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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尽是爹爹和沈丞相的声音，两人正高谈阔论，却又谁都不服谁，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了，在小辈面前争得脸红脖子粗，白氏和李氏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分开，没一会儿又开始称兄道弟了。 白氏和李氏相视一笑，便也不管了，任他们胡闹，她们与谢闲韵在一旁说说笑笑。 照顾麟儿的重担便落在了徐洛川身上，两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徐洛音无暇顾及他们，踮着脚尖翘首以盼，远远地便瞧见尘土飞扬，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扬声道：“韶哥哥回来了！” 长辈们顿时围了过来，众人一齐挥手，呼唤着沈韶的名字。 他骑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徐洛音提着裙角跑过去，沈韶忍不住张开手臂迎接，她却没像从前那样扑进他怀中。而是停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笑的温婉。 沈韶放下手，含笑静静地凝视她。 果然是大姑娘了，举止端庄了许多，眉眼间虽然还有几分稚气，但是亦有属于少女的秀美之态。 她如他所愿，一举一动都是他所期盼的模样，只是这温香软玉，成亲前到底是抱不到了。 徐洛音也在打量他，两年未见，韶哥哥似乎变得更成熟稳重了，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让她心生敬畏。 不过朝她笑的时候还是她熟悉的韶哥哥，她找回了几丝熟悉的感觉，按捺下激动，福身道：“韶哥哥安好。” “阿音也安好。”他温声回答，忽的闻到浅浅的幽香萦绕在鼻息之间，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 徐洛音却误以为他想见他的爹娘。顿时懊恼不已，她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她还能比沈伯父和静姨更想他吗？ 她连忙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沈家人。 沈韶脚下微微一滞，又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几步，唤了声父亲母亲。 各自关心几句之后，自然该为沈韶接风洗尘了，沈丞相特意在登雀楼定了位置，两家人其乐融融地用膳。 席间难免要提及沈韶的婚事。毕竟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已儿女绕膝。唯独他还是孤家寡人，沈丞相连头发都愁白了。 虽然怕他还是会说没有喜欢的姑娘，但是沈丞相还是旁敲侧击地问道：“韶儿啊，在灵州可有遇见什么不错的姑娘？” 沈韶的回答甚是不留情面，干脆利落地说了句「没有」。 沈丞相长叹一声，有个人人羡慕的好儿子有什么用，沈家都要绝后了啊！ 谁知他下一刻话音一转，垂眸道：“灵州虽没有，但是长安有。” 他的视线落在徐洛音脸上，声线愈发柔和。 谁都没想到沈韶竟会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两家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徐洛音完全没意识到沈韶说的人就是她，压抑着激动小声问：“韶哥哥，你喜欢谁呀？” 沈韶看她一眼，长叹一口气，都十六岁了，怎么还和十四岁时的心性一样。 他没回答，而是说道：“阿音，你吃好了吗，我给你带了许多礼物，要不要去看看？” 徐洛音顿时点头如捣蒜，和爹爹娘亲说了一声之后便扯着他的衣袖往外走，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 两家的长辈对视一眼，都没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沈韶从小便宠徐洛音，宠一辈子更好，又是知根知底的，能结亲再好不过。 徐洛川却甚是不满，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怎么这么轻易便要离开他了！ 他正要偷偷跟上，衣袖却被人扯住了，垂眸，谢闲韵眼含秋水地望着他，蹙眉道：“夫君，我有些难受。” 徐洛川顿时顾不得沈韶和徐洛音了，大惊失色地问：“哪里难受？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肚子疼不疼？” 谢闲韵捂着肚子沉吟不语，待徐洛音消失在门外，这才笑盈盈道：“夫君，我又不难受了，多谢夫君。” 她在桌下偷偷牵住他的手，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 她甚少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徐洛川禁不住心神荡漾，早已将自家妹妹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边厢，徐洛音跟着沈韶走出登雀楼，她左右张望一番，并没有瞧见礼物，疑惑道：“韶哥哥，哪里有礼物？” “在马车里，”沈韶指指停在一旁的马车，询问道，“上去看看？” 徐洛音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中，他倏然收紧，柔荑被他握得紧紧的，满满的安全感。 徐洛音恍惚了一瞬，再回神已经上了马车，沈韶适时松开手，率先进去了。 她摊开掌心看了眼攥出的浅浅红痕，涌动着火一般的滚烫感觉。 韶哥哥的手，好热啊。 热得她的心跳的有些快，找不到起伏的规律。 “阿音？” 马车内传来沈韶的声音，徐洛音连忙应了一声，压下思绪钻进马车，下一刻便被琳琅满目的璀璨珠宝迷了眼睛。 簪钗流光溢彩，耳珰灿若星辰，手镯熠熠生辉，粗略估计得有七八十件首饰，这这这……全都是送给她的？ 她记得沈家向来崇尚节俭，怎么韶哥哥忽然这么财大气粗了？ 见她震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沈韶低笑一声，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匣，取出里面的镯子，轻柔地帮她戴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徐洛音从恍惚中回神，她垂眸看向手腕处，是一个小巧的叮当镯，其中一只镯子中间嵌了金，下面悬着一朵小而精致的花，衬得她的手腕格外纤细。 她晃了晃手腕，叮当镯便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她欢喜不已，惊呼道：“我好喜欢这个！” 两年未见沈韶，她本来是有些拘束的，独处的时候也有几分不自在。 但是现在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韶哥哥依然是她的韶哥哥，像小时候一样给她送礼物的韶哥哥。 “喜欢便好。”沈韶望着她的笑靥，眸中也含了笑，不枉他一番苦心寻找，博得阿音一笑，什么苦都值了。 停了停，他特意说道：“那朵花是结香花。” 徐洛音眨眨眼睛，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没想到他半晌都没再说一句话，她不由得催促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沈韶没多说，转而向她介绍起别的首饰。 徐洛音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尝试佩戴别的珠宝首饰，她以为沈韶作为男子，审美定然不会很好，没想到他送的礼物全都合她心意，原本只打算挑一件的徐洛音便笑盈盈地照单全收了。 不过她还是最喜欢还是那个叮当镯，她将别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唯独叮当镯一直戴在手上。 每次一响，沈韶的视线便落在她的手腕上，克制着想要牵她手的冲动，艰难地移开目光。 现在还是太早了，刚回来便对她做出这种举动，不合时宜。 待看完礼物之后，他轻声问：“阿音，这两年过得可好？” 虽然常有书信往来，但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当然好，”徐洛音说到这个便打开了话匣子，着重说道，“我在府上不无聊了，二哥娶了二嫂嫂之后我便有人说话了，我特别喜欢二嫂嫂，方才你也看见了吧，我二嫂嫂温柔又体贴，她天下第一好！” 沈韶真正想问的却不是这个，他认真听她说完，终于问道：“你有没有心慕的郎君？” 他紧紧地攥着手，神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生怕他回来得太晚，芳心暗许他人。 徐洛音脸上没有一丝害羞的神色，反而谴责地望着他，道：“当然没有，韶哥哥临走前对我说要亲自帮我挑夫君的，你忘了吗？” 沈韶顿时松了口气，温声道：“自然没忘，那阿音喜欢什么样的公子？” “唔……”她蹙眉沉思一番，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长得俊俏的、对我一心一意的公子。” 她对家世没要求，只要长相好、对她好便好，这两个要求看似简单，但是想找一个完全匹配的太难了。 俊俏的公子总是招人喜欢，甚是风流，根本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见沈韶沉吟不语，徐洛音忧愁地问：“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我左思右想，长安城中似乎没有符合要求的。” 符合要求的、坐在她面前的沈韶：“……” 所以她是不将他当成男人看待吗？ 还是嫌他老？ 相差六岁，应该不算太老吧。 人人都说他年轻有为，是长安城中最有出息的后辈，他从未觉得自己老过。可在十六岁的徐洛音面前，他却因为年龄自惭形秽。 他患得患失地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阿音，我想到一个符合要求的，只是年纪比你大一些。” 徐洛音点点头，问：“大多少？” 沈韶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六岁。” 徐洛音惊异地咦了一声，他顿时有些紧张，她是不是猜到了？ 没想到她却问：“与韶哥哥一样大呀，是不是你的同僚？我见过吗？他叫什么？” 沈韶：“……” 他长出一口气，意识到不能再拐弯抹角了，不然他得疯。 于是直言道：“你见过的。” 他抬眼望进她的眼底，尽量平静地开口：“他叫沈韶。”
第99章 青梅竹马韶光慢（四） 他叫沈韶。 这四个字砸下来，徐洛音晕乎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是……韶哥哥喜欢她？ 她猛然间反应过来，所以他两年前说等他回来亲自帮她挑夫君，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诡计多端！ 见她不理他，沈韶有些心慌，试探道：“阿音？” 徐洛音抿了抿唇，在他的催促下终于开口：“韶哥哥，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他那么聪明，肯定明白她在委婉地拒绝他，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不如与他坦白。 “从前很好，”他温声道，“但是我更期待你我长相厮守。” 他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有异样心思的，只知道她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位置，幼时在小小的角落发芽，不知何时长成了一朵娇花，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别的花开的再好再美，他只要这一朵。 见他执迷不悟，徐洛音索性挑明：“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一直将你当成哥哥对待。” 她怎么可能对敬爱的兄长动情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虽然直言拒绝了，但是她怕他会难过，不住地觑着他的神色。 没想到他脸上却瞧不出一丝伤心，反而露出笑容，颔首道：“我知道。” 徐洛音眨眨眼，不等她询问缘由，便听他道：“所以从今日起，将我当成一个男人。” 他停了停，再次开口：“阿音，你仔细想想，你说的那些要求，我是不是全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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