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殇一向冰冷的脸,犹如被春日阳光融化,拿过沈云溪手中的风筝,宠溺地说道:“瞧你那点出息。” 楚君殇的手真是有魔力,风筝在他手中,没两下就飞上了天。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楚君殇眉眼含笑,“给。” 沈云溪接过风筝线,迎着春风奔跑,开心得像个孩子。 楚君殇眼眸追着沈云溪的身影,此刻,她只是她,不是沈家女,也不是开阳王府的奴婢。 她只是她,沈云溪! 沈云溪和谢萱她们玩了半天风筝,回来时,木枫带着那群男孩子正在河里抓鱼。 虎子站在河里,双手使劲抓着一条鱼,朝着岸边喊道:“师父,咱们一会儿烤鱼吃。” “好。” 多年的行军生活,埋灶生火,沈云溪手到擒来。 谢萱则带着孩子们去附近挖一些野菜,春日万物复苏,田野里可食的野菜,随处可见。 只是没想到,谢萱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只鸡,说是挖野菜的时候,抓的。 木枫抓过那只鸡,“小子们,今日我就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叫花鸡。” 木枫这叫花鸡手艺是真不错,香味扑鼻,那些孩子们个个盯着流口水,沈云溪最后也只抢到一只鸡脚,谢萱强一些,抢到一只鸡翅膀。 真香,沈云溪吞了吞口水,正准备下口时,余光瞥见一旁的楚君,堂堂开阳王,当然不会去抢一块鸡肉。 “爷,要不奴婢分你两根脚趾?” 不是沈云溪小气,一只鸡脚就四根趾,她都给他一半了。 楚君殇嘴角上扬,“不用。”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除了楚君殇,一群人都吃的油手油嘴的,正意犹未尽时,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偷鸡贼在这里。” 一群老老小小的村民,把他们围了,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攥着块砖头。 沈云溪一伙人,面面相觑,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刚刚下肚的那只鸡,是人家村里的。 沈云溪他们理亏,自然是道歉,赔钱,可是村民不同意,说那只母鸡,是村里一个孤寡老奶奶的,就指着那只老母鸡天天下蛋。 最关键的是,老奶奶对那只鸡有了感情了,当孩子一般看护,这要是让老人家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反正,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他们赔了一匹马给村里当脚力,才算了事。 赔的那马是木枫的,谁让那鸡是他杀的呢? 木枫一脸郁闷,这一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木枫死乞白咧地让沈云溪把踏雪给了他和虎子,马车也坐不下那么多人,谢萱那匹马瘦弱,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让楚君殇把马让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沈云溪和楚君殇,共乘一骑。 沈云溪也不是没有跟楚君殇共乘过。只不过那是在战场,生死均在一线之间,哪里顾得上其他的。 此时,春风拂面,春意盎然,春光明媚,春色撩人,难免春心萌动。 身体之间若有若无的接触,耳边楚君殇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脸颊上,是滚烫的,灼得她心发慌。 那战场上疾如雷电的追风,此刻却如小脚老太太似的,慢悠慢悠地踢着蹄子。 别说追不上木枫和谢萱了,就连拉着一车孩子的老马车都赶不上。 楚君殇沈云溪两人一路也没说话,就这样任由追风慢悠悠的晃荡着,总算在酉时末回到了王府。 只是远远地看见,好像开阳王府门前站着一个妙龄女子。 近了些,才看清女子容貌,肤如凝脂,眉如墨画,神若秋水,气质如兰,宛如王府兰园里的那一株白玉兰。 是的,就是白玉兰。 多年前,沈云溪曾听石岩说起过,楚君殇年少时喜欢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就如白玉兰一般。因此楚君殇专门从江南移植了两株白玉兰栽种在府里。 兰园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所以那时候,楚君殇让她选一个园子住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了落园。 沈云溪没想到的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暮白。”“你怎么来了?” 女子没答,而是看了一眼沈云溪手中的风筝,微微一笑,“暮白,你还记得这扎风筝的手艺啊,小时候,你学什么都快,扎风筝,我教一遍,你就学会了。” 此刻,沈云溪脸颊不烫了,倒是觉得手中的风筝烫手得很。
第44章 难道王爷是存了要纳沈姑娘为妾的心思? “爷,奴婢先回去了。” 沈云溪翻身下马,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楚君殇身前骤然一空,胸腔没来由地涌动着烦躁。 沈云溪回到王府,路过王府中那个池塘时,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风筝扔了进去。 那一池春水,很快就浸透了风筝,也冷却了沈云溪那颗刚刚滚烫起来的春心。 第二日,沈云溪发现王府里多了许多丫鬟、婆子,都是兰园侍候的。 第三日,沈云溪便知道了这女子的来历。 女子名叫云朝落,是楚君殇姨母家的女儿,楚君殇年幼失母,幼时曾在外祖母家住过一段时日,最喜欢与姨母家的表姐一处玩耍。 后来楚君殇回京都的时候,外祖母还带着这个表姐一起到京都住过一段时日。后来楚君殇常年在外征战,她们才回了江南。 年前听说楚君殇回京都了,云朝落便要上京的,是外祖母说北方冬季寒冷,路上结冰,不安全,这才等到开春之后才上路的。 第五日,沈云溪又听说了,开阳王府里这仅有的两处园子,兰园和落园,都是为这个云姑娘准备的,一个兰园是以她最喜欢的白玉兰命名,一个落园更是直接以她名字命名的。 沈云溪此刻就想把石岩从军营抓出来,狠狠揍一顿,说话为什么要说一半留一半。 自从知道落园的来历后,沈云溪每天都觉得膈应得慌,红椒姑姑劝她说,这些话八成都是别人故意让她知道的,让她千万不要上当。 沈云溪又何尝不知道对方是故意放出这些消息的,不过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计较这些呢?她不过是楚君殇的奴婢而已,能给她一个单独的园子住,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近日,沈云溪早出晚归,可那些关于楚君殇是如何在乎云朝落?对云朝落是如何的有求必应?诸如此类的一些事情,还是会传入她的耳朵里。 同住一个屋檐下,再怎么避着,也总归会碰面的。 这日,沈云溪正准备出门,在门口碰见了正在迎客的云朝落,客人正是岑阳侯夫人,岑阳侯夫人与云朝落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与楚君殇的母亲也相熟。 沈云溪刚到门口,岑阳侯夫人的马车便到了,她只得退到一旁先等着。 云朝落笑着迎了过去,“夫人,您怎得来了?应该朝落去拜访您的。” “你这孩子到京都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叫人接你去啊。前两日便要来的,想着你许久未回京,要收拾一番,这才晚了几日。” “夫人说的是,许久不曾回京,暮白又忙于政事,园子都疏于打理,这几日总算是拾掇了一下,正想着去侯府拜访您呢,不曾想,您就来了。” “好了,咱们娘俩就不要这么客套了。” 云朝落挽着岑阳侯夫人往里走,岑阳侯夫人一边走一边叫人去马车上搬东西。 岑阳侯夫人指着沈云溪说道:“那个丫头,去马车里把给你家姑娘的一套头面搬过来。” 云朝落略显尴尬地说:“夫人,她不是我园里的。” 岑阳侯夫人仿佛没听见云朝落的话,对沈云溪喊,“赶紧去。” “是,夫人。” 沈云溪不想再惹事端,便应了岑阳侯夫人。 见沈云溪去搬了,岑阳侯夫人这才对云朝落说道:“朝落,你就是性子太好了,什么叫不是你园里的?只要是这开阳王府里的奴婢,你都可以使唤,我这着急过来,就是怕你被这些奴才们给欺负了去。” “朝落多谢夫人。” 沈云溪原本今日是要出城的,前些日子一场百年不遇的「倒春寒」,郊外下了一场大雪,听说有的地方还下了冰雹。 沈云溪本想出城,实地去看看,这场大雪,究竟带来多大的损失,对农作物的损害有多大? 却不想撞上这爱管闲事的岑阳侯夫人。 沈云溪进了兰园就没能出去,被岑阳侯夫人叫着干这干那,就没消停过。 “朝落,你要记得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回头你得好好跟你们王爷说一说,尊卑有别,切不可乱了身份,奴婢没个奴婢的样子。” 一开始,沈云溪还以为,岑阳侯夫人叫到她,只是巧合。 现在看来,岑阳侯夫人这就是冲着她来的,今日就是要拿她帮云朝落立威了。 岑阳侯夫人是把能看得见的活,都让沈云溪给干了一个遍,最后实在没活可干了,便指着园里的那一株白玉兰说道:“这屋里许久未住人,气味闻着有些不好,你去摘几枝玉兰花放在屋里。” 楚君殇当初移植栽种的两株玉兰树,只存活了一株。不过这一株长得很好,足足有十几人高。 这倒也难不到沈云溪,她足尖轻点几下,便到了树顶,短剑几挥,三四枝玉兰花便在她手里了。 岑阳侯夫人在兰园待了整整一日,沈云溪也被使唤了整整一日。 开阳王府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楚君殇的眼睛,夜里,木枫跟楚君殇说了今日兰园的事,末了,还问了一句,“王爷,是否要去跟云姑娘说一声,沈姑娘并不是……” “不用。” 木枫闻言,有些诧异,这么多年,楚君殇也没有真正拿沈云溪当奴婢对待过,除非在外面需要做样子的时候。 看来,王爷是真喜欢云姑娘,难道王爷是存了要纳沈姑娘为妾的心思?妾室伺候正妻?这是要让沈姑娘提前适应适应? 如果让沈云溪知道木枫脑子里有这样的想法,怕是要把他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不过有他这样心思的人,确实不在少数,自岑阳侯夫人从开阳王府回去,不日,沈云溪失宠的八卦便在京都内宅里疯传了开来,那些之前巴结沈云溪的人,转头便向云朝落示好去了。 特别是之前在沈云溪这里吃过憋的,比如辰王侧妃崔氏崔瑶琳。 崔瑶琳与辰王的事,贤妃和崔家终究还是知道了,无媒苟合,贤妃能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也是看在崔家百年世家的面子。 崔瑶琳失了正妃之位,把这笔账算在了沈云溪的头上。 之前,楚君殇对沈云溪的态度不明朗,她也不敢对沈云溪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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