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也有些羞赧,想不到世子殿下说话毫不避讳,她低着头跟在后面,只管做个陪衬,好在燕无意只是拉着魏书洛相谈甚欢,并没拿她话头取笑她。 走着走着,殷篱又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自己,像是森林里暗夜蛰伏的狼,危险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她脖颈上,她猛地回头,却并没看到后面有谁在看她。 这一分神,殷篱没看前路,脚下被路边的石头绊到,她重心不稳,向前摔去,不等她惊呼出声,便落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殷篱慌忙中抓住了什么,抬头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像是要被吸进去,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倒在黑衣男子怀里,还拽着他胳膊。 男人手掌托着她手臂,她能感觉到他手指修长,雄劲有力,透过衣物传递到她的肌肤上,像梅雨,连绵又带着丝丝凉意。 “对不起,谢谢……”殷篱垂下眼睛,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先道了歉,又道了谢,可松开他要站直身的时候,男人并未松手。 李鸷看着她,唇齿开阖:“叫我什么?” 一时间,殷篱脑中电光火石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 殷篱怔然,低声唤了他:“六哥……” 作者有话说: 李字辈,哥字辈在我这里常是渣男哈,上一个还是四哥,这回是六哥了。 ↓
第三章 隐疾 殷篱唤了一声“六哥”,忽然感觉大脑像是被铁钉刺入,手臂上的力道随之松开,她捂着头蹲了下去,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走在前头的魏书洛和燕无意本在说笑,魏书洛却有察觉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便发现李鸷站在青石路旁边,而殷篱痛苦地蹲在地上。 “阿篱!” 魏书洛大喊一声,转身跑了过去。 燕无意微微扬眉,脸色有些疑惑,也跟着走了过去。 魏书洛把殷篱抱起来,轻轻晃了晃她,才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燕无意瞥了李鸷一眼,赶紧问魏书洛:“嫂嫂怎么样?怎么无缘无故就晕倒了呢,六哥,是不是你干什么了?” 魏书洛有些着急,没时间回答燕无意的问题,抱着殷篱就原路返回,自始至终没看李鸷一眼,没有问他什么情况,也没有责备他。 燕无意和李鸷稍远几步,拉了拉他袖子,低声道:“六哥,你到底干什么了?” 只挪开眼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要是惹魏书洛起了疑心,深宅大院的,再见殷篱可就难了。 李鸷看他一眼:“什么也没干。” 燕无意不信:“什么都没干阿篱会晕倒?你是不是说什么话吓她了?” 李鸷不愿多说,燕无意看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只好作罢,不再追问。 两人一起跟着魏书洛进了一间房。 魏书洛命人去把大夫请过来,也是巧,那大夫刚给问奴看完伤,翠竹正要把她送出府,就看到去请大夫的下人,便让大夫跟他一道过去。 大夫是江陵城有名的医女,姓宁,大家都叫她宁医女,谁家夫人小姐有个病啊灾的都请她来看。 魏书洛一看是宁医女,脸色稍霁,赶紧把她带进去。 宁医女给殷篱把脉时,魏书洛这才稍喘口气,拂去额头上的汗,看到燕无意和李鸷站在身后,他忙弯了弯:“事出突然,在下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勿要怪罪。” 燕无意这下看不懂了,怎么感觉魏书洛什么都知道似的。 李鸷看了一眼床头,又收回视线,眼中埋藏着幽幽深意:“莫非令正有什么隐疾?” 魏书洛本不欲说,燕无意却脸色认真,抢着话对他道:“魏兄,嫂嫂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家里颇有些医术高明之人,如果江陵的大夫解决不了,我可以找人代劳,给嫂嫂看一看。” 魏书洛迟疑不定,最终叹了口气,对二人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她身上有何隐疾……内子嫁给我之前,便在府上住着,那时她就有这样的毛病,有时会无故晕倒,醒来之后一切如常。她是十三岁到魏府的,听母亲说,十三岁之前,她一直住在破庙里,也许是那时伤到了头,落下了病根,这些都是猜测,我们也无从知晓。我为此找过好几个大夫相看,都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破庙里?”燕无意脱口而出。 魏书洛点了点头,眼中却流出心疼之色:“当时父亲新官上任,先派人把我送到江陵,所以我并不知道,但是听母亲说,阿篱当时正被当地的恶棍欺负,说要抢了去配阴婚,如果不是父亲和母亲及时阻止,恐怕阿篱现在早已不在人世了。” 燕无意一怔,没想到阿篱小时候竟然还经历了这些,心头微有些不忍,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李鸷。 但李鸷仍是那张不辨喜怒的脸,冰冷得不掺任何神情。 “只她一个人在破庙里吗?那可怎么活得下来?”燕无意问。 魏书洛摇了摇头,苦笑道:“那破庙里都是无家可归的乞儿,阿篱身边还跟了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现在也在府上,做阿篱身边的丫头,母亲没遇到她们之前,她们便一直以乞讨为生。” “你知道你母亲为何收留她吗?”李鸷忽然开口。 魏书洛顿了顿,道:“母亲平日里吃斋念佛,最好博施济众,她看不得两个孩子受苦,就做主收留了。” 李鸷笑了笑,没有说话。 魏书洛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李鸷的笑是何意思,迷茫地看向燕无意,后者摆了摆手,打断他:“那个小姑娘呢?这个病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书洛摇头:“阿蛮也不知道。” “那她自己呢?”李鸷问。 魏书洛有些犹豫,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但看两人都是真心为他妻子担忧,便道:“阿篱说,她八岁前的记忆都没了,一睁眼就是在那个破庙里,我和母亲都觉得,这个毛病跟她失忆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忽然听到殷篱清醒过来的声音。 魏书洛丢下两人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殷篱有些怔然,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问魏书洛:“我又晕倒了?” “嗯……”魏书洛眼底有无奈,看到殷篱脸色苍白,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宁医女对他道:“魏公子不必担心,夫人脉象正常,就是身子虚些,吃几副补身子的药调理调理就好。” 魏书洛早就习惯了这个回答,跟翠竹示意,让她送宁医女出去。 殷篱躺在床上,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两人,对魏书洛小声说:“相公,你不用管我,先去招待客人。” “可是……” “真的没事,让阿蛮过来照顾我就好。”殷篱拍拍他的手。 魏书洛不走,也不好赶世子他们出去,让他们陪自己守在这里更是不妥,几番纠结之下,他还是让阿蛮过来,自己则带着世子二人到客云居招待。 阿蛮听说殷篱游园时晕倒了,吓得匆忙赶来,她到时殷篱已经坐在床边,对冲进屋里的阿蛮笑笑,安慰她:“我没事。” 阿蛮杏眼含泪,埋怨地看着她,像是受气了一样走过来,抱住殷篱不说话。 殷篱拍着她的背,眼睛也有些红:“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阿蛮声音闷闷的:“阿篱姐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知道吗?” 她埋在心里肩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惜命,天冷了不开窗,凉了加件衣,熬药了都喝下去,不要任性,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你都半年没有再晕倒了,怎么今天又出事了呢?” 殷篱听她说个没完,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有些心酸。 阿蛮把她看得比天还重要,那她的命就不止是自己的。 她放开阿蛮,问她:“问奴姑娘呢?” 阿蛮道:“大夫来看过,开了药,说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殷篱本想今日就找她相谈,可自己的身子也虚着,便托人去给问奴传话,让她先安心养伤。 夜里魏书洛回了玲珑居,眉梢带着笑意,竟像个少年郎似的喜形于色。 “什么事这么开心?” 魏书洛握住殷篱的手,开心道:“世子听说了你的病情,说他认识一个名医,可以请来给你看看!” 殷篱一怔:“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魏书洛顿了顿,如实回答:“是我告诉他们的。” “这样麻烦世子殿下,会不会有些不好?”殷篱并没有放下戒心,她想起白日里世子那个朋友的眼神,还有拽着她不放的手…… “世子殿下是热心肠,好管不平事,他把我当作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更不会坐视不理,以后世子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记着这份恩情,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殷篱看他要发誓,打掉他的手,嗔怪地瞪他一眼:“哪有那么严重……” 魏书洛抱着她,释然地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阿篱,我的心病终于要好了,世子殿下神通广大,他认识的名医一定能救你。” 殷篱却没那么乐观,偎在他怀里问:“若是名医也没有办法呢?” 魏书洛身子一僵,放开殷篱,把着她手臂,神情坚定道:“那我就去找别人,总之,我一定要治好你。” 魏书洛承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殷篱一直相信他,心头也感觉到热乎。 夜里安寝,外面又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殷篱听着雨声睡不着,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在看着自己。 扭头看向魏书洛,他背对着自己,洁白的里衣上不染杂尘。 殷篱试探地唤了一声:“兄长?” 那背影一顿,有些微的僵硬,殷篱眸子一亮:“你没睡吗?” 长久的沉默,半晌后,传来魏书洛的声音。 “嗯。” 有些低沉。 殷篱一听,爬过去看他的脸:“你怎么不睡?” 魏书洛说:“一会儿就睡了。” 他嗓音压抑,有几分沙哑,闭着眼,眉头皱起,忽然觉得腰腹一凉,有什么东西探了进去,他倏地睁眼,隔着衣服把殷篱的手攥住。 吸气声夹杂着无奈:“阿篱……” 殷篱下巴搭在他肩头:“兄长,你忍什么?” 魏书洛回过身看了看她,黑暗中的眼眸情.欲不绝。 “躺好,乖,你身子还没好。”魏书洛哄她。 殷篱趴在他耳边,抱着他紧紧不放:“相公,我们都有日子没见了……” 魏书洛不动,她挨近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哀求:“兄长——” 外面刮了阵风,大雨掀落,打在屋顶上。 那声祈求的嗓音崩断了理智的弦,红被翻落,人影错位。 燕无意听了一会儿雨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响了一声,他循声去看,发现李鸷肩头湿了,似是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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