主的风仪,这如何能不累? 莲果依言上前替长孙愉愉揉按推拿,她惯来做这件事,知道长孙愉愉哪儿经常疼,一按下去就激得长孙愉愉直哼哼。 陆行道:“你的腰受过伤?” 长孙愉愉诧异地侧头看向陆行,“你怎么知道?” “莲果只按那一处,你就哼得疼,但你年纪轻轻不像是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落下的病根,所以猜你是受过伤。“陆行道。 “练舞的时候弄伤的,后来就容易疼。久站久坐都不行。”长孙愉愉道。 陆行上前,示意莲果退后,他轻轻使力按在长孙愉愉腰脊左侧一处,立即激得长孙愉愉昂首挺胸表示疼痛,“对对,就是那儿。”力道足按起来可真是不一样,太酸胀了,却又极其舒服。 陆行转头吩咐莲果去他的行李去取一瓶药油。 “不要不要,我最讨厌药油的味儿了。“长孙愉愉抗议道。 “你先闻一闻再说。”陆行轻轻一使劲儿,就把抬起身子的长孙愉愉给按了回去。待药油拿来,陆行往长孙愉愉的鼻尖一放,再一抽,长孙愉愉自个儿就追逐着那香气起了身。 “咦,你的药油闻着怎么不像药,反而带着草木清香?“长孙愉愉问,那味儿可真是对她的胃口,清清泠泠的,带着一丝涩香。 “也不是什么药油,用来熏香也可,只是用这个油推拿起来,不容易让你的肌肤觉得痛。”陆行道。 “推拿?”长孙愉愉怕自己理解错意思。 陆行点点头,“你把外头的袍子脱了吧,上襦拉到腰上,我替你按一按。你这种旧伤如果再不及时调理疏通,将来年纪稍微大一点儿恐怕吃疼不住。” 其实不用年纪稍微大一点,长孙愉愉现在就觉得有些直不起腰来了,这几日应酬实在有些累人。不过她清清白白的干嘛要让陆行摸她的腰? 长孙愉愉狐疑地看向陆行。 陆行可不接受这种“侮辱”,他也是清清白白的人,“那就算了。” 见陆行如此,长孙愉愉却又不干了,她的腰实在是疼,莲果给按一按也只能缓解这一小会儿,待会儿肯定一样的疼。她想着陆行会岐黄之术,指不定能有非凡手段,如是道:“那就试试呗。“ 长孙愉愉想着就只让陆行揉按一次,但凡他有一点儿不轨行为,她都要严厉斥责他。 然则推拿一次就上瘾的却是长孙愉愉自己。 陆行将药油放在掌心捂热,再将一双手热敷到长孙愉愉的腰上,他的手太大,而长孙愉愉的腰又太细,以至于长孙愉愉感觉整个腰都被温暖了。 而陆行的手也不单按她那伤着的一点儿,乃是围着那伤处打圈儿地揉按,却又不似完全在打圈,他仿佛能顺着她的肌肉和筋骨揉按,恰好能按到她最疼最酸最胀的那肌肉纹理里一般。 他的手又自带魔力,推拿的地方好似生出了无数的小热针,轻轻地戳动着她深层的肌肉,长孙愉愉长这么大,还没享受过如此舒服的推拿呢。 好几次长孙愉愉都舒服得想哼哼,拼命地咬住嘴唇才忍住的,她不想让陆行太得意。 “这几日你和宋伯母倒是相处得好,四处都找不见你人影的,你倒是忙碌。“陆行问。宋夫人的脾性倨傲偏多,陆行却是没想到长孙愉愉能那么迅速就得了宋氏的眼。 长孙愉愉懒悠悠地道:“都是瞎忙活,她介绍了好几位鲁洲的夫人还有姑娘给我认识,让我帮着做媒呢。” 陆行愕然,“嗯?“旋即陆行就轻笑了起来,“做媒?你?” 长孙愉愉侧头瞪向陆行,“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只是觉得这可不像是华宁县主会做的事儿。“陆行道。 “可不是吗。只是她们谈起京城那些个勋贵世家的子弟或者姑娘,全是听别人说的,压根儿就不了解,却还想着结亲,我要是没听见也就罢了,既然听见了,自然得跟她们说一说,省得姑娘嫁过去上当受骗。”长孙愉愉道。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们既然不能跟那家结亲,就让我帮她们想合适的人选。”长孙愉愉语调懒散,好似她不是耐烦管这事儿的异样,然则语气里却又有些自得。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就在中间搭个线,写了几封信。伯母的一个幼妹嫁在了雪凝她家,她托我帮她照看一点儿。“ 这就是世家大族,总能扯出点儿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来,彼此的距离就拉拢了。 陆行听完没再说什么,反而将莲果叫到了跟前,指点她该如何给长孙愉愉推拿。 “你来试试。“陆行说完之后,往后退了退,让出了位置。 “哎。“长孙愉愉轻呼了一声,正舒服呢,怎么就换人了?莲果的手可没有陆行的那种魔力,虽然按着也算舒服,但是长孙愉愉既然体会过了极致的舒服,莲果的手艺她就有些嫌弃了。 只是陆行却是躲懒不再给她揉按,反而到了一旁的舷窗边坐下开始煮茶。 长孙愉愉以为陆行又要煮那树皮茶,她那日喝了,肠胃却没什么反应,说明可行,她就指望着或许真能有养肠胃的功效,因此见陆行煮茶,她穿好衣服以后就坐了过去。 “不是树皮茶了么?“长孙愉愉问,她见那茶汤是浅黄色,因有此问。 “今日不想喝树皮茶。“陆行淡淡地道。 长孙愉愉愣了愣,在她的下意识里,因为她脾胃不好,所以陆行煮茶理所当然地应该为她考虑而煮树皮茶,然则原来陆行并不关心她的肠胃,是她自作多情了。 长孙愉愉抬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以遮掩自己的尴尬,“那今日是煮什么茶?” “路上没带什么茶,只能把要送给阿丝的茶拿出来吃吃。”陆行道。 阿丝是陆行的侄女儿,长孙愉愉心忖看来陆行还挺疼爱他那些个侄女儿的,还专门带礼物的,想来是不一般。但长孙愉愉好茶还见得少了么?她除了吃大红袍,其他茶都不碰的,稍微例外的也就前几日尝了尝陆行的树皮茶而已。 然则茶汤的雾气一冒起来,长孙愉愉就眼晶晶地看了过去,鼻尖微微耸动,“咦,你这茶闻着怎么有一种桃汁的味儿?” “不是桃汁,是用了蜀地白桃熏制的。“陆行将茶盏端到鼻尖嗅了嗅,似乎还算满意。 那香气引得长孙愉愉馋虫动,东西虽然不能乱吃,但是茶微微尝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长孙愉愉清了清嗓子道:“白桃熏的?这却少见,正好口渴,我也尝一尝吧。” 陆行没动,“这茶不是好茶,我在京城几文钱一两买的。”
第111章 长孙愉愉眨巴眨巴眼睛, 几文钱?这种茶……让长孙愉愉很是迟疑。 没给长孙愉愉,陆行却将莲果、冬柚叫来,让她们自己斟了喝, 再给宋盼盼主仆送了一壶沏好的茶去。 莲果一尝那茶汤,眼睛立即就亮了,“呀, 这茶好香好好喝。“ 长孙愉愉白了莲果一眼, 跟着她的侍女什么好茶没尝过啊, 丢人现眼。 莲果怯怯地道:“县主,真的很好喝, 那白桃的香气和这茶比吃桃儿还香呢。“ 这时候陆行才给长孙愉愉斟了一杯茶,“这茶闻着比喝着香,你不喝就捧在手里嗅嗅也行, 还能暖手。“ 这话还算听得, 长孙愉愉忍不住轻笑地接过茶盏,放在鼻尖,闻着果然舒服。闻着就让人想吞口水,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尝一下这种便宜货,味道着实是香, 就是喝了可能有点儿掉身份,长孙愉愉觉得好纠结。 但最终她还是轻轻地啜了一口。 真香呐! 长孙愉愉在心底喟叹。她是没想到这么便宜的茶居然也能喝, 不仅能喝, 还挺好喝的。 长孙愉愉正回味呢, 想着要不要再喝一口, 然而如果被陆行留意到的话, 他肯定要笑话自己的。长孙愉愉正纠结呢, 却听陆行问, “吃过桃儿吗?“ 长孙愉愉的脸黑了,有这样戳人痛脚的么?小时候吃没吃过她已经忘记了,但是有记忆一来,那些冷凉的东西她都没吃过。 陆行一看长孙愉愉的神情就什么都懂了,“那你倒是可以尝一尝。“ “别太过分了,陆行止。“长孙愉愉道。 陆行笑道:“不错,有进步,这次没连名带姓了,而是喊的字。“ 长孙愉愉被陆行气极了,反而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道:“我是觉得叫三个字的比较有气势。“ 陆行闻言也是止不住笑。 宋盼盼主仆在下头舱房里听到楼上的笑声,那丫头低声道:“姐姐就别再惦记九公子了,想那华宁县主身份高贵,容貌也是绝等的,哪怕九公子有心于姐姐,县主要拿捏姐姐也是轻而易举的。“ 宋盼盼叹道:“我晓得,何况,九公子对我本就无心。如今夫人将我送给了县主,我将县主伺候好就成了。只要我不惦记九公子,想来县主也不会为难于我,如此却比过去还要好些。“ 那丫头忙点头道:“就是这个理儿呢。“ 却说过了鲁洲,进了南边儿的西洲,一路来访陆行的人可就多了。岸边时不时就有人喊,“请问是不是陆家九公子的船?“ 得到回应后,送酒的,送茶的,送菜的纷纷而来,也有陆行的友人,专门带了一条船来,邀请陆行上船相聚,这么三五成群的,每日都有两、三拨人。 对于陆行的好人缘,长孙愉愉后来都麻木了,却也忍不住抱怨,“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她都能怀疑陆行是怎么考上状元的,就他这样的大忙人,有空读书么? 应酬人从来都是件既开心又疲倦的事儿,陆行回舱房里坐下,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吩咐泉石沏茶,“就用那砖茶,消食。” 什么龙井、毛峰、碧螺春长孙愉愉都听过,但砖茶是什么茶?她没忍住地问出了声儿。 陆行道:“泉石沏好了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先去换衣裳。” 陆行换了半旧布裳出来时,见长孙愉愉正好奇地看着那红艳艳的茶汤。 “这是走西域的人爱喝的茶,他们一出门就是整日,带的粮食都是顶饿不易克化的,喝这种茶正好消食。”陆行跟长孙愉愉解释道。 长孙愉愉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茶味儿非常浓厚,浓得…… 真香! 长孙愉愉又喝了一口,“这茶挺香的,不便宜吧,他们能负担得起这种茶么?” “嗯,是不便宜。一箩筐砖茶约么要十文钱。”陆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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