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朝令夕改的人。”沈书云冷淡地说。 朱霁感受到了她语气中对他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不屑,于是感到了一阵烦躁,明明自己出人出力,为她费尽心机,到头来仿佛那个求人托事的人不是她,倒是自己。 他不肯承认自己表面上的得到,背后没有一样真正如意,于是腾起了一种叫做挫败的情绪。 可是他不能就此收手,他明白很多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对沈书云亦然。 “第三件事,是这样……” 朱霁上前,将沈书云搂在怀里,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二合一) 沈书云起初扭动着反抗, 但旋即就顺从下来,扔他唇齿交缠,在自己的秀口里撒野。柔软而陌生的探入, 让她感受着奇特的壮烈, 又因为是被迫而承受, 羞耻感与激烈的心跳交叠在一起, 让她几乎不堪承受。 沈书云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掠夺的花朵,任由他将自己采撷。 他的吻绵长而蛮横,持续了很久,仿佛诀别一般带着落寞, 又仿佛大军压境,誓要攻城略地、夺取天下。 甘露寺植被丰茂, 此时已经暮秋, 最后的虫鸣隐隐约约, 是四处唯一的声响,时空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最终让朱霁停下来的是他的舌尖尝到了一丝咸涩的滋味。 应当是她的泪水, 最后没有忍住, 从眼眶滑落到脸颊,最终落入了他的唇角。 朱霁对这涩涩的泪珠,也甘之如饴。 沈书云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拥着,恨不得揉入自己的胸怀里。 朱霁见她并不反抗, 松开怀抱,一只手扶一把束素, 定定地看着她流眼泪。 两个人的呼吸都十分急促, 特别是朱霁, 一直以来笃定的眼神, 滑过了复杂的慌乱。 然而沈书云很快平静下来, 只是这样安静地任由眼泪流淌了一息,连抽泣都没有。 他冰凉的指腹要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却被她拨开,抬眼问他:“世子说的三件事,我已经都应承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的语气是冰凉的,朱霁拼命想从中听出丁点情谊来,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 沈书云仿佛听到了朱霁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不许嫁人,不许收萧表哥的拜帖,旁人的也不行。”朱霁恶狠狠地说,仿佛三件事并不足够,他恨不能让她答应她三十件事、三百件事,现在就一条条写在本册上,不容更改。 “世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我只是答应不嫁表哥,可不是永远不嫁人。”沈书云用手擦掉脸上坠着的泪珠,对朱霁有了一丝嗔怒。 她觉得心中涌动着羞耻,今夜的遭际,她早就料到。但是为了保全家族,不得已为之。 ·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沈书云从甘露寺的禅房出来,朱霁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地相送。 他们要经过的小路两侧的石灯内,已经被小沙弥燃起了烛火,因此不需要提灯笼,也看得见路。 是夜无风,烛火明媚温柔,沿路弥漫着蜡烛的香气,让人心神也跟着放松下来。 沈书云和朱霁都走得很慢。 方才的吻突如其来,沈书云是被迫接受,而朱霁是趁人之危,两个人都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甘露寺夜里本该有武僧值夜,但是两人经过的路途,却半个人也看不到。 显然,宏庵主持与王瑾一样,早已对朱霁唯命是从,他要半夜在这里密会什么人,需要什么样的环境,甘露寺都会全程配合。 而甘露寺,是皇宫之外,帝王与皇室最频繁造访的所在。朱霁一个远在蓟州的亲王世子,居然出入这里、安排事宜如入无人之境。 又联想到名震四海的《东山林壑》,被朱霁拿来做人情送她,仿佛一件不起眼的东西。 凡此种种,如何能让沈书云不感觉到震惊。 在她身边的这个俊美到不可理喻的男子,内里绝不是外表这般明亮如耀阳。 朱霁可以随意保全杀了宠臣嫡子的沈霄,也可以将大海捞针一般的御赐印章找寻回来,甚至即使是作为质子入京,也可以利用圣人的弱点,一边伪装出贤良的模样,一边为来日造反奔忙。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或者做不到的呢? “世子真是本事通天,连甘露寺这样的皇家寺院,也已经被纳入麾下。”沈书云的双眸在烛光照影中,仍然灰暗,表面上的称许,听起来倒更像揶揄。 “沈姑娘如是说,我且当是好话来听。”朱霁语气也很冷淡,竭力遏制着惆怅,到了寺门,就要与她就此分别,下次独处又不知何时才能够。 眼看山门就在眼前,朱霁的这份惆怅,变成了些许的怨怼,借着刚才的话题,对沈书云说:“沈大姑娘说皇家寺院,也听从我的差遣,这难道有什么不对么?难道我不是皇室中人?” 他心情烦躁,他要寻衅滋事。沈书云感觉到了。 沈书云看到寺院后门快到了,不远处马车上的马灯亮着,只想赶紧和这瘟神作别,又怕惹恼他,万一不能保全沈霄就糟了。 沈书云温和着哄劝他道:“世子是皇孙贵胄,自然是天子骄子。甘露寺千年古刹,听从世子差遣,没有什么不对。” 足够礼貌,却是明显的敷衍。 朱霁心头燃着烦躁的火焰,狠狠牵过沈书云的手,再度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挣扎不得。 沈书云却神色黯淡下来,任他搂住自己不放。 “你这样敷衍我,会令我十分恼怒。”他在她耳旁低声警告。 怀里的人依旧沉默着,朱霁知道她的沉默就是她的反抗,比挣扎着逃出他的怀抱更激烈也更冷漠。 朱霁一边后悔刚才没有做得更过分些,一边又知道即便再如何,自己其实拿沈书云都毫无办法。 因为她即便是微笑着沉默,也只是畏惧于他、有求于他,而不是属意于他、钟情于他。 最后,朱霁长长舒了一口气,怒火最后还是变为了伤感。 他将沈书云放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我真希望这里是蓟州,而你离开你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只能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哪里也不能回。” 沈书云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里面闪烁着烛火摇曳的星光,嘴硬一句:“我守着祖父很好。” 朱霁懒得拆穿她,只是继续照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若我知道你在沈家过着这般操劳、委屈、舒展不开的日子,或者我该想想别的法子把你带走。” 朱霁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有一丝沙哑。 进京以来,洪承恩李泰齐甚至荣恩公这样的元老,都多次上书永续帝,要置朱霁于死地。 虽然这些都被他化解,并没有得逞,但身处险境,他还要配合蓟州,在京中处理诸多公务,不可谓不繁忙。但以上种种,他并不觉得艰难,反而游刃有余、处理得宜。 惟独沈书云在荣恩公府的境地,是他只有进京以后,住到沈家才能看明白的。 沈书云在国公府的日子,并不熨帖,至少,与他一开始所想的大相径庭。这些不快给他的烦闷,比之于那些艰深的公务要多得多。 荣恩公失势,沈书云便会失去依仗,一朝从掌上明珠跌入泥淖。纵然她现在仍然在荣恩公荫下,一时掌管了家权,可是来日方长,她如何支撑住嫡长女的尊严? 即便是现在,这尊严也维持得很累很艰难。 这一回,沈霄闯了祸,本应该有长辈去面对这样的祸事,然而她举目四望,却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人。 这一刻,她看着朱霁那深情的眼睫下,也藏着雾气。 她听出了朱霁对她的心疼,她知道他纵然强横,甚至今日轻薄了她,对她倒诚然是一片痴心。 她突然生出来对他的一丝怜悯。 “何必呢?”沈书云看向他:“世子才高而擅权,前途远大。何必为了我一个不足挂齿的人,废这么多心思。” 朱霁很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自嘲地叹息一声。 “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底下的事情总是这样。” 朱霁的回答,风轻云淡,随后逗她一句:“但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方才……你怎么不恼了?名节不要紧了么?” 他指的是,今日真的轻薄了她。 “我觉得名节要紧,世子便不会用强吗?”沈书云反问。 “自然不会顾及这些狗屁教条。”朱霁眸光中一凛,很确定地说。 沈书云摇头无奈,道:“所以羞恼又有什么用?本就是我没有选择。” 其实她想说,若是为了祖父最后一程能安宁走完,她心甘情愿受这些折辱。 但若是那样说,朱霁便会觉得难堪吧。沈书云分不清楚自己是为了尽快脱身不想惹怒他,还是有些可怜他在这份感情里是一个乞讨的人。 可是纵然她说得委婉,朱霁心中也已经颇为烦闷,到了几乎要胀开胸膛的地步。 他觉得烦闷,为何自己成了不知不觉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分明他是他心头的皎皎明月。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折辱自己心头皎月的人,竟然是自己。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他追求不成,不知不觉变成了强求。 他想问问沈书云,对自己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片刻的喜欢,甚至想逼她承认不是全然厌憎他。 这,实非他所愿。 看着天光到了四更,沈书云对朱霁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沈书云最后离开时,在石灯前温柔的烛火下,对着朱霁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感激他帮她解围,还是怕他变卦食言。 朱霁看着她远去的倩影,眸中晃动着水波,微微蹙着眉头,直到她进入马车,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 四更之前,沈书云匆匆赶回了荣恩公府。 念春和思夏就彻夜守在耳门下的矮凳上,见沈书云回来了,忙把她迎进来。 是夜,家丁和院护仍都去了城郊,继续寻找沈霄的踪迹。因此沈书云夜里出府,就这样瞒天过海。 回蓬蓬远春的路上,天色就渐渐明亮起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进入寝殿,思夏端进来一些粥饭和点心,便知趣地出去,在外头守着门。 折腾了一夜,到了早膳时分,沈书云也的确觉得饥肠辘辘,一边吃,一边问念春:“父亲母亲现在还在绿野院吗?” 念春点点头:“夫人自然是一夜没睡。再找不到霄哥,怕是要连公爷也要惊动了。” 沈书云点点头,对念春吩咐: “天一亮就去东院请大哥哥,今日让他给衙门告一天的假。另外让车夫现在备好马车,待会儿我和大哥哥出府一趟。” 念春便出去安排小丫头们这些琐事,片刻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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