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涂皇后这般做派却是早已经勾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搁下筷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连你也要对我藏着掖着了不成?” 杨云溪听得出来,皇帝已经是有点儿隐约生气的架势。 皇帝这么一句话,涂皇后还未如何,屋里服侍的宫人们却都是噤若寒蝉,背脊紧绷了起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皇帝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是越发的喜怒不定。 这样的皇帝,服侍的时候便是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因为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帝之后,很可能你就连命都没了。 涂皇后佯装嗔怪:“皇上恼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做点儿不合规矩的事儿,又有什么?”顿了顿,她侧头让其他宫人都退下去了,只道:“云溪你留下服侍即可。” 杨云溪顿时只觉得受宠若惊——同时也觉得压力极大。 涂皇后接下来要说的事儿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这话真的适合她听了去?涂皇后这幅不避忌的架势,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不过不管涂皇后是什么意思,她也只能是打起精神来好好服侍。 待到人都退下了,涂皇后便是也搁了筷子擦了擦嘴,轻叹了一声:“青羽进宫第二日给我请安的时候迟了。是因为大郎身边服侍的宫人怀孕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倒是没猜是皇长孙朱礼做下的这事儿,而是直接挑眉:“你是说,四郎动了大郎身边的人?还怀孕了?还让青羽进宫第二日发现了?” “嗯,太子到底偏心四郎一些,又或是不想让事情闹大,便是想让大郎将事情揽下来。”涂皇后叹息不已:“大郎到底年轻气盛,受不住委屈。父子两差点杠上。若不是我派了人过去看看情况,只怕他们两父子还真要大吵一架。” “太子对大郎也太狠了一些。青羽还在旁边看着,这不是让大郎没脸面么?就算大郎真做了这事儿,将人悄悄处理也就完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敷衍不过去?非要大郎承认了——”涂皇后这番话显得有些唠叨啰嗦了,倒不像是个端庄的皇后,只像是个埋怨儿孙的慈和祖母。 不过,从这话却也能轻易的看出涂皇后对皇长孙朱礼的偏爱。涂皇后口口声声说太子偏心,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偏心? 不过人都如此,看得见别人,看不见自己。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越发的将这一幕显得更加的平凡和温馨。是的,温馨。 杨云溪几乎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涂皇后。然后若有所思。 皇帝的反应也让人觉得有些奇异,虽说这事儿显然惹怒了他,可是现在他看着倒像是没方才那么震怒了。看向涂皇后的目光也是柔和,且似乎还带了一点享受和怀念? “四郎的年岁也不小了。你今儿说起陈归尘那孩子,我便是也想和你商量商量四郎的去处。”涂皇后叹了一口气,“四郎个性太要强,虽说大郎是他的亲大哥,可是他……也许是小时候宠过头了,他这性子的确是需要磨一磨。而且,还有三郎,那孩子不错。你也得替他安排安排了。他们这些成年的皇孙成亲了分出宫去,太子宫里也少些是非。” 皇帝点点头,凝重的想了一阵子,便是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对了,那最后那怀孕的宫人如何处置的?” (求金键盘投票,求月票,求推荐票~另外,书评活动已经开启,大家可以去书评区看看详细规则,并且参与哟~)
第92章 午后 “昭平为了给青羽出气,抽了一顿鞭子。孩子当天夜里就没了,宫女就乱棍打死扔出宫去了。”涂皇后低声言道,似乎有些无奈:“你教出来的好公主,哪里还有公主的样子?那顿鞭子虽说大快人心,可也忒过了一些。” 皇帝哈哈大笑:“我朱家的公主,哪里需要和民女相提并论?!她这样怎么了?她这样才是公主的样子!朕就是要让昭平做个不一样的公主!” 皇帝这话说得何其霸气?何其狂妄?可是天底下除了他,又还有谁敢说这样的话? 饶是杨云溪尽量已是不悲不喜,此时却也是忍不住深深的涌出了浓烈的羡慕之情来。大约除了昭平公主本人之外,换任何一个别的女子来,都会是如她一般嫉妒和羡慕罢? 天下女子,就算是涂皇后,怕也是比不上昭平公主这份受宠和自由的。 而羡慕的同时,杨云溪便是也明白了为什么昭平公主会是这么一副摸样了。 涂皇后无奈的看了一眼皇帝,似乎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最后皇帝一笑:“好了,咱们也不说这些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出去散散步,便是回来歇下了罢。” 不知道是不是杨云溪的错觉,她觉得皇帝在起身的时候似乎是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极短暂,等到她回过神来之后,皇帝已经看不出有过这样的举动。于是她只好将狐疑压下心底去。 散步的时候,涂皇后倒是没让杨云溪跟着。所以,杨云溪自然也不知道后来涂皇后和皇帝到底又会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那些话还是和她有关的。 皇帝牵着涂皇后的手,也没让人紧跟着服侍,二人就这么走着,倒像一对平凡的老夫妻。而说的话,也似乎染上了几分随意平淡的味道。 皇帝侧头含笑问涂皇后:“那女官看着似乎十分得你心意?朕瞧着她年岁不大,是这次选上来的?” 涂皇后含笑点头:“那孩子看着似乎不怎么聪明,可是办事儿稳得住,心思也藏得住。虽说仍是比不上老人,可是就说差不多年岁的,却已是佼佼者了。而且,瞧着倒是不妖不娆的,让人觉得舒服。” 皇帝似乎并不理解涂皇后这话,不过却也并不影响他的那一点纵容:“喜欢的话留着就是。” “我看重她,倒也不全是因为她不错。主要还是因为青羽那孩子。”涂皇后的神色越发的放松:“青羽没个帮手,她身子又不好。如何压得住胡萼?到底是胡家的姑娘,野心大呢。” 皇帝笑笑,带着几分不在意的味道:“在后宫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涂皇后也是笑了。“不管如何,既是青羽想要,我便是替她打磨打磨也无妨。” 二人随后又说起了别的事儿,也就岔开了话题。 而此时杨云溪尚且还在心不在焉的想——陈夫人突然请求赐婚,莫不是因为陈归尘将此事儿跟陈夫人说了罢? 这样想着,心里便是微微的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或许,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不用等到两年。这个念头隐隐约约的从心底浮上来,让她有些慌乱,又有点儿茫然,可又有点儿如释重负。 此时天已渐热,午间涂皇后便是开始午歇。杨云溪也是跟着沾光了几分——作为女官她自然是不必守着服侍,也可趁机去做些自己的事儿,或是歇一觉。 许久没再做梦,杨云溪也几乎是快要忘了那个情形。然而似乎薛月青有意提醒她一般,这日中午歇时,她便是又梦到了那个场景。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逼迫,杨云溪大汗淋漓的从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穗儿不在,她看了一眼时辰,便是自己打了水抹了脸镇定了一下就出去当差了。 涂皇后此时还没醒,杨云溪自也是没进去,只在廊下守着。顺带吹吹风,好让情绪彻底的平复下来。 皇长孙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皇长孙顶着太阳一路过来,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都觉得似乎带来了一股热浪。登时心里一股烦闷燥热就涌了上来。 她忙压下情绪,对着朱礼行礼:“殿下午安。” “皇祖母还没起?”朱礼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然后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杨云溪低声回了,又见他不好受,便是道:“殿下略坐坐,奴婢去给殿下端一碗冰镇银耳汤来润润喉。” 朱礼挥挥手没说话,似乎是真热到了。 眼下各宫还未开始摆冰盆,所以屋里倒是也不见得比外头就凉快。反倒廊下有风,又有阴凉,所以倒是更舒服些。 杨云溪前头走了,朱礼略站了站,便是也学着杨云溪在栏杆上坐了,又见手边摆着一个针线簸箩,便是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杨云溪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了这么一幕情形:朱礼随意的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她的绣花绷子,正仔细的端详。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那点针线斤两的,当即只觉得不好意思,便是忙上前去,远远的就咳嗽了一声——果不其然朱礼就如同她想的那样忙将绣花绷子往回放去。 看着这一幕,她的不好意思倒是消退了一些,反而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哎哟!”朱礼忽然吃疼的叫了一声。 杨云溪一急,忙快步上前去:“怎么了?” 待到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时,朱礼手指上还扎着的那一根明晃晃的针登时吓了她一跳。慌忙将手里的托盘一搁,她就忙捏住了朱礼的手。 朱礼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将手抽回来。 “别动。”杨云溪赶忙出声,看着已经有血浸出来,便是倒吸一口凉气:“扎得有些深,恐怕要赶紧拔出来上药。疼不疼?” 朱礼拧着眉头:“倒也不是很疼。”就是冷不丁被扎了一下,吓了一大跳。 说着朱礼便是伸出手去直接将针拔了下来。 这下却是轮到杨云溪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朱礼居然会这样果断轻巧的就去将针拔出来。她以为朱礼作为皇长孙,必然是娇生惯养,受了伤肯定也是极紧张,肯定要叫太医来才行。可谁知他却……
第93章 受罚 朱礼倏地笑了:“怎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被针扎一下就要哭鼻子?练武时,更重的伤也受过。刚才就是吓了一跳,倒是真不怎么疼。” 杨云溪没敢借口,忙唤小宫女:“快去拿药来。”同时忙掏出帕子将朱礼手指上冒出来的血滴擦去。倒是不自觉她还紧紧捏着朱礼的手。 而涂皇后,则正是从窗户里看到了这么一幕,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药的时候也不见朱礼皱眉,倒是他还有闲心道:“却是弄脏了你的绣件。” 杨云溪这才扫了一眼自己的绣花绷子,见上面果然沾上了血迹,殷红的一点就那么印在那儿,快要完成的一张帕子就这么毁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张帕子还有什么要紧的?反而她的针戳伤了朱礼,她才是该道歉才是。当下便是忙赔罪道:“是奴婢鲁莽,以至于伤了殿下。奴婢该死。” “一点小伤,也不碍事。”朱礼一笑置之,用另一只手端起那碗银耳羹一饮而尽,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随后朱礼一面看着杨云溪替他包扎,一面笑道:“方才见你面色很是难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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