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长孙愉愉只能偷懒了。 正说着话,院子里有了动静儿,是泉石骑马回来了。 莲果走出屋子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泉石道:“九爷让我回来问问县主可好些了没?再问问早晨食量如何。” 长孙愉愉从窗户处探出头,“我没事儿,你让他别担心我,倒是他自己的伤如何了?” 泉石笑道:“县主也不用担心九爷,更重的伤他都受过,没事儿。” 莲果瞪了泉石一眼,他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道:“县主,那我先回府里去了,九爷还等着我回话。” 却说泉石这会儿走了,到傍晚用过晚饭时又骑马回了东山。 莲果又问,“怎的又回来了?” 泉石没奈何地道:“九爷不放心县主,让我早晚都过来一趟看看,县主有什么差遣我也能跑跑。” 这夫妻俩没法见面,却是辛苦了泉石成日里来回跑。 长孙愉愉没再去灵堂的事儿,也没人过问,其他人不好过问,也没那个权力,安母则是只当不知道。她私心里也是宁愿长孙愉愉不出现的。 很多来吊唁的客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好奇心来的,就想看看这位倾国倾城的华宁县主。戾帝为她连命都丢了,而陆家的九公子为了她甚至不惜离开陆家,连家主之位都拱手让出去了。 安母不愿意长孙愉愉当猴子给人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借着这次的事儿,安母才看出来,陆行疼媳妇那功夫都是用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的。以前他怕自己不喜长孙愉愉,所以面上就冷着她,还做出心有她属的假象,让她对长孙愉愉产生了同情心,也没再难为她。 就那次她打了长孙愉愉,陆行不仅没为长孙愉愉说话,反而还跑去老太爷跟前替自己说话,让她一颗心熨帖极了,也是打那儿起,她对长孙愉愉的心态才发生变化的,如今安母自己想来,才明白陆行之所以那样做却是为了更好地护着他媳妇呢。 比如这次,虽说长孙愉愉守灵是受了些苦,但大家看在眼里,就晓得她是个孝顺的,不像其他房的年轻人受不得苦。到后来,长孙愉愉顺理成章的病倒再不出现,也就没人说什么闲话。 安母思及此将陆行叫到跟前,“你媳妇病了这几日,你怎的都不回去看看?” 陆行道:“她没什么大碍,身上起疹子,只要不去挠,不化脓就没事儿。我回去看她也没用,这边儿却是更离不得。” 安母心想,你就跟这儿装呗,泉石一天两三趟地往东山跑是为了什么? 想归想,安母也得承认陆行这样疼媳妇,不叫人生烦,不像那陆從,疼媳妇疼在表面上,让人看了只觉得膈应和厌烦。再想想他前头死了的媳妇,真真是叫人瞧不上他。 陆行是真的一直没回东山看过长孙愉愉,实在太累了也是去琅玕院睡一会儿就成了,如此直到老太爷被抬上山下葬才算歇下。 长孙愉愉看着脸色明显苍白许多的陆行,不由担心道:“你没事儿吧,那时候伤都没养,却一直在灵堂待着。” 陆行道:“我没事,皮肉之痛反而好过心里的难受。” 长孙愉愉知道陆行跟他曾祖父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老太爷没少带他。 “我想在老太爷的墓旁结庐守半年。”陆行道,“你若有事便让泉石来叫我。” 长孙愉愉虽然略有不舍,却也知道陆行已经下定了决心。 陆行结庐而居是不生火的,所以每日早晚都得给他送饭。 这日长孙愉愉迎着朝霞往陆行结庐的地方去,以至于陆行有些惊讶。“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饭呀。”长孙愉愉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第197章 虽说老太爷的墓地也在东山, 但是却在东山北麓,离他们住的院子有一个多时辰的距离。 “你没必要自己来,让泉石跑跑腿就成了, 太远了太辛苦。”陆行接过食盒,拉了长孙愉愉坐下,替她擦了擦鼻尖细细的汗珠。 “当初给老太太汲泉煮茶, 比这还远呢, 还得爬山, 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太远太辛苦?”长孙愉愉娇嗔道。 陆行道:“你那是尽孝,咱们是夫妻, 却没必要。”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都跟我说了, 就是你给她出的主意让我爬山。”长孙愉愉拧了拧陆行的腰。 陆行“哎呀”了一声, “别闹。” 被这样轻斥,长孙愉愉就觉得委屈了,她如今在陆行这里,是一点儿气儿也受不得的,于是话也不说了, 只噘着嘴一脸自己很委屈的样子看着陆行。 陆行叹了口气,贴近长孙愉愉的耳根道:“都说要得俏一身孝, 我就是知道自己克制不住, 才来守墓的。” 长孙愉愉只当陆行是在玩笑, 戏弄自己。谁知陆行却捉了她的手自己去探知真相。 长孙愉愉跟被火烫了似地缩回手, 一张脸红得跟新娘子的盖头一样, “你, 你怎么……” 陆行却是没尴尬, 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在船上就一直没亲近过,你那会儿怕闹出动静儿死活不肯,后来回到人境园就再没顾得上,你数数这都多少日子了?” 长孙愉愉满脸指责地看着陆行,这人成日里都想些什么啊,还守孝呢。 陆行无奈地道:“不是我怎么着,而是男子自然就如此,我算是自制力不错的了,只要你别来招我。今后别给我送饭了,让泉石跑就行。” 长孙愉愉面红耳赤地回了东山小院,但次日却没听陆行的,依旧拎了食盒去给他送饭,不过这回没送到他屋子跟前了,而是在转弯处就停下,让莲果拿了食盒前去。 本来做妻子的给丈夫送饭也没什么,只日复一日的,他二人如此相处的情形也就传入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九爷这守孝的心也太诚了,连华宁县主都避着不肯见呢。”富华家的在安母跟前凑趣道。 安母不以为然地道:“什么不肯见?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外人看不明白,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的。” 但大部分人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也就是陆行在认认真真为老太爷守孝,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见,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却说陆行安安静静地一边服丧一边整理他西行的笔记,进展颇快,有时候他自己也忍不住感叹,没有女人在身边,果然做很多事儿都能更专心更快速。 但长期没媳妇的日子也熬不住,陆行半年后便回了东山小院,也没说自愿多服几个月的。 服完丧,陆行便去了谏山书院做先生。 一时间谏山书院的学子简直爆满,毕竟陆行可是连中六元的人,如果说小三元还能有些水分,但能连中大三元的,却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有学问,有本事。为着他这份本事,也有无数的学子往谏山书院赶。 再就是那有远见的,此刻不烧陆行这个“冷灶”,却又更待何时? 至于陆行一般的应酬是能推则推,只安安心心地教书和做学问,长孙愉愉学着陆行,更是深居简出,一切人情客往都不参加,只每五天下山去给老太太和罗氏请个安。 山居生活简朴,以往长孙愉愉可能不习惯,但是从西域回来后,对她来说只要能洗澡的地方都算是好地方了。 平日里也并不无聊,她自个儿也要写“西行记”,还有就是脑子里有很多乐社的灵感想谱成曲子。 一说起谱曲,长孙愉愉难免就想起了姜云,想和她交流。 “哎呀。”长孙愉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就说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陆行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她道:“忘记什么了?” “怎的没看到云姐姐啊?”长孙愉愉指的是老太爷死的时候,来客里不见姜云。 “她在给蒋松奇服丧,不便出来。”陆行道。 长孙愉愉惊讶地道:“蒋松奇死了?怎么死的?” 这话说来就有一段故事了。原来长孙愉愉上回用“阎罗殿因果报应”的虚假场景吓了蒋松奇之后,的确让他收敛了一两年,然而后来他就故态重萌,虐杀了一个侍妾。 那侍妾有个妹妹,为了替姐姐报仇,想法子进了蒋家,也成了蒋松奇的侍妾,有一晚趁着蒋松奇睡熟,一刀扎进了蒋松奇的胸口,而且连刺了十八刀。 这些细节或许是蒋家伺候的人传出来的,也可能是后来人穿凿附会的,但却也能说明,那个妹妹恨极了蒋松奇。 如果这事儿到这儿也就不算太传奇了,偏偏那天晚上那侍妾杀蒋松奇时,动静颇大,惊醒了同一个院子的另外两名侍妾,那两位不仅没大叫大嚷,反而还在蒋松奇身上各补了几刀以解恨。 因着唯一的儿子死了,葛夫人不到一个月也就下世了,姜云如今正在为蒋松奇和葛夫人服丧,已经快要服满了。 长孙愉愉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以暴制暴才行。” “也不能如此偏激,不过蒋松奇的确有取死之道。”陆行道。 既然提及了姜云,长孙愉愉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没问出来,以前是觉得问出来太掉价,如今却是没这个顾虑了。她钻到陆行怀里搂着他问,“都说当初大姜小姜争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见你对云姐姐的事儿也不是不上心,为何当初却没跟她成亲呢?” “没什么两女争夫的事儿,都是外头人瞎传的。”陆行回搂住长孙愉愉,给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我那时候一心想重振陆家,跟姜家结亲对我和陆家不会带来更多的助力,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家里长辈都没有再结亲的意思。” “既然如此,怎么会传出那些个流言的?”长孙愉愉可没那么轻信陆行的话。 陆行叹了口气,“许是我平日里的某些举止让阿如误会了,我知道她的心思后就有心避开,她却是误会我心仪阿云了。” 长孙愉愉无声地“哦”了一下,原来两女争夫的根子在这儿。 “不过后来阿如远嫁,姜家却要把阿云嫁入蒋家,我听到一些传闻,但那时候蒋松奇屋子里还没人,也不知道他的底细。阿云终究是被我连累了,我曾向她提议过,娶她为妻。” 长孙愉愉“腾”地就挣开了陆行的怀抱。 陆行好笑地将她拉了回来,“不过阿云有她自己的傲骨,她知道我无心于她,也不愿意因我和她成亲而有碍陆家的打算,便拒绝了我。” 长孙愉愉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云姐姐当年的不嫁之恩啊?” 陆行愣了愣,然后大笑出声,“是这么个理儿。” “那我给云姐姐去信讨教谱曲的事儿没问题吧?”长孙愉愉又问。 “阿云从小就醉心音律,你给她写信讨论曲谱,她肯定高兴。”陆行轻啄了一口长孙愉愉,箍住她腰的手紧了紧,贴近她的脸颊道:“我这会儿想感激县主下嫁之恩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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