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愿不愿意带她走。” “你怎么回答的?” 商练急着抬眸,嘴唇颤了一下,才道:“我还没说完话,她就跳了……” 殷篱忽然笑了。 她肩膀抖动了那么一下,李鸷此时就站在她身后,也被她的笑惊到了。 殷篱旁若无人地笑着,脸上是刺痛人心的讽刺。 “是不是你们,都只会这么心安理得地冷眼旁观?” “不是!” 商练大吼一声,可殷篱已经先一步转身了。 他不知哪来的悲愤,对殷篱的背影又喊了一句“不是”。 可是这句“不是”又有谁会在乎呢,本该在乎的人已经死了。 殷篱把阿蛮的尸体带了回去,李鸷想要将阿蛮大葬,被殷篱拒绝了,阿蛮说不喜欢吃泥土味的鱼,她也不愿把阿蛮埋在土里。 殷篱将她的尸首一把火烧了,骨灰送到了江陵,一把交给风,一把交给河,风和水都是自由的,她想让她今后也可以自由。 阿蛮死后不久,鱼家的案子也已有了定论,鱼家这么多年来,盗铸钱,私煮盐,圈田占地,甚至犯了几桩人命官司,加上鱼家在朝之人犯有欺君渎职贿赂等罪,砍几颗脑袋都不为过。 鱼家人杀了一波,流放一波,剩下一个鱼晚晴留在后宫,斩首当日,鱼晚晴听说家人都被砍了头,彻底疯了,据说冷宫里整日都能听见她的哭声。 鱼家虽然落败,朝堂上对于殷篱的声讨还没有消停,有心之人借故阻碍李鸷立殷篱为后,原因就是殷篱在鱼家人还未判罪之前就杀了鱼非谦,虽然事出有因,可这也并非一国之后该有的行为。 作为宠妃,蛮横跋扈一些无可厚非,可作为皇后,殷篱便有些不够格了。 只要朝臣想否定一个人,怎么都能找到原因诋毁的,可在这个紧要关头,朝臣突然群起而攻之,倒有些像计划好一般。 阿蛮的事只是个导火索,浪潮翻涌的背后,就像有人在做无形的推手一般。 无人注意到,阿蛮死后,后宫里少了两个无名的宫人,据说是身患恶疾而死,而这两个宫人,都是木筠晚宫里的。 殷篱查到那两个宫人时,阿蛮已经走了近半月,木筠晚正是准备临盆的时候。 宫殿中压抑着疼痛难耐的□□,殷篱直接闯进了产房,当她拿着剑抵在木筠晚喉咙上的时候,木筠晚已经疼到失声。 她不相信殷篱居然会这么大胆,可殷篱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你动谁不好,偏要动阿蛮。”
第七十二章 作弄 木筠晚浑身撕扯一般地疼, 旁边的产婆和女医早已吓得不敢吭声。 锦绣姑姑也在这里,急着劝阻殷篱:“娘娘,您别冲动!” 然而殷篱谁都没看,只是剑指咽喉, 冰冷的语气如毒蛇的红信散发着致命的威胁:“你早就盯上阿蛮, 知我疼她甚多, 与鱼非谦狼狈为奸,实则是为了引我与鱼家生出嫌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样你就能稳坐后位,我可有说错了?” 木筠晚急促地呼吸着, 湿透的汗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艰难地抬了抬头,想要看看孩子出来没有, 但是剧烈的痛疼让她无法分出力气去看。 她向后仰靠, 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咬着牙道:“你……你没有证据……不是我做的……” 她敢这么说,是因为已经死无对证了,鱼非谦和那两个宫女早已经入土, 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没了。 “你杀了我……陛下不会同意的……” 木筠晚说完, 痛苦地哀嚎一声, 她感觉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可她却根本使不上劲。 “出来了出来了!柔妃娘娘,快让老奴给娘娘接生吧, 再晚一会儿, 可会一尸两命啊!” 产婆着急地喊, 连锦绣也忍不住劝,不管怎么说,柔妃如果在这里杀人,就算陛下再怎样护着这个妃子,这次也绝对饶不了,就算陛下有心袒护,朝中悠悠众口又如何堵得住? “为了一个奴婢……”木筠晚移动目光看着殷篱,似乎在说,为了一个奴婢,不值得你这样做。 当初鱼非谦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她何至于为了奴婢要他性命。 他们都觉得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阿蛮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到最后,心底一点恨都没有,她没有责怪任何人,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要殷篱不要怪她。 她那样天真纯良的阿蛮,就是被眼前这群豺狼虎豹、猪狗不如的畜牲给害死! 殷篱握着剑,在木筠晚惊恐的目光下,狠狠向下一刺。 众人都秉住了呼吸,有的吓得捂住眼睛不敢去看。 可想象中剑身没入□□的声音却并没有出现。 “阿篱!住手!” 一下回归现实。 不知何时赶来的李鸷,正握住剑刃,对着殷篱喝道。 血顺着剑刃流下,一滴一滴落在木筠晚的脖颈上,劫后余生的惊喜让她喜极而泣,似乎连疼痛都忘了,她哭着对李鸷道:“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 殷篱看着眼前的人,发现她越发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样子,并非在意料之外,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眼圈在一瞬间变红,殷篱却不松手,仍向下用力,李鸷死死地攥着剑,另一只手抢过她手中剑柄,用力丢到一边,然后冲旁边吓得呆滞的产婆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接生!” “是是!”产婆点着头,赶紧和女医一起去看木筠晚的情况。 李鸷握住殷篱的手臂,边在她耳边温柔低语:“阿篱,你冷静点儿,现在不能动手……” 殷篱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好像一樽石像,丧失了一切与人交流的能力。 大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木筠晚的喊声终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嘹亮的啼哭,那哭声太有穿透力,像是一把无形的锋刃冲破屋顶,给整个阴沉压抑的后宫带来些鲜活的颜色,产婆接过孩子,还不等擦干净,就高声道:“恭喜陛下!是个皇子!” 李鸷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直到宫人们纷纷下跪恭贺他时,李鸷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脸上慢慢绽开笑意,那笑意逐渐扩大,近乎狂喜,沉稳如他,还从未有过如此欣喜若狂的时候,他赶紧转身,急着去看自己的儿子,把殷篱丢在了身后。 木筠晚累得脸都没血色了,但见李鸷这样开心,也跟着笑。 李鸷难得对木筠晚语气温和地说话:“你辛苦了。” “能给陛下诞下子嗣,是臣妾的福分。” 殷篱站在不远处,对这样的画面并不陌生,或者说,李鸷做出什么样的事,她都能想象得到,他总知道用什么方式最戳人心,懂得如何掐人软肋,就像这时,李鸷还要抱着孩子到殷篱跟前炫耀,笑着说:“阿篱,我们有皇儿了!” 谁有皇儿了?谁跟他有了孩子? 这个襁褓里的东西,又跟她殷篱有什么关系? 但李鸷不会在意殷篱的想法,他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李鸷中年得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身体健康的儿子,再多的稳重都藏不住他心底的兴奋,他很快便下了圣旨,不仅大赦天下,还直接立了太子。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李鸷此时有多开心,抄了鱼家,扶持另一个皇商上位,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天知道他有多想找个借口对鱼家卸磨杀驴,而殷篱给了他这个理由。 盼了六年的儿子在这时候来了,对李鸷来说是锦上添花,双喜临门,他甚至看着西凉的战火都没那般面目可憎了。 当天,西凉便传来军报,说靖江王领兵出战,第一场战事就大获全胜,不仅夺回了主城,还叫西凉大军元气大伤。 整个安阳城都因此沸腾了起来。 很久没出现这么大的喜事了,安阳的百姓从年初便一直笼罩在阴影下,如今终于放下身上压着的重石,一时间,沉寂了半年的安阳开始兴起嫁娶事宜,都趁着这段好日子办事,博个好彩头。 夜里,李鸷兴致盎然地来到紫宸殿。 他身上有婴儿独有的奶味,是刚从木筠晚那里过来,一到紫宸殿,他便将宫人遣退,亲自到殷篱身边请罪。 “朕昨日凶了你,是朕不好。” 他捧着殷篱的手,一遍遍轻抚,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但你也不能行事如此大胆,朕答应了你会立你为后,就算婉妃生了皇子也一样,你又何必在她产子时去动她呢?现在落人话柄,朕想帮你瞒都瞒不住,现在就算是朕,也没办法力排众议,立你为后了。” 殷篱抬起眸子:“你什么意思?” 见殷篱忽然沉下的脸色,李鸷沉默一瞬,拉起殷篱的手,状似无奈道:“今日早朝,朕已经决定册封木氏为皇后,但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朕一定会给你,只是要等风头过了,毕竟木氏刚诞下皇子,有功,你又在她产子时提剑闯宫,闹得太大,为了给木家一个答复,给朝臣安抚,朕只好答应他们立木氏为后。” 他说得真诚,每一个字都温柔到极致,他摆好了笑脸,眼中还有深情和无奈。 有人说,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可李鸷的眼睛会,他明明食了言,却好像是你的错。 殷篱缓慢地张大了眼睛,只一字一顿道:“是她害了阿蛮。” 李鸷神色不变:“你怎么知道是她做的?” 他眼中带笑,仿佛在纵容孩子任性一般,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没有证据。” 殷篱的心似是忽地被冰冻住,脸色变得苍白,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她很疲惫地移开他的手。 “李鸷,你那么聪明,这种敷衍的话,就不要愚弄我了,好吗?” 殷篱想,她此时的脸上,大概连失望都没有,有的只是冷漠。 李鸷见她如此冷静,心里没由来地一慌,他忽然倾身抱住殷篱,抚着她乌黑的发,闷着声音说:“朕知道,朕答应你,不管她有没有害阿蛮,朕都让她付出代价,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朕对不住你,你原谅朕一次,好不好?” 殷篱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安静过后,平静地问他:“李鸷,在你心里,有没有特别重要的存在?” 李鸷抱紧她。 “当然有,你对朕来说,就很重要。” “那如果让你抛弃现在的一切选择我,你会选吗?” 李鸷一顿,轻轻放开她,他看到她眼尾有霜染的红色,又冷又艳,目之所及,有种刺痛感,某一瞬间,李鸷真的很想脱口而出,会,可是他还是犹豫了。 如果没有到最后那一步,他为何要做这个选择呢? 李鸷抚了抚她的脸:“别说傻话。” 他俯身想要亲她,被殷篱躲了过去。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鸷微怔:“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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