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她还以为他对自己没意思,心灰意冷,结果他下一句说的话又叫她枯木逢春。 她记得,他同自己说过一句话,“相信自己的直觉”,此刻,她感受不到自己的直觉,只有疯狂的心跳。 万万没想到裴知临会说出这般直白的话,裴知逸面露诧异。 什么假话都说得出口。霍酒词咬牙,硬声道:“二哥,嘴上说爱慕之意谁都会说。你能不能具体说说,为何喜欢我家夕鹭?不管如何,她都是我最好的妹妹,她该配一个真心待她好的男人。” 裴知临放下酒杯,一脸认真地站起身,正色道:“五弟妹,我也想说说自己为何会对夕鹭心生欢喜,但我说不出,即便我读了上万首诗词,我也说不出那一眼的感觉。兴许是,由怜生爱。” 夕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瓷碗,咬着唇瓣,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她一直在听裴知临的话,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 他说,因怜生爱。 这个答案,她不喜欢,但比不说或者乱说好。 霍酒词来气了,她真没想到,裴知临的脸皮厚比城墙,什么谎话都说得出,还说得面不改色。“我若是嫁妹妹,一定希望她的夫君只待她一人好,二哥是皇家人,怕是不会只娶一个吧?” 听得这话,夕鹭立马抬起眼。她知道,霍酒词在为她试探裴知临,她很感激。其实她早想过了,倘若裴知临娶她真有其他意图,她绝不会帮他,再者,她待在裴知临身边还能洞悉他的计划,说不准还能帮裴知逸一把。 至于裴知临日后会不会对她好,她不在乎,她只在乎的,是自己喜不喜欢。 眉间神色一顿,裴知临迟疑了,为难道:“关于这一点,我不敢保证,弟妹,我与五弟不一样,许多事都身不由己,我只能说,只要父皇不强逼,我的妻子便只有她一个。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霍酒词冷哼,回道:“终究是夕鹭嫁你不是我嫁你,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你该问她满不满意。” “对,我该问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裴知临转向低垂眉眼的夕鹭,一本正经道:“夕鹭姑娘,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夕鹭轻轻点头,“嗯。”在她的观念里,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虽然她会不高兴,但她以为,只要他待她好就成。 望着面前的两人,霍酒词懊恼地吐了一口气。 后面的话,裴知临没说,没说自己打算何时娶夕鹭,也没说自己是要娶她做妻还是做妾。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各怀心思。 * 饭后,裴知逸出门去送裴知临,霍酒词推着夕鹭去偏殿。 院子里点满石灯,照亮了平坦的石板。 夕鹭内心忐忑,她知道,霍酒词是不愿她嫁给裴知临的。她喜欢上裴知临,还想嫁给裴知临,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对不起她。 但她又想,自己为霍酒词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欠她的。如今,她年纪不小,该为自己的事考虑,而且,她嫁给裴知临说不准还能帮他们。 “姐姐,你在生气么?” “我为何要生气。”霍酒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霍酒词反应冷淡,夕鹭慌了,尽管她一直说自己不需要再为别人而活,但她也是真心在意霍酒词。 在意十几年的主仆情意和四个月的姐妹情意。 “姐姐,对不起,我喜欢上了二皇子。”夕鹭偏过头,无辜地瞧着霍酒词,“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喜欢他。” “我不是生你的气,是生二哥的气。我不敢说他一定是在骗你,但他肯定有说谎的成分。”霍酒词又怎么会不明白,有时候,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看得出来,自从双腿被打断后,夕鹭的性子就变了,那种悲痛的心情她再心疼也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她什么都依着她,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再者,若是裴知临往后对她不好,她还是有法子带走她的。 “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希望我过得好……”夕鹭伸手按住霍酒词的手,另一手举起,作发誓状,“姐姐,我发誓,绝不会伤害你跟太子殿下,即便他逼我去做,我也不会。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别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好姐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霍酒词一字字地说则,很是用力。 “姐姐,谢谢你。”夕鹭哑声道。 * 夜深。 霍酒词独自回到寝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夕鹭心意已决,她也没什么话说。但愿裴知逸不会辜负夕鹭。 人这一生实在短暂,为自己而活也好。 她简单洗漱,拿了本账簿上榻,边看边等裴知逸。 账簿上头是卫家今日一整天的进账数目,确实可观,而其中占大头的当属赌坊和寻欢楼,几乎占了所有银子的七成。 她想,既是要帮人,寻欢楼里那些苦命的女子她也该帮。 不知哥哥当初是怎么将她们领进来的。 若是她们只卖艺不卖身,寻欢楼里进账的银子一定会少上许多,如此,她便得动其他念头,将亏损的银子从其他地方挣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卫家亏钱。 她抬手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管的事多了,操心的事也多,往后,她的日子大概要被生意占满。 “哐当”一声,裴知逸推门而入。 房门一开,外头的冷气也进来了些。被冷风一吹,霍酒词倒是觉得脑子清醒了几分。 霍酒词抬眸,好奇道:“你笑什么?” 裴知逸关上房门,大步跨上床榻,侧坐在床缘边,他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账本扔在书案上,不悦道:“看什么书,看我。” 霍酒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媚的烛火下,青年男子的五官美胜锦画,眸子亮如湖光,里头只映着她一人。 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真好看。 比纪忱还好看。但她喜欢的,肯定不是他的外貌,是他对自己的一心一意。 “转过去。”裴知逸出声。 “做什么?”霍酒词不明所以,却听话地转过了身。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裴知逸的手按上了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按得比她自己舒服多了。“不用,我方才……” “听话。” 身后传来两字,温热的气息直往她头顶吹,热乎乎的。 霍酒词心头一软,嘴角缓缓勾起,“你何时学的这个?” 裴知逸轻快道:“为了你特地学的,你给我按,我也给你按,有来有往。” “这么讨好我,你是不是想我心软了给你缩短日子?”霍酒词闭上眼。他的心思,她还不知道么。 裴知逸轻笑,故意往前挪了点位置,将胸膛贴过去,俯身在她耳边道:“我想。” 霎时,热气拂上耳廓,直往耳蜗了钻,又痒JSG又麻。霍酒词猛地睁开眼,警告似的拍了一下裴知逸的手。“老实点。” “小医仙,你不会以为我是柳下惠吧?”裴知逸委屈地撇了撇嘴,他要知道霍酒词这么在意那件事,当晚他是万万不敢喝醉的,“我知道错了,我那晚不该喝醉,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你能不能换个方式罚我?” “不能。”霍酒词果断拒绝。 背后没人说话了,手上动作倒是没停。 霍酒词眨眨眼,心道,他是不是生气了?“看你表现,我酌情考虑。”
第86章 夫妻夜话 一听有戏, 裴知逸来劲儿了,手指顺着太阳穴往上走,温柔地按压其他穴道。“小医仙,我们商量个事儿。能不能, 今晚不作数, 从明日开始计时?” “你当这是菜场买菜么?”霍酒词反问,“我这是从新婚那晚开始算的, 都快两个月了, 也就还剩一月多点儿,不过你要从明日起算也行。” “嗯……”裴知逸陷入沉思, 暗自琢磨着,再等一月多时间跟从头再算三月, 那还是前者吧。当然,这一月多建立在霍酒词说话算话的基础上, 万一, 她自个儿后悔了呢? 身后之人沉默,霍酒词不由觉得自己赢了,继续享受头部按摩。他的手法很好,叫人昏昏欲睡。 渐渐地,修长的手指顺着头皮往下按, 直接触摸小巧玲珑的耳朵。 霍酒词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小声道:“不准摸耳朵。” “为何不准?我听太医院的太医说,摸耳朵的好处可多了, 什么五脏六腑, 十二经脉有络于耳, 多摸摸能强身健体。”裴知逸正色道, 他看着她一碰就红的耳朵, 眸光深邃如夜,“这你不知道?” 霍酒词哑口,她当然知道,但她不自在,被摸耳朵跟按摩太阳穴的滋味完全不一样,前者会发麻,后者不会。 她不喜欢陌生的颤栗感。 裴知逸继续用手掌打着圈儿地搓弄她的耳廓,自言自语道:“太医说,要先从前往后搓,再从后往前搓。” 霍酒词咬着牙,缩着身子,有点想躲的意思,奈何裴知逸的手一直放着,刚好夹住她的脑袋,使得她想躲也躲不了。霎时,她来气了,主动握住他的手道:“好了好,时候不早,我要歇息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 “许多事要做”,一听这几字,裴知逸便晓得,霍酒词是在为卫家的生意操心,而他并不喜欢她将心思都用在其他事上头。 他任由她握住手,没再动作。 霍酒词拿下裴知逸的手,转过身看他,见他面上而有些严肃,她奇怪道:“怎么板着个脸?父皇找你去御书房训斥你了?” 他刚刚不还有闲心跟她讨价还价么,怎的这会儿换神情了。 “父皇喊我去御书房是有事商谈,关于如何处置大哥,他想听听我的意见。”裴知逸按上霍酒词的肩头,手上用力,带着她一道躺下。他没准备说自己吃醋的事。他以为,自己说多了,她会不高兴。 毕竟卫焚朝人都走了,他太计较会显得小气。 “哦。”霍酒词顺势躺下。 裴知逸脱下外衣,挥手灭灯。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炭火的炭烧声,便只留两人的呼吸声。 若是按照往常,裴知逸一定会与她聊聊天,要么拿话哄她入睡,今晚这般安静,霍酒词不习惯,也不舒服。过了一刻,她脑子愈发清醒,便引他说话。 “父皇打算如何法处置大哥?”她还记得林笙歌临死前跟她说的话。 “父皇打算将他贬为庶民。”说罢,裴知逸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帝王家就是帝王家,不谈手足之情,何况他自小长在龙台山,本身对几个兄弟也没多少感情。 “他咎由自取。”霍酒词轻声道。虽然她不晓得裴知逐做过什么,但其中一定有伤害裴知逸的事。贬为庶民后,他应该是掀不起风浪了。 至于林笙歌的心愿,只能等裴知逐自己老死。 裴知逸将手弯曲枕在脑后,默然望着上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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