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呢?”玉珩问,连日连夜的赶路令得他看起来风尘仆仆。 “楼上。” 玉珩点了点头,忙跨着脚步进了院子,而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人,戴着个斗笠,神色鬼鬼祟祟的。 子非微微微蹙眉,不由多打量了那戴斗笠的男子两眼。 商砚透过二楼的窗子,很清楚的看见玉珩带着人进院子,他的目光同样放在了玉珩身后的那个斗笠男子身上。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推开,玉珩朝商砚行了个礼,人却推到了一旁,为身后的斗笠男子让出了路。 “这里安全么?”斗笠男子出声,见玉珩已经将门关上,他吐出一口长气,直接将脸上的斗笠摘掉,露出了与商砚有两分相似,却有些稚嫩的脸庞。 “七皇叔,我可想死你了。”男子猛地扑到商砚面前就是一个熊抱。 “果然是你。”商砚无奈,“商焕,你不好生待在雍州,来京城作什么?” 玉珩来信说,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又不指名道姓,语气又这般孩子气,这般作风,可不像他带出来的玉珩,如今见到商焕,一切缘由便有了解释。 怕是那封飞鸽传书,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七皇叔,我想你啊!你不知道,待在雍州有多无聊,每天就是练兵练兵练兵……雍州附近百里的山匪贼寇都被我扫荡光了,老百姓们安居乐业,我没事儿干啊,上次接到你的信后我就想来京城帮你,就是他不让。” 商焕指了指玉珩,“没办法,然后我就继续等啊等啊,等到你说京城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我就实在等不下去了,反正他要回来,我也就顺便跟着他来看看皇叔你嘛。” 说着说着,商焕又指了指玉珩,玉珩正一脸苦涩看着商砚。 商焕年纪不是很大,还带着几分少年心性,这会儿进了屋内,又开始东张西望找吃食,口里还喋喋不休:“皇叔,当初我就告诉过你嘛,那商缙靠不住靠不住,瞧,我刚到京城,就听人说商缙那厮将你关进大牢了,早知如此,皇叔你当初直接帮我不就好了么,我若是当了皇帝,肯定不会把皇叔关进大牢的。” “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只有商缙那小子才做的出来。” 商焕盘腿坐在桌子上,嘴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吃食,怀里正托着一把香蕉,手上还有没扔下的香蕉皮。 这般性子,和小时候是一点没变。 若说几个侄子,与他真正可以算得上“叔侄情深”的,不是当朝皇帝商缙,而是眼前这个曾经被他击败数次的雍王商焕。 小时候,他便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同他一起练武,同他一起上战场,他的武功是他教的,他的兵法也是他教的。 当初夺嫡之时,所有人都觉得商砚一定会站在商焕这边,但谁能想到,商砚会举起刀对准商焕呢。 金戈江一仗,商焕败退,此后数仗,两方兵马交锋数次,没人会再怀疑这两人之间还有联系。 然而,谁又能想到…… 这些,不过这两人做的一场戏呢。 一场,做个商缙看,做给全天下人看的戏。 “别闹了。” 商砚招呼商焕下来。 “皇叔,我饿嘛,这连夜赶路,我可连口水都没喝上。” 商焕委屈极了,这般模样,若是让雍州百姓看了,指不定要惊掉下巴,这还是他们那个雍州城一霸的混世魔王么? 听见商焕这般说,商砚无奈,只好让人去准备酒食。 好在这酒坊并不显眼,过客也少,更别提这鲜少有人经过后院了。 待得饭菜上了后,商焕一顿狼吞虎咽,喂饱了自己的五脏庙后才舒服惬意地倒在一旁,与商砚说着自己在雍州办的事,说着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半块虎符。 “喏,皇叔,我替你保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物归原主。” 都说做戏做全套,明里两人互相在战场上交手,暗里,商砚却直接将兵符交给了商焕,让他将分批次将军队编入雍州军中。 当初辅佐商缙本就是因为姜漓的存在,但他也知道,功高盖主绝非好事,雍州和商焕,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 哪想,他预想的事情还未发生,姜漓却又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 商砚看都没看一眼,说了一句,“自己留着吧。” “哈?”商焕一骨碌爬起来,震惊地看着商砚,“皇叔,你不想当皇帝啊?” 他以为,是自己这位皇叔想通了,与其帮别人稳江山,不如自己来。 “没兴趣。” “那,那皇叔你不会是想让我……”商焕眼睛发亮,好像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 商砚淡扫了他一眼,打消了他的念头:“你不是那块料。” “那皇叔你做这般是为何?有哪个皇子比你和我更亲啊……”商焕耷拉着脑袋,有些小郁闷。 “你还没见过你皇婶吧。” “哈?皇婶?什么皇婶?哪个皇婶?”商焕又跳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 “难道是皇叔你……皇叔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娶的王妃?怎么没人通知我!” “待会儿就带你去见她。”商砚笑了笑。 …… 姜漓驱车回府时,因着搀了西边铺子的蜜饯果子,便停了马车,差人去买来,在车上等着的时,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好巧不巧,正好停在了一家乐器行前面。 她记得,乐器行的李老板,曾经还帮过她一次。 自己的那把凤尾琴,也是在这里寻得的,想到凤尾琴,她又想到谢尘,从她化名芸姜后,与谢尘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琴行…… 谢尘同她一样看中了那把凤尾琴,谢尘说他早便与琴行老板说好了,这凤尾琴,是他先预定的,而姜漓那会儿已经买下了这把琴,银子都付出去了,哪有放手的道理。 后来才知,李老板那会儿刚好有事出去了,掌柜的不知这凤尾琴已经被谢尘预定,就直接高价卖给了姜漓。 谁都不肯退一步,用谢尘的话说,只有真正懂琴之人才能拥有这把琴,于是,两人便公然在琴行里“较量”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姜漓的琴艺更高一筹,欢欢喜喜地抱着琴走了,和谢尘,也自然结下了缘分,告诉他自己是群芳阁的艺娘,若是想听凤尾琴的声音,可以来群芳阁看她表演。 这就是为什么……向来端方的谢太傅,会踏入群芳阁这等风月场所的原因。 正想的出神之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从琴行走出,怀里,正抱着一把古琴。 “谢太傅。” 她唤了一句。 谢尘顿住脚步,循声看去,马车内的姜漓怔朝着他招手。 谢尘脸一红,细细思量了一番,便假装没听到也没看到,绕开姜漓的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车内的姜漓见此,好笑又好气。 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谢尘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尘,你跑什么?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么?” 谢尘:“……” 唉……到头来,还是躲不过。 …… “姑娘已经嫁人了,便不该同男子来往这般亲密的。” “谁说嫁人了就不能交朋友了?” 朋友,她将他当朋友的么? “若……被王爷误会也不好。” “商砚他……”姜漓说道一半,又改口,“王爷他才不会误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请你喝个酒怎么了?” 姜漓让小二上了壶好酒,拿出杯子,给谢尘倒了一杯,“再说,之前我们不是约好了么?” 那不是……玩笑话么? 谢尘当时并没有当真,但看着眼前装满酒的杯子,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谢某,不会喝酒。” “可你想喝,不是么?” “……” “谢尘,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你想喝就喝啊。” 说着,姜漓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了几口,不住点头。 “还是醉兴来的酒最对味。” 同时,又用眼神示意了谢尘也喝。 谢尘有些犹疑,但见姜漓这般豪爽,双手却不自觉地端起了杯子,在姜漓肯定的目光下,小酌了一口。 有些辣……入口后却意外地带着一点醇香。 “怎么样?” “还……行。” 姜漓放下心来:“所以啊,太傅以后就别一个人单独喝水了,酒嘛,还是得有朋友陪你一起喝才行。” 谢尘一向不懂人情世故,为人又保守刻板,更不参与朝堂党争,只一心一意教导太子,在朝中更没相交的好友知己,平日里最爱的便是研究乐理,可自打姜漓嫁入衍宸王府后,他连这,似乎也渐渐失去了爱好,今日来到琴行,便也是想寻把好琴,想着重新找回乐趣,哪想会碰到姜漓,对方还这般张扬地请他喝酒…… 酒肆的人并不少,姜漓又这般显眼,时不时便会有打量的目光朝这边探来,谢尘一开始还怕会让姜漓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但见对方性子洒脱,来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便也放下了心。 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姜漓……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朋友呢? 像她这样的姑娘,最喜的不就是像自己一样古板的人么? “姑娘……真的将谢某当成朋友么?” “当然。”姜漓没有片刻犹疑。 “为何?” 姜漓刚想顺口说一句,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和他交朋友,结果一抬头却见谢尘目光如炬,到嘴边的话又变了。 “因为……谢太傅是个正直之人。” 见谢尘面露疑惑,姜漓便也多解释了一句。 “曾经轰动京城的姜家一案,只有谢太傅肯相信姜家,站出来为姜家说了话。” 谢尘一滞,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姜漓忽然提到这件让他一直心头难安的事,他竟一下慌了神,脱口而出道,“那是因为姜家本就是清白的,那封所谓通敌的书信是林大人伪造的……” 姜漓心头一紧,手指紧紧握住了杯壁。 说完那话后,谢尘终于清醒了几分,回想起方才好似说错了话,忙慌张解释着:“谢某……刚才酒后一时失言,有些胡言乱语……姑娘……不要当真……” 但像他这种不会说谎的人,连解释时,眼神都有些漂浮不定,分明不像方才说姜家之事神情那般坚定。 “总之,谢某并非真的如姑娘所想的那般……” 若是他当真正直,当初便不会顾及着朝堂局势,不肯说出那封伪造的通敌书信来由了…… 姜家的灭门惨案,姜皇后的惨死,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可现在,居然有人会因这事觉着他正直,谢尘自己,便觉荒谬极了。 他起身郑重地向姜漓告辞。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1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