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晚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看得出来她是个极聪慧的,而她所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美人。 陆令晚不想与她多做什么周旋,单刀直入道: “我知姑娘一直苦于赎身之事,你是有不少银钱傍身,但万花楼的妈妈却一直不肯放你离开。”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户籍和路引以及几张银票,摊开放在她面前: “只要姑娘肯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便将这户籍和路引赠给姑娘,银钱也给姑娘花用做路上的盘缠。” 牡丹听着眼前一亮,忙上前几步恭敬的接过那路引和户籍,仔细打量了一二。 她混迹于烟花之地,经过世事千锤百炼,自然能辨认出这样的户籍和路引,足够让她换个身份出京安稳度日了。她将路引和户籍重新搁到桌上,近行一礼道: “但听姑娘吩咐。” 陆令晚心下安定了几分: “至于要你做的事也不算难,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想办法从安平伯口中探听到他为何要娶陆家的三姑娘,又凭什么让陆大老爷答应他,他手中有什么能要挟到陆家的把柄。” 牡丹心中惊愕不已,这位竟是京城中有些名声的陆家女。 只是她在这行当混久了,也知看破不说破的道理。 陆令晚知道以她的聪慧,定然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她早有准备,这处茶馆是自家的,而自己只要不露出容貌,便不会有后患。却也仍敲打道: “规矩你也知道,若你我今日会面泄露半分,我必让你在万花楼中再无容身之地。” “姑娘放心,奴知道分寸。” 陆令晚这才放下心来,让曲掌柜带她离开。 然而牡丹姑娘一路回了万花楼,却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房间,而是私下望了望,见无人跟随,这才绕到胡同里一家酒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敲了敲门。 里头丝竹靡靡,门一打开,便是一阵清幽的酒香。但想到要见的那人的脾性身份,牡丹还是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她也不是没有伺候过贵人,王侯将相,她见的也不少。只是这位公子,那眼神望过来的时候,着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闷雷还没打出来的阴雨天儿。 里头宿安将门打开,牡丹低垂着手,恭敬的趋步而入。 此时齐昭南正曲着膝,有些懒散地歪在塌上,脸色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手里把玩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鎏金杯盏: “她都同你说了什么?” 牡丹将方才在杜仲茶馆与陆令晚会面的事一一到来: “下一步奴该如何做,还请世子爷示下。” 齐昭南将酒杯递到她面前,牡丹连忙会意替他斟了满杯的酒。 齐昭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鎏金杯盏随手被他扔在印着百花的长绒毯上,杯中残余的酒在毯上留下深深的水渍。 牡丹余光瞥见,不禁有些心疼这花着高价的波斯地毯。 转眼间那男人似乎从榻上翻身而下,一双黑底皂靴落到她眼前,她忙又低了低头,便听上首那男人沉声说道: “过几日你去告诉她,便说你将安平伯灌醉之后,这才问出了个子乙卯丑来。便说是那陆侍郎挪用了户部的官银,私放外贷。结果不知怎的此事便被我这个忠勇侯世子知晓了,便找到安平伯,让他拿着此厢把柄去威胁陆侍郎,将陆家三姑娘嫁给他。” 牡丹低眉顺眼的: “是,奴家必会办妥,请世子爷放心。” 待牡丹一走,哐当一声,刚才还被捏在指尖把玩的酒杯便被掷到了地上。 酒水铺洒了一地。
第13章 畅快 永兴赌坊是这京城之中最大的赌坊。 白天黑夜,这里皆是热闹繁盛。达官贵人们多爱聚此赌博,只因其内□□方式众多,诸如掷骰子、投壶、牌九、斗蟋蟀,诸般样式,琳琅满目。 有人在这里一夜飞黄腾达,也有人在这儿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 而此刻,这座赌楼的地下室里,众赌坊的打手将其中一人为围堵在墙角处。 领头的拿小指抠了抠耳朵,在嘴边一吹,很是乖张的模样: “伯爷,您欠下的赌债,到底什么时候还呢?” 袁成义眼见这个架势要吃亏,只好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呵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亲封的安平伯,你们这堆贱民干什么!不就是些赌债吗?老子过几天便还了,还不让开!” 领头的却不吃他这一套: “伯爷,您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永兴赌坊在京城里开了多少年?这里接待的向来都是达官贵人,若个个像您这样将身份一摆便能擦擦屁股走人,我们永兴赌楼早就关门大吉了。别说您一个伯爷,便是什么天潢贵胄,也得守法度不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哪儿说去都是这个理儿。这是也不是呀,伯爷?” 袁成义在心里暗骂一句“狗杂种”,却又劝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对方所言不虚,这永兴赌楼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背后必定有靠山,岂是他一个空架子伯爷能招架的他赶忙作了一揖,陪着笑脸道: “兄台,咱们何苦闹成这样?要银子也得放我回家不是你们把我堵在这儿,我也变不出银子给你们。” 那领头的却笑了: “兄弟们就是讲些情义,才来同你说项。你若执意不给银子,我们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真把您堂堂一个伯爷往这儿揍一顿。若您这没有银子,想来你家老太爷那儿还有的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来你们伯府的宅院古董一卖,这债也就还上了吧。” 说着一抬手,就要招呼打手们退下。袁成义却急了,赶忙拦住他: “兄台,你这是作甚有话咱们好好说。老太爷年岁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想起老太爷,袁成义不禁打了个哆嗦,脊背的鞭痕隐隐还发着疼。 想起上次自己欠下赌债的事被老太爷知晓,请了家法,足足打了他三十鞭子。还说再有下次,便将他这双手剁了,免得将这满家的产业都败光了。 如今他哪敢将此事让老太爷知晓,只能急急拦住这群方才还要将他围在墙角的人。领头的拽起他的领子来: “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以势欺人吗?我们围你的时候,你赶我们走。现下要走了,你反倒要拦我们!”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家何必闹这么僵呢?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袁成义露出黄腻的牙来,陪着笑脸儿笑道,“这老太爷是找不得的,他不得要我半条命去。也不是不还,你们就再宽限我一个月。你也说了,我伯府好歹还有些产业,待我回去再偷些古董出来变卖,左右凑一凑总能换上的。” 领头的和另一个打手对视一眼,JSG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转过头来便对他道: “上次你可也是这么说的。你也说了咱们兄弟一场,也不是不能商量。” 袁成义听到这句,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赶忙要说出些感激的话来,却听对方话锋一转: “只是既然是兄弟,有来有往才对。我们这儿也有个小忙,想请伯爷帮一帮,成也不成?” 袁成义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缓了缓神色,小心翼翼的道: “你且先说说看。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岂有不帮之理?” “此事倒也不难,你只需答我们几个问题。你手里可是有陆家的把柄?那把柄是什么?一一交代来,这赌债自然好商量。” 袁成义脸色一变:“这……这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此事涉及到一个咱们都惹不起的人,这你让我如何是好呀!” “不就是齐小侯爷吗?他不是千里眼又不是顺风耳,怎知你说了没说。况且你也说了,你好歹也是个伯爷,你们官场中人做事总讲究个圆融贯通,想来也不会真对你做什么吧。” 袁成义有些动摇,但终究还是顾及着齐昭南的淫威。想再周旋一二,那领头的却已是不耐: “您贵人清闲,可兄弟们没时间跟您耗着!您自己选,要么把兄弟这个忙帮了,我给你宽限些时日,且给你打个对折。要么我们便去找袁老太爷要,再要么……你知道我们永兴赌坊素来有个规矩,若是钱实在还不上,立下字据将双手剁了,从此也算一笔勾销。自己选一样吧。” 袁成义死咬着牙就是不肯松手,那领头的也不与他磨蹭,带着人转身就要走。袁成义一跺脚,只好将所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 杜仲茶馆内,牡丹跪坐在陆令晚面前,将齐昭南那日教她的说辞一一道来: “姑娘,奴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撬开了那安平伯的嘴。他只说是齐小侯爷找上了他,许以重利让他帮忙。他从齐小侯爷那里得到了陆家的把柄,这才敢上门求娶姑娘。据说是陆侍郎用了官银去放私贷,安平伯拿了此事去他说项,陆侍郎只得点头。” “辛苦牡丹姑娘了。” 陆令晚将脸隐在那帷帽之后,神色让人看不分明。 她一招手,一旁的曲掌柜便将一早备好的户籍、路引、银票都交给了牡丹。牡丹仔细查验了一番,喜不自胜,忙说了句客套话便匆匆离去。 等人一走,陆令晚看向曲掌柜: “你那边如何了?” 曲掌柜将怀中的两份试卷递到了陆令晚面前: “那安平伯自己都招了,哪里是牡丹口中什么大老爷挪用官银,而是大房的嫡子陆宗麟在四年前的乡试中,贿赂主考官买了官阶,我手上的正是他当时乡试的原卷。” 她闭上眼睛缓和了许久,若不是她多留了一手,想起自己平日里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监视之中,因此明面上虽然找了牡丹,暗地里却托了曲掌柜,利用他手上的人脉关系,从永兴赌坊入手,逼得袁成义供认不讳。 若非如此,她这朝只怕真要栽在了齐昭南手中,真是好算计。 她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她不过芸芸众生一再平凡不过的女子,竟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对付。 “东家,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曲掌柜看着她的脸色变幻,问道。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你将这张试卷和状纸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想办法交到左都御史刘景手中,余下之事自有人替咱们做。” 大房待她不仁,就莫怪她对大房不义。只要陆宗麟买卖官阶贿赂考官的事公之于众,那么袁成义就再无法拿此来威胁陆家。 “东家放心,我即刻去办。只是那牡丹姑娘着实可恶,竟敢欺瞒于您,咱们是不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陆令晚摇了摇头: “算了。她不过也是个身世飘零的可怜人,总有不得已的苦衷。况陆宗麟买卖官阶一事一旦被告发,咱们必须要找个替罪羊,不能让大房怀疑到咱们头上。这样,你去将牡丹身边的丫鬟或是小厮打点好,一旦陆宗麟之事东窗事发,便将消息传扬出去。只说那袁成义在万花楼中醉酒,这才不慎说了出去。这时那牡丹一逃,众人就会纷纷猜测,是那牡丹知晓了此事,或是为避祸远走他乡,或是正好将此事卖给陆家的政敌左都御史刘景,以此换得好处,再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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