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徐熏一走,她便是笑着对兰笙摇头,轻声道:“到底是变了味儿了。我如今,倒是有些怕她过来了。看着她那般,我心里倒是难受。”彻底撕破脸还好,这般不温不火的,倒是叫人心浮气躁的。 兰笙也是叹气:“有些人总是记不住恩情的。不然怎么说,记仇容易记恩难?不过如此也好,主子只当是看清楚了有些人的真面目,也不必多想。总好过以后被算计了,反倒是还记着她的好呢。” 兰笙说这话的时候恨恨的,显然心里也是愤愤不平的。毕竟就算是兰笙,其实也是记得这么些年,杨云溪到底是如何扶持徐熏的。若没有杨云溪的扶持,徐熏能有今日?既不得宠,家中势力也不够强,哪里可能轮得到她养着太子,继而连徐家都是地位上了一层? 可是徐熏却是怎么做的? 是个人,也会对徐熏这种行为不齿。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也不过是我自己当初一开始便是做错了罢了。”利益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改变人心的,一时或许不会,可是等到天长日久呢? 这头尚还没感慨完,那头却是有人匆匆的进来禀告,连先敲门也是顾不得了,一进了屋子,就喘着气禀告:“娘娘,不好了。惠妃娘娘出事儿了!“
第1057章 做嫁衣 杨云溪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兰笙却是不依不饶,瞪了那宫人一眼,训斥道:“但凭是天塌下来的事儿,也断然不该如此没规矩。若是下次再这般,便是该叫你好好学学宫规了。” 那宫人被这般急赤白脸的训斥了一顿,却也是顾不上心里委屈或是辩解,只急匆匆的磕头回话:“说是落进了荷花池里。” 从翔鸾宫出去不远,便是有一块大池塘,里头夏日里种满了荷花,还放养了鸳鸯白鹭这些,倒是再好的观景消夏之处。如今冬日里么……自然连残荷都没有。再冷些,倒是会扎一些花灯,不过如今自然是还没有的。 光秃秃一个池塘,这个时候徐熏去做什么?怎么的竟还是掉下去了? 这些念头在杨云溪心头一闪而逝,不过却也是顾不上深想什么,当下便是忙起身追问:“那人救起来没有?如今在何处?请太医了不曾?“ 这样的天气,虽说滴水成冰似乎夸张了一些,可是却也没多少夸张的成分。就算水不深,淹死徐熏是不至于,可是光是这冻,只怕徐熏身子就受不住。徐熏本就是大病初愈,身子底子就是再差不过。如今…… 杨云溪越是想这些,便是越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棘手。 不过偏偏那宫人只是来报信的,并不知详细情景,所以当下便是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来。 最后杨云溪等不住了,便是一掌推开了那宫人,“带上衣裳披风,咱们去看看。” 说完这话,杨云溪便是率先拔腿走了出去,连披风也是顾不上。兰笙倒是不顾别的,赶忙抓起杨云溪的披风追了出去,一面小跑着跟上,一面腾出手来将披风给杨云溪穿上。只是到底忘记了拿上手炉,心头还懊恼得很。 杨云溪倒是却也不觉得寒风呼啸,此时她心头思绪纷杂,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还没走近那池塘呢,杨云溪便是远远的听见了嘈杂之声了。待到举目一望,便是看见池塘边上人影来往,一派纷乱。 杨云溪加快了步伐,上前去也顾不上别的,先是一声清喝:“都忙忙乱乱的作甚?请太医了不曾?人救上来不曾?” 人是救上来了,也有人去请太医了。只是这会子却是为该将徐熏如何安置吵了起来了。徐熏的宫人提议是送去翔鸾宫先应应急,毕竟离得近便。可是徐熏却是死活不愿意,只说不妥,非要回去。 可是徐熏的宫殿,离这里少说也有两盏茶的功夫,等到徐熏回去,只怕早就冻得人都麻木了。 杨云溪见徐熏只是拢着宫女的外衣,里头的衣裳又是水又是污泥的,说不出的狼狈。当下倒是有些不大忍心看了——那脸上虽说不是惨白,可是唇色乌青,肌肤泛紫,分明就是冻得不轻。 杨云溪忙叫人将带来的披风又裹了上去,最后又断然道:“去翔鸾宫。” 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的往翔鸾宫去了。 徐熏冻得说不出话来,牙齿都是咯咯咯的作响。不过好在勉强还能走,被宫人半是扶着半是拖着,便是一路带着走了。 一入了翔鸾宫,被屋里热气一熏,徐熏倒似是好些了,至少颤得没那般厉害,人也是不那么紧绷了。不过依旧冷得不轻。 岁梅上前来,轻声与杨云溪道:“已经熬好了姜汤,惠妃娘娘泡个澡,再灌一碗,想来就好受许多了。” 杨云溪赞许看了一眼岁梅,暗道岁梅会办事儿,而后便是拔高了声音将此事儿吩咐了下去。岁梅这般做,自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的,虽不至于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总归看着是思虑周全细心的。 徐熏这头被架下去洗澡喝姜汤,杨云溪这才得空盘问起当时的情景来。 却是徐熏说要走走,这些日子呆在屋里太闷了些,所以这才往荷花池那儿去了。谁知不过是在那栏杆上一扶,倒是整个人突然一个晕眩,就那么的猛然摔进了荷花池里。 栏杆自然是牢固的,不过高度却不算特别高,所以徐熏这才晕眩之下猛然翻了过去。而池塘里水虽然不深,可是淤泥却不浅,徐熏这么一摔进去,登时腿都是陷入了淤泥里。因为这个,所以宫人们才没能立刻将她拉出来。 杨云溪听完了这些描述,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事儿了。最后,她只无奈的问了一声:“也就是说,这事儿全然就是个意外?” 宫人们都是如此的意思。 杨云溪自然也没什么可责怪的,当下只摆摆手:“既是如此,你们也都下去罢。”这些人身上多少也是打湿了,又沾了淤泥。耗了这半天也是难受,而且那淤泥被热气一熏,便是一股子难闻的味儿。 兰笙将窗户开了一丝缝,好让这些味儿散出去。只是却还是忍不住嘀咕:“大冬天的去哪里不好?偏生要去荷花池,这下倒是好,折腾得人不轻。” 杨云溪看了兰笙一眼:“少说几句。谁想出事儿?意外罢了。” 岁梅也是低声劝兰笙:“其实倒是好事儿,咱们主子可以趁机得个好名声呢。你想想,主子若是处处妥当,岂不是叫人称赞?要我说,倒是与咱们做了嫁衣裳。咱们该说偷笑才是。” 再说了,横竖遭罪的也不是自家主子,所以有什么可着急不痛快的? 岁梅这番话虽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可是仔细一琢磨,兰笙倒是忍不住眉开眼笑了。 杨云溪听得分明,又好气又好笑,瞪着两个丫头:“快打住罢,什么话也拿出来说!也不怕人听了去,笑话!” 岁梅便是不再多说,当即只提醒杨云溪:“主子也喝一碗姜汤得好。” 杨云溪嫌姜汤不好喝,便是只推脱了:“哪有那样娇气?” 不过仿佛是和她这话作对一般,还没等到晚上呢,她便是觉得身上不对劲儿起来。整个人都是有些热,偏偏身上却又是一直冒虚汗。朱礼过来的时候,便是正好太医诊断完了:“主子怕是染上了风寒,今日是不是吹冷风了?”
第1058章 惩罚 朱礼登时脸上就有些难看起来,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太医。 太医心头一寒,便是忙加了一句:“皇上放心,服两贴药娘娘的病症就会减退许多,断不会影响立后的。” 太医这样说了,朱礼脸色便是勉为其难的好看了些许,不过也仅仅是些许罢了。 杨云溪看着朱礼,有些无奈:“既太医都说了不打紧,那也没什么的。倒是惠妃那儿,你好歹去看看。” 朱礼随口问了一句:“惠妃怎么了?” “掉进池塘里了,从我这里回去就发热起来。”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可怜她才刚刚好起来,这会子又病了,身子如何吃得消?” 朱礼以往或许还应付应付宫中其他妃嫔,虽不留宿,却也是偶尔过去坐一坐,说几句话。而如今,他倒是应付都懒得应付了,态度是再随意不过的。听闻徐熏病了,态度也是算不上多关切,却也算不得多平淡:“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池塘里去了?大冬天的,那边去的人都寥寥无几。” 在朱礼看来,其实他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人病了,太医去看才管用,他去看算怎么一回事儿? 杨云溪看着朱礼这般态度,倒是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不过却还是笑了笑道:“真真儿是叫人寒心,你若不去看看,只怕将来连墩儿都怨你。纵是帮不上什么,她心头总也好受些。只当是给她做脸。” 她本就一家独大,占尽朱礼的宠爱。若是再做得如此难过,将来墩儿长大了,总归是要怨恨她的。就算不至怨恨,若有一星半点的不喜,总归也是个疙瘩。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有些皱眉:“不过是个小孩子,你那般在意他作甚?”听那语气,倒像是有些吃醋的意思。 事实上,朱礼也的确是有些醋了。杨云溪如此在意墩儿,纵然那也是他的儿子,可是总有一种被抢了风头之感——作为他的妻子,杨云溪更应该多关注他才是。 杨云溪被朱礼那语气逗得忍不住一笑,而后白了朱礼一眼:“去看看罢。回来之后,去看看小虫儿和阿木他们,让奶娘都注意些,如今这天儿这样冷。”话刚一说完,她便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朱礼无奈:“你先喝了药,我就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的还怕我不肯喝药不成?”杨云溪摇头,语气多少有些嗔怪。当即听得朱礼便是心头一酥,他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手:“以后情况再紧急,也不许这般不在意自己。” 杨云溪应了一声,又催促朱礼:“快去罢,早去早回。” 朱礼这才去了,临走却是又回过头来嘱咐:“药不许剩,回头我叫人给你你没吃过的。” 微微有些愕然,杨云溪却也是被朱礼这般哄小孩子的语气弄得心头微微一甜。笑了笑,她目送着朱礼出去,这才又闭上眼睛假寐——这次风寒来袭,她却是浑身都难受,不想让朱礼担心,这才不肯表现出来罢了。此时朱礼一走,她便是有些撑不住了,她招手叫了岁梅过来,“嘴里没什么味儿,拿两颗蜜饯来罢。这般干躺着也是难受。” 朱礼这头一路去了徐熏宫中,却是正好遇到了墩儿。 墩儿一怔,随后倒是十分开心:“父皇也是来看母妃的?” 朱礼应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墩儿:“墩儿今日功课可完成了?” 墩儿顿时有些心虚,却也没撒谎,只是小声辩解:“等给母妃请了安便是回去做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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