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蓝,给我拿香!”她近距离研究这烟花的引子,朝身手伸手。 香递到她手里,却并非窃蓝递来的。她一回头,就看见姜峥立在她身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俞嫣握着那支香小心翼翼地点燃烟花引子。 “这样算点燃了吗?”俞嫣喃喃。她话音尚未落,一簇光便直直地升起。她目光跟随着这簇光,看着它升到最高处,然后一下子绽放开来。 当烟花一下子绽开时,俞嫣忽然想到了当日大婚红盖头摘开,第一眼看见姜峥时,心里那不为人知的悄悄绽放滋味。 她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握住,俞嫣回头,望向姜峥。天色已黑,暗幕之中绽放着盛大的烟花,流光朝着四方绽去,又流光般滴落,好似降落在牵手并肩的一对璧人周围,将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笼在只属于他们的天地。 窃蓝跟青叶躲起来说了一会儿话。她从厢房里出来时,便看见春绒一个人立在那里望着漫天的烟花发呆。周鸿飞立在不远处,目光始终黏在春绒身上。 窃蓝想了想,在晚些时候,四下都歇下时,钻到春绒房中,爬到她床上去,和她说话。 “春绒姐,我们说说话吧。”她向来是个活泼的性子,也不觉得直接爬到春绒的床上有没有冒犯。 “好啊。”春绒往里挪了挪,给她多腾出些地方。原先在京中,两个人认识时间并不多,平日里都有事情做,实在说不上关系多好。不过这一路上,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关系自然也越来越好。 春绒先起了话头:“那就说说你和青叶吧。” 窃蓝脸上飘上一抹红,有一点不好意思。不过她仍然大大方方地点头,道:“春绒姐是想问什么吗?” 春绒默了默,才道:“你们走得这么近,谁都看得出来,你不会觉得不太好吗?”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啊!”窃蓝说。 春绒蹙眉:“我认识青叶很多年了,倒不是觉得他人不好。可人总会变的。你现在还是没出嫁的姑娘家,如果以后你不喜欢他了或者他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可就是要大胆地相处了才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啊。难道要像我们郡主那样,嫁给陌生人?”窃蓝道,“我也不是说我们郡主现在过得不好。可不是谁都能像郡主那么幸运呀,若是盲婚哑嫁嫁给一个陌生人,后来经过努力也不能互相喜欢多惨?我觉得我和青叶现在这样挺好的。要是过一阵子不喜欢对方了,那就及时止损呗。” 春绒听了窃蓝这话有些惊讶。原先只觉得她年纪小性子活泼,如今才知道是个这么有主意的。她沉默地琢磨着窃蓝的话,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对不对。 窃蓝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望向春绒,道:“春绒姐,该说你的事情了。你喜不喜欢周二郎呀?” 春绒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窃蓝立刻坐直了身子,质问:“那你干嘛不理人家啊?” 春绒欲言又止。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不早了,睡吧。” 说着,春绒便躺下了。 窃蓝也跟着躺下。 过了一会儿,一片寂静中,窃蓝再开口:“春绒姐,你原先是不是不敢离开故乡跟他走?对以后有很多顾虑?” 春绒没说话,可窃蓝确实说对了。 她怎么敢呢?她自小没离开过京城,甚至没有离开过姜府。突然要她将下半辈子托付给一个认识不久的郎君,跟着他背井离乡,远离她自小认识的所有人去一个陌生地方。山高水长,选择跟他走,可能再也回不来故土。那些喜欢,值得她拿下半辈子去赌吗? 长夜寂寂,响起轻轻的一声叹。 第二天,窃蓝找到了青叶,两个人躲起来嘀咕了几句,然后青叶出了门,去了一趟周家。 当日傍晚,周鸿飞再次过来。这一次,他两手空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找各种送东西的借口。他开门见山,直接去找春绒。 他说:“我跟你去京城好不好?” 春绒惊讶地抬眼望向他,看见周鸿飞傻乎乎地笑着。他说:“苏州小地方嘛,没什么发展。说不定我到了京城能有一番大造化呢!” 算好了到九阳的日子,俞嫣和姜峥九月十二那日离开了苏州。他们走时,周家十分舍不得,周平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长得结实,嗓门也大,哭嚎着整条街都能听见。冷春华无奈,差点想捂儿子的嘴。捂嘴容易憋着,最后吓唬他再哭就揍板子,这才让他止了哭嚎。 俞嫣摸摸他的头,笑着哄他:“以后还会再见的嘛。” 这次离去时,还乘坐了姜峥设计的那辆宽敞显眼马车,不过这次少了个人。 春绒并没有跟着同往。 春绒仔细检查了车上的东西,确保东西都没缺,也都放在该放的地方,又不放心地叮嘱窃蓝要更仔细些。 春绒的身锲仍在姜家,姜峥没有随身携带。他望一眼春绒,再瞥向周鸿飞,有些语气不明地叮嘱:“人先放在你这里,好好待她。” 周鸿飞赶忙答应。 春绒自小就在姜峥的院子里服侍,姜峥用她用得很趁手。如今要嫁了,除了失去最趁手侍女的感觉之外,姜峥竟莫名其妙生出一点嫁女儿的错觉。 这肯定是错觉,春绒比他还年长一岁。 俞嫣来苏州时,因为这辆马车惹得不少人围观。离去这一日,惹了更多人围观相送,几乎整个小镇的人都来送行。 因为俞嫣和姜峥走之前,给小镇建了些桥梁,还给每一户发了不小一笔“打扰费”。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当地的百姓恨不得姜峥和俞嫣多住一阵子,多打扰一会儿…… 俞嫣到苏州时,每天晚上还要服药,离开时已经彻底痊愈,不会再时不时地咳,也不用再服药。 入了秋,不再是夏日的薄汗黏糊,秋高气爽身心舒畅。俞嫣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明显减少了许多,白日来路时,经常骑马。 有时俞嫣和姜峥共乘一匹,一边欣赏沿路风景一边聊着聊不完的腻歪情话。有时俞嫣和姜峥各成一匹马,则平坦无人的路,两个人会赛马,赛个酣畅淋漓。 每次俞嫣和姜峥赛马的时候,窃蓝会抿两片叶子当口哨,叶子吹出声时,姜峥和俞嫣驾马而奔,扬长而去。 坐在前面赶马的青叶回头望向窃蓝,意味深长地说:“有咬青叶……子啊?” 窃蓝瞪他一眼,惹得青叶一阵笑。 十月中旬,一行人到了九阳。 俞嫣穿了一身火红的紧身骑装,坐在马背上,望着远处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山峦,感慨:“书上说的果然没错,九阳真的好多山!” “那是书中描绘得美,还是亲眼所见更美?”姜峥问。 “当然是后者!”俞嫣笑起来,“所有文字都不能完全描绘出山河的壮丽呀!” 姜峥望着俞嫣明灿的笑脸,颔首温声:“对,就像没有文字能形容我的酿酿。” 俞嫣带着嗔意地娇瞪他一眼,道:“走啦!不知道阿英到了没有!” 他们约好在九阳的万籁镇见面。 因是坐落在山间,万籁镇虽然占地不小,可是人口稀少。比起苏州周家所在小镇,万籁镇比那边大了三倍,人口却不足其一半。 一家瞧上去简陋的客栈,却是这个小镇中唯一一家客栈。 马车在客栈停下,果然又引了不少目光。 俞嫣撘着姜峥的手下了车,没急着进客栈,而是环顾四周。和面前不起眼的客栈相比,停在这儿的马车显得过分显眼了。 俞嫣琢磨着再往前走山路,不知道这马车还能不能通行。若不能,这马车放哪儿? “酿酿!” 吱呀一道推窗声从二楼传来,俞嫣抬头,望见沈芝英出现在二楼房间窗口的笑脸。
第132章 (鼻梁) 一听见沈芝英的身影,俞嫣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她抬头望向客栈二楼的窗口时,一双星眸里已是盛满了笑。 “阿英!”俞嫣亲切地喊了一声,快步跑进客栈,一手提裙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哒哒地往楼上跑去。 这段时日四处游玩,俞嫣心情十分好。他乡见到好友,那份久别后的开心一下子冒出来。 沈芝英从窗口离开,推开房门,迎上了俞嫣。 两个人面对面相视而笑,自然也亲昵地拉了手,互相打量着对方。 沈芝英点点头,笑着说:“看来是病好了!这气色和你刚离京时候比,好了许多呢!” 俞嫣翘着唇角笑:“是不是也晒黑了?” “那倒没有。”沈芝英摇头,“还是白得发光。你是不是一路上都躲在车里、屋子里不见日头的?” “哪能呢?先前从洛阳到苏州时是在车里、船里待得时候多些。可从苏州过来,我大多时候都是骑马的呢!”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栈里。俞嫣在不大的方桌旁坐下。沈芝英端起茶壶给俞嫣倒了杯花茶,道:“赶了那么久的路快坐下歇歇,也喝点茶水。正好是我刚刚泡好的,温度也正合适。” 俞嫣确实有一点渴,双手接过来喝了一口。花茶的郁芳一下子在唇齿间酝开。“好喝。”她说了这么一句,又一连喝了几口,便将青瓷茶杯里的花茶都饮尽。 俞嫣接过来,却是没立刻喝。她将茶杯暂时放下,弯着眼眸对沈芝英说:“阿英,我看你气色也很好,比头几年好多了!” 沈芝英笑笑,随口一句:“是吗?” 俞嫣认真点头。头几年沈芝英的状况实在是让俞嫣心里难受。沈芝英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眼睁睁看着沈芝英从明媚飒爽变得麻木苍白,心里难受又无力。如今的沈芝英好像又变成了自小一起欢笑的闺中时光,恢复成了她原本的模样。 穿红衣的沈芝英,真的特别令人赏心悦目。 见俞嫣打量周围,沈芝英笑着说:“小地方,就这么一个客栈。一共就四间客房。你们来前,除了我这间,也就只有一个借脚的猎户在店里。如今你们来了,正好将客房都填满,倒是店家难得的人满。” 俞嫣眼眸慢吞吞地转了一圈,转过一抹清亮的光莹。她含笑瞧着沈芝英,问:“陈鸣衣呢?” “去山上了。给陛下写《山河志》的九阳篇。”沈芝英口气随意。 俞嫣没从沈芝英的神情看出什么,又问:“瞧着文文弱弱读书人,你让他自己上山吗?不怕山上老虎吃了他?” 沈芝英抬眸,一双带笑的眼望向俞嫣,道:“这里是他的家乡,他自小就住在山里。” 俞嫣恍然,拉长了音“哦”了一声,道:“是我忘记了。” 俞嫣终是没忍住,拖着椅子朝沈芝英身边凑,紧挨着她,小声问:“跟我说说嘛,你们怎么样啦?” 沈芝英沉默了一息,大大方方地直言:“还好,和大多数夫妻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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