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不可追,君家连夜被抄家,就算是有人有心想救,也只怕来不及。 “王夫只要知道,你是我们王爷的心上人,就可以了。”安九补充道。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池青道的心上人是君闲,只有君闲不知道池青道为什么倾心于他,他在这样的疑问与纠结中绕来绕去,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池青道喜欢他。他顿了顿,又加了个字:很。 池青道很喜欢他。 将近清明,外面下起了大雨,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如此。 君闲立在廊下,不知道是在看雨,还是在等人。 前方传来脚步声,君闲的眼睛一亮,池青道走在前面,安一拿着伞跟在后面,君闲注意到池青道的肩头好像湿了,可他咬了咬唇,什么也没做,又转过头去看雨了。 “王夫站在廊下干嘛呢?”池青道在君闲身边停下脚步,示意安一先离开。 “我,我看雨啊。”君闲以为他掩饰得够好,实际上耳朵尖早就红了。 安九低下头失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君闲察觉有异,正想要问他,却突然被池青道捂住了耳朵。 “那这下的莫非是相思雨,羞得我的王夫耳朵都红了?” 池青道话里的调笑不言而喻,君闲一瞬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间,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都没说清楚。 还是安九帮衬着答了一句:“王夫哪里是在看雨啊,分明是在等王爷。” “是吗?”池青道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我也想你。” 事已至此,抵赖也不行了,君闲低着头,雨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他心上:“我也想你。” 池青道想吻他。 她很早之前就想吻他了,从眉眼到嘴唇,再到无法言之的地方,可她也明白,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她宽宥地拍了拍君闲的肩膀,身影很快消失在廊上。她一走,君闲就泄气了。 安九一张笑脸忽然凑到君闲眼前:“王夫,相思多说几遍,就不会那么难以出口了。” 相思要藏在心里才好呢,天天挂在嘴上算什么相思,他还没来得及道出心中所想,安九就已经替他安排好了:“没关系,我会陪着王夫好好演练的。” “?” 明晃晃的不解实在太显眼了,安九扭扭捏捏地做了个动作:“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 犹记得池青道带着安九过来那天关于安九的评价—— “安九踏实可靠,还是个开心果。” 前半句存疑,后半句坐实,外面的雨还在继续,相思泛滥成灾。 书房之内,池青道正拿着笔,在铺开的宣纸上重重落下了一笔,那一笔正好完完整整将最底下的“顾一野”这三个字给盖住,不留半点空隙,窗外的雨声落了进来,外面的海棠已然零零散散,但红得正合时宜。 ………… 关于顾一野这一次落败,满朝文武有两个猜测,一是顾一野毕竟是三皇女闻乐安为皇太女时选任的,女帝视这个皇妹为眼中钉肉中刺,闻乐安兵败之后连条活路都没留给她,自然也容不下顾一野;二是池青道虽然和春松楼一起编了出故事,但朝廷里知道内情的大有人在,池青道那是眼里绝不揉沙子的主,按照她暴虐的性子,她不可能会留顾一野的性命。 总而言之,顾一野横竖都要死,但是牵连上西南,还可以多探究一点。 池青道如今是凌云朝唯一的异姓王,风头一时无两,同样是随闻端星起兵,殷白若是知道池青道如此风光,未必就会甘心,可若是军营的手要往京城伸,可不就得从兵部下手。 兵部历来掌管军政,是个难得有权又有钱的肥差,觊觎它的人多了去了,得到不易,守住更不易,稍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跟如今的顾一野一样。 但一手促成这一切的池青道懒得管他们怎么想,消息才念了三五句,她就失去了耐心,起身往君闲的院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 吻,现在就吻,吻一百个!
第九章 一碗浓黑得看着就发苦的药被君闲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池青道心疼他,等到他一放下碗,就递了蜜饯到他唇边。 君闲本来想伸手去接,最后还是就着池青道的手咽了下去,安九将药罐子和药碗都拿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池青道凝神看着安九,其实仔细看过去,才知道,她是在盯着那个药罐子看。 君闲刚喝下药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略微咳嗽了两声,尽量想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透亮一点,就是这两声轻咳,让池青道的心思转了回来。 “清明雨刚停,不要大意。” 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雨确实是在今日早晨才彻底停下来,他们坐在窗前,院子里的阳光已然倾泻,君闲穿得不算单薄,可观池青道一派紧张的神色,君闲居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拢了拢上衣,答道:“我知道了。” 哄孩子的口吻,池青道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她一心奔在君闲开怀了不少这件事情上,这些轻微的放肆她求之不得。 “这些药,还喝得惯吗?” 话才一出口,池青道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也是白搭,这些药都是前些日子那大夫开来为君闲调理身子用的,良药苦口利于病,池青道纵使有心,也没有办法。 “喝得惯,都是上好的药。”君闲扬眉一笑。 君闲说的大抵是真话,就因为知道都是真的,池青道才被刺痛,他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君家小公子,若是她再快一点,他本可以不受这些苦的。 轻轻的一声叹息,就连她身侧的君闲都没有听见,她有如变戏法一般从自己身后拿出来了几枝柳条,应该是今早折的,柳条嫩绿得不像话,有些枝叶上还挂着露水。“听说清明有插柳的习俗,我也想跟你一起插柳。”池青道将柳条递到君闲手里,拉着他出了屋子,君闲和池青道都不算矮,但屋檐也没有低到他们两个伸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步,幸好,屋檐下早就放好了两方小凳,池青道先踩上去,紧接着,她就朝君闲伸出手,君闲抬头看她,手里的柳条随风舞动,自他出世到现在,还从没有跟人一起插过柳呢。 幼年,母亲和父亲也只是吩咐下人去插柳,等到他们姐弟几个问起来的时候,父亲会弯下腰挨个摸摸他们的头,耐心为他们解释,父亲素来温文尔雅,堪称正君的典范…… 君闲一晃神,就让池青道等得久了,可池青道眼底无任何不满的神色,她仍然伸着手,等着君闲来握。 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池青道对待他总是格外耐心,也总是游刃有余,她有一份从容的底气,君闲迟早会喜欢上她。旁人都没有这种底气,偏就她池青道有。她正在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走进君闲的心里。 君闲搭上她的手,又摸到了那条伤疤,明明池青道的手微凉,他却觉得那条伤疤滚烫,烫到要在他手上也留下一个同样的印记为止。 远处安九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他一面冲池青道和君闲笑,一面揭开食盒,食盒里面放着个白瓷盘,盘子里面放着四个青色的小团子,许是小厨房刚做出来的,还在往上冒着热气,君闲从前听说过,在江南一带的人家,有在清明节吃青团的风俗,池青道身在安南,竟也有这样的习惯,君闲微微诧异。 池青道跟他解释:“我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因此有这样的习惯。小时候,清明前后,父亲常去田间地头采麦浆草,捣碎了之后再加糯米粉,”池青道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那样的青团才正宗呢,只可惜京城不生麦浆草。” 君闲再看向那盘子里的青团,眼神就截然不同了,原来池青道生在江南,他还以为她是安南人呢,池青道太了解他了,反过来,他却对池青道一无所知,他有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试探性地问道:“那他们……现下都在安南?” 此时此刻,他想多了解池青道一点,无论是哪方面的,他就是想再知道一点。 “葬在江南旧居了。” 君闲吓了一跳,原来池青道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了,他不安之中又夹杂了几分同病相怜,说出来的话不像安慰,也没有同情:“这样啊。” 安南也有安南王府,他原以为安南王府里面必定是祥和一片,高堂在上,姊妹兄弟承欢膝下,现如今他才知道,也许安南的王府也是空空荡荡的一片,池青道和他一样,都是孤家寡人。 倘若池青道身后还有亲人,她在战场上总该会顾忌几分,可她佛挡杀佛,人挡杀人,就连很多一向骁勇善战的将军也败倒在她的剑下。 那是什么驱使她一路从安南来到京城的,封王封爵的权力吗? “改日带你去看他们,顺便尝尝正宗的青团子。” 池青道怀念以前的生活,但她明白人总是要向前看、向前走的,在江南也好,在安南也罢,都终将是她人生里的一笔,淡也好,浓也好,总归是相宜的,没有江南和安南的她,就不会有如今的她。 而现在,笔尖正停在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一笔上,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君闲,池青道握紧君闲的手,并且会和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 安南杂居,多的是少数民族的部落,其中有人是制香的高手,池青道与此人颇有渊源,于是池青道自安南出发前,此人赠予了池青道一种秘香。 大战在即,那人仍旧躲在自己的脏袍子里,整张脸都泡在阴影里,他诡异一笑:“总会用到的。” 池青道毫不含糊地将普普通通的小瓷瓶收进怀里,“多谢。” 她翻身上马,他又追加一句:“天涯海角,都能找到身上有这个香的人。” 池青道没停,她握住缰绳勒住马往上一跃——马凌空,她的头发也高高扬起,算是对他的话有了个回应。 一路从安南杀到京城,都是真刀真枪地干,没有用得着这香的时候,那日去取盈落香,同样是香,对方又从始至终都很神秘,池青道就多了个心眼,从来都是池青道阴别人,还没有人能够阴到她的。 只要一出事,不出三天,就能有消息回来了,除非那人离开京城了,不然总会被池青道手底下的人找到。 这不,被五花大绑扔到池青道跟前的,不正是那个卖盈落香的生意人嘛。 池青道蹲在这人的面前,他还是蒙着面,池青道伸手扯了下来,她以为就能见到此人的真面目了,没想到这人的面巾底下还有半张面具——自眉眼到鼻梁,虽说只遮了半张脸,但有这面具,着实也看不出来什么。剩下的皮肤白皙,像是常年躲在暗处的暗卫或者死士,暗卫和死士最难对付,这些人,就算是死,也不会透露有关主人的半个字。 池青道动手去揭这半张面具,起初她没用多少力,但面具摘不下来,后来她使上了三分力,面具依旧没动,她反倒听见了些细微的、皮肉被掀动的声音,这也就是池青道,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头皮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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