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笑声便听得江桃里双颊腾烧,腰窝酥软,垂着首,露出白皙的脖颈似婉约低眉。 “不后悔吗?” 闻齐妟浅笑晏晏地抬着眸,轻觑着她,单手支着下巴,有春风意气,亦给人一种昳丽的勾人之态。 江桃里对视上后倏地哑然。 不知是天气越加明媚,还是因为心中燥热不减,她只感觉口干舌燥,慌张之下去抓案上摆放的凉茶。 江桃里捧着茶杯小口呷着,摇了摇头,声音也模模糊糊的:“落子不悔。” “那你输了。” 闻齐妟将棋推过去,瞬间将她大将吃掉,主将无人守,败局已经显了。 他笑道:“这叫釜底抽薪。” 江桃里见他这一步,赶紧将茶杯放回去,双眸睁大,表情不可思议。 看了几眼,江桃里也算是看出了几分门道。 他这是故意诱着自己走棋。 “还来吗?”闻齐妟弯眼看对面的人,那樱粉的唇被茶水洇得水汵汵。 他看得有些眼熟,忍不住蹙眉思索。 就像……就像是那日在树下,她艰难地抓着缠藤的秋千。 最开始也是抿着唇,后来实在受不住鲁莽地顶撞,便开始在杏花雨眸中浮起泪光,将下唇咬得这般殷红。 这样的唇被印上牙印,好看得最惊人。
第65章 晋江首发 江桃里不知道自己在对面人眼中, 是什么模样,她只觉得自己本不该输的,听他这样一问, 自然就点头了。 “还来。” 能赢一次, 自然还能赢。 闻齐妟笑了笑将棋盘恢复原样, 似漫不经心地说:“这样干玩儿着也无趣, 不如押个赌注吧。” “什么?”江桃里看他。 “别怕,不让你做什么,只是想起来之前,你好像做了个香囊,后来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再做一个给我而已。”闻齐妟埋头将推了出去。 他用少将军的身份要的那个, 至今还没有拿到,突然就很想试试换一个。 若是拿到了,那她便完了。 闻齐妟弯着无害的眸, 浅笑晏晏地看着江桃里。 这话好似笃定她就会输一样。 江桃里听后颤了眼睫,不应声, 专心着下棋。 其实早就丢到她的手上了,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 大约是不想再做了, 江桃里下得格外地谨慎,每一步都需要看好久才肯落子, 但还是输得很快。 一开始江桃里还有些不服气,他贴心地说多来几次, 她便同意了。 可在每次快要赢之际满盘皆输,一来二去输了不少香囊在他那里。 这, 只怕是做一年都做不完。 江桃里总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在欺负自己。 最后在他问还要不要继续时, 赶紧摇头,任他如何说都坚决不肯再同他玩儿棋了。 闻齐妟丢了棋杆,见她脸上的痛苦的表情微笑。 室内不知何时洒进来一抹余晖,楠木窗牖被染了一样的浓丽。 江桃里站起坐得发僵的腿,手抻在腰上,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观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江桃里才往外面走去。 往院子走回去时还在想,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自信,能一而再的同他一场场比。 如今想来,他虽每次都留了一条生路给她,但当她着急往着生路走去,都会被瓮中捉鳖,然后将她拦在里面杀得片甲不留。 这人不去当将军简直可惜了。 江桃里缓步行在庭院中,腹诽着。 新芽抽枝丫满头芬芳,偶有风动吹起裙裾上的柔绸带,飘扬不止。 江桃里余光无意间扫去,目光刹那顿下来,瞳孔如猫儿般睁得微圆。 “怎的,瞧见孤似瞧见了鬼一样?” 树下的人白衣玉冠,嘴角噙着笑,清雅至极。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桃里猛地睁大了双眼。 第二次了。 她第二次看见了两个太子,方才他还在里头同他下棋,现在却在此处又撞见了。 不一样的衣裳、发饰,甚至连表情都有所不同。 她无比肯定的是,太子这次绝对来不及去换衣裳,然后洗漱后再来这里等她。 立在那处的人缓缓地朝着江桃里行来,一步一步地踏在她的心上。 江桃里止不住的脚步往后撤。 闻岐策停在她的面前,观她脸上的表情,温和地弯唇一笑,伸手拂过她耳畔被风吹起的长发。 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带着一丝寒意。 他清冷的眸中似带着好奇,“脸上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这双眸如他以前还住在东宫时,曾养过的那只猫儿,让人忍不住伸手拂过。 真可爱。 闻岐策巡睃着她的脸,嘴角的笑意愈深,如同神龛中被供奉着,那不染世俗尘埃的神佛入了世俗。 江桃里震惊过后,勉强挤出一个似惊似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方才不是还和我在屋里下棋,怎么这么快就在这里了?” 真的太快了,就半盏茶,她就只离开了半盏茶的时辰。 江桃里双手抓着身后的栏杆,不让自己抖得很明显。 而眼前的人微扬眉,似真似假地笑着道:“自然是,有两个我啊。” 闻言,江桃里的脸色算是彻底变了,脑子一片混乱,张口想要讲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太子。 太子有两个? 她还在梦中未曾醒来罢,不然怎会听见这般离谱的事。 大约是她此刻的表情有趣,闻岐策也展颜一笑,清冷散去,带着逗乐成功的狡黠,“骗你的。” “刚换一套衣裳,就不认识我了吗?” 他说这话时微垂眼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桃里的心随着这句话砰砰落下,弯着嘴角:“殿下还是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差点就当真了。” 若当真有两个太子,她怕是会忍不住连夜收拾行囊跑路。 “好。”闻岐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回去吧。” 江桃里获得首肯,立即离得他远远的,脚步飞快地朝着前方行去。 风中带起一股清甜的气息,闻岐策立在原地,轻颤眼睫,看着那恨不得飞奔的人影,弯眼笑了。 月朗星稀,皓空上绛河点点斑驳。 闻齐妟似玄色流星划破黑夜,一路行如骤雨,抬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书案捧书端坐的人凉薄地掀开眸。 闻岐策看了进来的人,似未曾瞧见那脸上的神情,垂下了眸子。 他将视线放在上边,缓声道:“下次进门之前轻声些。” “呵。”闻齐妟身上还披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自看见屋子里的人后,胸腔的火焰强行压了下去。 他朝前走了几步,手掌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扯着嘴角,狼眸狠厉,“这会儿晓得不该让人发现了?方才怎么就不担心。” 闻岐策垂眸颤了眼睫,没有答话,专心看着上边的字。 “好哥哥,穿了和我截然不同的一身出来,这心思可真如一碗水啊,一眼看到底。”闻齐妟冷觑他的纹丝不动。 似想起了什么,转言问道:“听人说,那日你来了院子寻我,怎么后面不见进来?” 他说的那日是两人在青天白日屋内苟且? 闻岐策听见这话,从书中抬起了眼眸,掠过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眉、眼、鼻、唇、以及身量无一不是如出一辙。 若是再连表情性子都装得一般,只怕是最亲的人也分辨不出来。 幸而自幼时,两人除了相貌之外,其余皆相差甚远。 “那阿妟两个身份相互着用,可还好玩?我还当你是想换回来呢。”闻岐策放下了书,眼尾上扬清冷地笑了,眸中一片寂静。 “这可真是巧了。”闻齐妟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 他左右上下瞧了瞧,只从上面看见了一个‘伪’字,脸上的笑更加浓了。 “如长平那一战一样,送出去的东西,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风过了无痕,阒无人声的夜都是残肢,浓血如河流进坑里……” “够了。”向来稳重的声音隐约不平,似忍了许久,终是开口将这些打断了。 闻齐妟如他所愿地停止了往下的话,精致的下颌微扬,嘴角噙着冷笑等着。 闻岐策抬眸与他对视,如火如水,从头到尾都是并不相容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说人是你的,不断提醒我,不断告诉我,不就是想看见这样一幕吗?” 闻岐策的嘴角下压,似菩萨低眉顺眼,满是清冷,语气虽平静却暗藏了翻涌的波涛:“怎么现在你倒是先着急了。” “我急?”对面的人轻嗤笑一声,满是嘲讽:“梅园中故意温酒,知晓我脾性定会将酒洒在你身上,再将人送去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里间,而我定会去将那女子送走。” “恰好,我又在来时遇见过一位姿色秾丽的女子,我生性多疑定然将人记下,议事之地选在不常去的地方,江桃里能往那边跑是理所应当的,正如我看见一样顺其自然。” “而我就会想啊,好哥哥都已经提前包了梅园,哪来的女子谁进得来。” “……” 闻齐妟一点点地数着,坐在案前的人依旧低眉轻捻手腕上的菩提珠,不动如山。 “现在究竟是谁着急?” “你连初遇都安排得这般如梦似幻,我随口提醒你几句有何不可?”闻齐妟含着泛冷的笑,说着:“哥哥,我这是在如你所愿啊。”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唯一不知道便是,江桃里不是那位未来太子妃,所以顺着落入提前设好的美人陷阱中去了。 现在后悔了还想来抢人,简直是做梦。 听他止了话,安静如雪的闻岐策将眸抬起,眸中寂冷漠然,薄唇微动:“阿妟你别忘记了,她如今是太子妃。” 不管前尘如何,现在她就是他的人。 簌—— 冰冷匕首穿堂而过,定在闻岐策的后面,一缕发丝散落下来,他依旧四平八稳在嘴角噙笑。 闻齐妟眉眼彻底冷了下来,“那是之前,和离书都给了,现在人是我的,我早就说过,谁碰她我就咬死谁。” 闻岐策听此言眼珠微转,并未露韫色,旋身将身后的匕首取下来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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