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见沈书云今日还是去了凌云院,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或许荣恩公能镇得住安王世子的狼子野心呢?又或者过段时日安王世子能返回蓟州,到时候根本也管不到京城的事情了也未可知。 可是,怎么会这幅样子呢? “姑娘,是萧公子不好么?”念春从思夏手里接过了热腾腾的姜糖水,递给了沈书云。 思夏看两个人要说私密的话,也就退了出去。 宅门广大,人多眼杂,即便是沈书云身边的人,也知道最得她信任的唯有念春一人而已,应当避开的时候,思夏或者拂冬都十分有眼力价。 见屋门关上了,沈书云才说:“是安王世子去搅局了。差一点把他对我的心思,摆明给祖父了。” 念春简直不可思议:“真是得寸进尺!公爷知道了?” 沈书云嘬饮一口姜糖水,觉得身体才有了一点暖意。方才在竹林里和朱霁争执,真的有些着凉。 “祖父还不知道。但是也算是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念春十分不解。 “世子只差当面说出口了。祖父何等聪明的,怎么还看不出来,不过没有当面说,还是可以当做不知道罢了。” 念春摇摇头叹口气:“这真是引狼入室了。公爷现在的身子,如何腾的出功夫惩治他?” 沈书云叹一口气:“是,我也是这样想。到底那人没有当面说出来,不然祖父是压不住火气的。” 或许是因为喝了姜糖水,沈书云觉得身体暖起来,脸色也红润了。 “那……萧公子和姑娘见过了?”念春问。 “嗯,是见了。” “怎么样?”念春的眼神一亮,很期待两人的会面能擦出火花。 沈书云看她一眼,伸出手指敲她前额:“什么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倒比我还要上心。干脆应当让你去。” “还不是担心姑娘的前程?难道我是随意什么人都要操心的么?” “前程……”沈书云看着手边这三匹名贵的布料恍惚了一瞬。 “那个安王世子真的能搅局到姑娘嫁不成萧公子吗?我真是不信了,咱们好歹也是国公府,说起来少主和东院大爷也都是朝廷里吃官饷的,如何就凭他一个人质就欺负成这样?坏人姻缘,也太不是君子所为了。” 念春见沈书云神色消极,实在是气不过,便把连日来心头所想,对沈书云抱怨出来,见她还是闷闷不语,又说道:“我不信他能张狂到不许公候府发嫁嫡长女的程度。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几匹布收起来,以后再说吧。”沈书云把杯中的姜糖水喝完,递给了念春空杯,这几匹极品的布料,沈书云看着就觉得烦恼。 朱霁的告白和誓言,都在她耳畔。这一段时日接触下来,沈书云很明白朱霁是一个怎样果决、坚韧的人,而念春养在闺中只是一个婢女,自然无法对她的感受感同身受。 若朱霁能惧怕王法,倒还是件好事,只是偏生他是一身反骨、连篡权夺位的事情也都干得出来。沈霄的事情,已经让沈书云见识到了他背后的权势和能为,不过是毁掉一桩亲事,他心狠手辣又有什么干不出来呢? “难道姑娘没看得上萧公子?”念春又问。 这个问题,沈书云倒是没怎么想。今日到了凌云院不久,朱霁就带着医师杀了过来,她哪里有功夫去真的和萧唯仁相看呢。 但是念春一问,沈书云又不由得去回忆萧唯仁的样子,模样倒是算不上难看,放在一众平辈的富家公子中,甚至可以说是长得不错。那一身绫罗绸缎和精致奢侈的梁冠,更是显示出泼天豪富之家的本钱。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朱霁搅局来的太及时,还是沈书云一心都在荣恩公的病情上,明明是祖父刻意安排他与萧唯仁见面,可是她却对表哥全然生不出半点男女之情的感觉。 “看得上看不上……我也说不好。”沈书云再去想萧唯仁那张甚至有几分油腻的面容,还多出来一点点嫌恶。 “表哥或是在商场浮沉日久,总觉得是个买卖人,倒没有官商世家的书卷气了。”沈书云叹息一声。 “倒也是,姑娘当初就说,喜欢懂字画、擅诗书的才子,还要面容俊秀,芝兰玉树才行。”念春打趣。 “臭丫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沈书云站起来要去拧念春,念春急忙忙闪躲,还是被她抓住瘙痒:“我看你是皮紧,敢编排起主子来了!改日先发嫁了你,再说我的事!” 念春一阵痒痒,赶忙求饶:“好姑娘,饶了我吧!” 两个人闹了一阵,念春见她没有方才那么闷闷不乐,才说:“我可没编排姑娘,你可想想,是不是当初十二岁生日时,姑娘和咱们头草,输了要说自己想要的郎子是什么样的,你可不是赌气说的?差一个字,姑娘就发卖我出去。” 沈书云才回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自己将来的郎子要“懂字画、擅诗书,还要面容俊秀,芝兰玉树才行”。 想想看,萧唯仁竟然并不是这般人物,沈书云也无奈笑笑,或者拿着个赌注去换朱霁摆平沈霄的事情也不错,原本自己也不是那么属意表哥的。 可是,那位“懂字画、擅诗书,还要面容俊秀,芝兰玉树”的人,又在哪里呢? 有朱霁这样对自己生着占有之心的人在身边一日,这心中勾画的心上人,便离自己远一日吧。 过了冬天,沈书云就要十七岁了。她看着念春打开了屋门,院落中央是一株粗壮繁茂的海棠,在深秋中,落叶归根,一片片苍黄的叶子,如蝴蝶一样坠入地面。 犹记得,盛夏时海棠那一树葱茏,时光是容易老的,人更是如此。 沈书云感到迷茫,唯有盼着祖父的千秋能长久,安王世子能早日回去蓟州,家里能行动起来,好好安排一门合宜的亲事,不需要门第多高,只求顺顺当当,不至于让她也如秋日海棠凋落才好。 · 萧唯仁从凌云院出来,曹管家给他带路,往府外走。 曹管家很意外为何萧公子进去这么短的时间就出来了。 “公子,不在府上用午膳么?”曹管家小心翼翼询问,因为他心中有数,公爷本来已经安排了后厨,做了临安菜,有意要安排未来孙女婿一起吃午饭的。 “啊,公爷要见客,还要有医师给公爷施针,不能错过了时辰。所以我便提前告辞了。左右过几日公爷寿辰,还是要登门拜访的。”萧唯仁答道。 曹管家便明白了,必然是方才安王世子带着医师进去,才导致萧公子提前出来了。 “敢问一下,入府前听闻现在府上的家政大权,不在夫人手上,而是全交给了沈大姑娘是嘛?”萧唯仁问道。 “公子说的不错,如今咱们府上的大小事情,全都要问询沈大姑娘。别看大姑娘只是二八少女,几个月下来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理得十分顺手,家中上下无不称赞。” “那二姑娘呢?也跟着帮衬大姑娘齐家理事吗?”萧唯仁问道。
第三十七章 “二姑娘……并没有协理大姑娘执掌家权的这些事。”曹管家答道。 曹管家纳罕, 为何萧唯仁不多问大姑娘的事情,却问起了二姑娘。左右他与大姑娘是中表亲,又加上有意求娶, 无论怎么打听都不为过。可是二姑娘是何氏所出, 和萧公子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多年不见, 按理说他都不应当还记得这么个人,如何却这般打听起来。 萧唯仁见曹管家怀疑,便掩饰道:“我只是好奇,怎么府上明明有少主夫人, 却让大姑娘这样未出阁的嫡长女执掌家权的?” 曹管家憨厚地一笑,道:“本是由少主夫人主持大局, 大抵是公爷为了让我们大姑娘出阁之前历练一番, 才把中馈转交到她手里。实则大姑娘执掌家权, 是从中秋前夕才开始,算到如今也不过数月而已。” 萧唯仁恍然大悟, 顺势问:“原来如此。” 曹管家以为萧唯仁已经是沈府的准孙女婿了, 因此就多给他交代了几句:“实则我们这位少主夫人,若论执掌家权的能为,并不如大姑娘敢于放权。多年劳碌,也是辛苦, 公爷便让少主夫人歇息起来。数月下来,大姑娘处事有礼有节, 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前段中秋时, 因京西水患家里确实还曾差点闹了饥荒, 多亏大姑娘有魄力、有手腕, 才抵挡过去。家中上下无不夸赞。” 萧唯仁是个心明眼亮的生意人,如何听不出曹管家的暗示。一则沈书云与后母和继妹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二则荣恩公府的内里已经上来了,京西水患并不大,虽然满朝文武都在永续帝的圣谕之下被迫捐献了钱银,但一般的世家也不至于拉饥荒。 若是荣恩公还得势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在长孙女婿的考量之内,现在沈家的权势式微,青黄不接,才有了他的机会。 因此,萧唯仁表面上对荣恩公小心敬重,心里却憋着一口恶气。 横竖他临安萧家在杭南一带是举足轻重的官商世家,却像一块垫脚石一样,只有沈家不景气的时候,他才是块香饽饽,如何不气? 可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把表妹娶回去,不仅仅是因为表妹美貌,还要把当初姑母嫁过来沈家陪嫁的那些细软,特别是十万盐引,想尽办法再弄回去。 看沈书云能执掌家权,就知道是个难搞的女人,若是娶回去自己反而不能在外头随意花天酒地,岂不是不上算? 对于唯利是图的经商之人,只有钱财能让他们暂时低头。 正如萧唯仁想到,唯有拿回十万盐引,迎娶这么个有手腕有心机的正妻,才算是不亏本的买卖。 其实想打听的是自己的姑母当年陪嫁到沈家的那些嫁妆,现在到哪里去了。思量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实不相瞒,在下的姑母萧氏嫁过贵府来时,曾经陪嫁了不少珍宝,其中有些是我祖上的真传。睹物思人,我这次来若是顺利给府上地上拜帖,到很想再看看当年家中的旧物,怀念一下长辈和祖先的音容。” 萧唯仁装出一副伤怀的表情,对曹管家补充道:“儿时,姑母十分疼爱我。自从家慈家严过身,再无长辈规训我、辅佐我,实在是孑然一身、茕茕独立的孤寂,这回到了府上,说什么也要讨要一两件姑母从前的饰物或者私藏,供奉在家中祠堂里,也算是给父辈的安慰。” 曹管家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听萧唯仁如此说,也有些感同身受:“公子富贵逼人,竟然也是亲情萧疏的人,商场浮沉,也是不容易啊。” 曹管家心里已经把萧唯仁当成了家里的一个准成员,此刻也就不再瞒着他,便道:“先夫人的旧物,都封在库房里,沈大姑娘掌管着钥匙和账目。不过……先夫人的一些嫁妆,据传言实则还是在少主夫人手上。为了这个事情,我们大姑娘刚刚执掌家权时,还和夫人起过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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