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泉宫连死了两位嫔妃,其他人又嫌晦气,不肯住进去,如今便只剩下嘉嫔一个人住着。 淑贵妃也问过嘉嫔,要不要搬离霖泉宫,嘉嫔以自己不信鬼神,且住惯了为理由,拒绝了淑贵妃…… 虽然我觉得她可能是怕换宫殿搬东西时,暴露了自己多年珍藏的话本。 如今已是秋季,霖泉宫夏日清幽的优势便不那么明显了,冯静仪一进去,就道:“你这琳琅殿怎么凉飕飕的?” 嘉嫔道:“霖泉宫就是这样,常年都比其他地方冷一点。” “你也不搬出去,你就不怕辛婉仪和孙贵人哪天突然兴起,回来瞧瞧吗?” “我不信鬼神之事,而且……”嘉嫔喝了口甜乳茶,“我和她们无怨无仇,这两人要是回来了,那必定会互相打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道:“也是,我看话本子里,恶鬼作祟针对的都是作恶人。” 嘉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道:“容嫔,你们陈家和沈家的关系怎么样?” 我道:“还好,我们从前是邻居。” 嘉嫔道:“你们家是不是有谁,和沈辰将军有什么纠葛?” 我愣了愣,随即心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嘉嫔道:“你快说呀,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道:“出什么事了吗?” 嘉嫔道:“出大事了,沈将军前几日在金龙宫参加皇上设的私宴,宴席上,皇上欲赐婚安宁郡主给沈将军,当时安宁郡主也在呢,大家都等着沈将军谢恩,结果沈将军直接拒绝了,还说自己已有爱慕的女子,乃陈家女,希望皇上赐婚。” 安宁郡主乃已故二王爷之女,二王爷与皇上兄弟情甚笃,二王爷与王妃被钱太后迫害至死,长子触柱而亡,只留了这么一个女儿,皇上登基后,封其为安宁郡主,甚是宠爱。 沈辰拒娶安宁郡主,知道的人,会说他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认为他是居功自傲。 嘉嫔继续道:“沈将军驳了安宁郡主的面子,安宁郡主脸色有些不好看,兵部尚书问沈将军,男女有别,他久在边关,如何得见陈家女,莫不是少年人私定终身,三公主的驸马也说,娶为妻奔为妾,若私定终身,纵使为陈家女,也应为贵妾。” 冯静仪道:“这三驸马还真是……” 嘉嫔道:“结果沈将军说,他和陈家女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亲订的娃娃亲,只是他想有功名在身,让陈家女风光大嫁,才去了边关,皇上的脸色便也不好看了。” 我长姐为家中庶女,生母又是烟花女子从良出身,沈国公当初是不同意长姐嫁进沈家的,正因如此,沈辰才想建功立业,有功名在身,便不用倚仗家族,我长姐也不会在沈家受气。 某种程度上说,沈辰的确是为了长姐,才去的边关。 可沈辰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那就是打了皇上的脸,武将手握兵权,本就容易功高震主,引人猜忌,沈辰并非自大狂妄的性子,若非情况紧急,他断不会如此。 我道:“兵部尚书是……” 冯静仪道:“兵部尚书乃贤妃之父,去年率先弹劾李家的那位。” 我道:“李家出将军,何家出文官,李何两家向来不对付,兵部尚书弹劾李家,莫非他是何家那边的?贤妃跟淑贵妃是一处的?” 冯静仪道:“因兵部尚书质疑沈将军的话,才引出三驸马私定终身当为妾那些话,然后沈将军才直接驳了皇上的面子,我还以为贤妃是中立的,莫非……” 嘉嫔连连摆手,打断了我们,道:“停停停!你们这些话,自己回青藻宫说去,别在我这儿说,我可不想惹火上身,这事是我父亲当年资助过的一位友人参加了皇上的私宴,见证了当时的情景,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又告知于我,我想着容嫔也是陈家女,才把你们叫来,给你们递了这个消息,如今你们也知道了,要商议什么便回青藻宫商议吧。” 我道:“当时的情景便是如此吗?有没有谁还说了什么?” 嘉嫔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父亲告诉我的就这么多,我本来就只是骨肉分离,思亲心切,才花了大把银子,打通了这么条传信的路,我父亲也只是为了让我了解一下宫外的情况,免得误判形势,站错了队,这种事情,你若是想知道,也应该跟在场的大臣打听打听。” 我道:“多谢你了。” 嘉嫔道:“无妨,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沈将军爱慕的是哪位陈家女呢?” 我无奈道:“是我长姐,庶出的长姐,只比我大几个月。” 嘉嫔点点头,叹道:“原来如此,那跟沈将军也是年龄相仿了,难怪他会说,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冯静仪道:“只是当初何翰书闹事,皇上才批了何翰书为一女子击鼓鸣冤,心量狭小,难成大器,如今成了大器的沈将军为了一女子,当众拒婚,皇上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嘉嫔道:“也是,不过自古痴男怨女,需得历经磨难,方能修成正果,沈将军与陈家女的事,也算是跌宕起伏了,待皇上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京城书店的话本子又有新题材了。” 我道:“那就托你吉言了。” 嘉嫔道:“好了好了,去吧去吧,切记,此事是你听宫人嚼舌根听来的,不是我告诉你的。” 我道:“我明白,你放心吧,我走了。” 嘉嫔放下茶盏,笑道:“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和冯静仪回到青藻宫,我因心里装着事,一路无话,冯静仪喝了口茶,道:“你怎么了?还在想着沈辰和你姐姐的事吗?其实你不用担心,沈将军刚打了胜仗,皇上不会为难他,而且你祖父封了爵,你长姐也算是名门闺秀,他们俩是般配的。” 我叹了口气。 冯静仪又道:“再说了,沈家和陈家比邻而居,世家之间为孩子订娃娃亲,那是再正常不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也不能生生拆散了他们。” 我道:“可他们并没有订娃娃亲,沈国公一直不同意沈辰娶我长姐,他们俩的婚事,还是沈辰软磨硬泡,苦苦哀求才得来的,就是因为怕我长姐嫁进去受委屈,沈辰才急着建功立业,自立门户,而且我二姨娘的身世……” 我便将我父亲当年的荒唐事说了。 “沈国公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就是嫌弃这个。”
第52章 安宁郡主 冯静仪道:“难怪,要我是沈国公,我也不会喜欢你长姐,这样的出身,将来要是哪个政敌拿住此事,参你祖父一个教子无方家风不正,沈家岂非也要跟着落人笑柄?” 我道:“我祖父向来与世无争,与人为善,倒未必会有什么政敌,可我入了宫,又收养了三皇子,这事便是一个大大的隐患。” 冯静仪道:“隐患归隐患,你父亲又不做官,平民百姓美色蒙心,也就只是说出去不好听罢了,也就是你家,要换了我父亲,碰上这种事,直接买通妓院老鸨,抹了你二姨娘沦落风尘的事,再买通一农户,将你二姨娘认做他女儿,如此一来,贱籍变良民,永绝后患。” 我道:“这手段的确好,可我祖父并没有这样的手段,且我父亲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当年那荒唐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家可没有买通一个县的财力。” 冯静仪道:“也是,不过我很好奇,沈家再怎么没落,好歹也是沈忠武公之后,陈家封爵前……不是我说,真的就是芝麻小官,你们陈家怎么能做了沈家的邻居?” 我道:“我祖父祖母都是生活简朴的人,又只有我父亲一个孩子,多年积累下来,家中也有些财产,而且原本住沈家隔壁的是个贪官,家主被凌迟处死,家眷流放边疆,京城财力雄厚的家族都嫌晦气,就被我祖父捡了这个便宜。” 冯静仪道:“你祖父是个明白人,怎么你父亲偏偏就是个纨绔?唉,你长姐只怕一生都要为你父亲所累——” “就像我一样。” 冯静仪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自天启帝登基以来,大宁朝风气愈发保守,崇尚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豪门大族娶媳妇的标准,也是以家世为第一,人品性情皆在其次。 我和长姐能有如今的生活,全凭祖父支撑着,我能看得出来,冯静仪并不喜欢后宫,若不是有冯安为父,她也不至于困囿于皇城。 我想起祖父描述的赵太后时期的开放盛景,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冯静仪道:“不管怎么样,沈辰是个好男人,且他有自己的功绩,沈国公不太能管到他头上,你不用太担心,当然,担心也没用,你一个小小的容嫔,自己家族的事,你也得避避嫌。” 冯静仪说得有理,但我还是道:“沈辰这样,我总得做点什么,不然心里难安。” 冯静仪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道:“那你打算做什么呢?” 我道:“阿柳,你去取一盒金叶子来。” 阿柳从库房取了来,将盒子递给我。 “姑娘,请您过目。” 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满满一盒被打成叶片形状的金子,在烛光下亮的刺眼。 “阿柳,你带着金叶子,以我为争宠,探听皇上喜好为理由,去宫中各处打听消息,尤其是关于安宁郡主、贤妃和沈辰的,也探探淑贵妃最近有什么动静,皇上的事你不要刻意打听,若听到了也记着,回来跟我说。” 冯静仪道:“小兰,你跟着阿柳一起去,若被逮到了,就装作是我们俩想去秋猎,正打听秋猎名单和皇上的行踪,想争宠吹枕边风,记得要显得心虚一些。” “是。” 冯静仪看着两人离去,道:“这种事情,她们俩都轻车熟路了,你放宽心,去剪剪花枝静静心吧。” 我摆摆手,道:“可别,别剪坏了我的花,我还是去沐浴——算了,阿柳不在,我也不习惯让别人伺候。” 冯静仪道:“那咱们去看看三皇子练剑吧。” 三皇子将那习武论交上去后,第二天,皇上就派了一个新师傅,教三皇子教的十分尽心,三皇子本就对武学有兴趣,如今练剑练得更勤了。 上回三皇子在殿外练剑时,不慎劈落了我养在院子里的茉莉花,此后他便在青藻宫后头清出一片空地,每天都在外面练剑。 我看着三皇子舞剑,以我不通武艺的眼光,倒是看出了些沈辰当年的范儿,三皇子余光瞥见我和冯静仪,便收了剑过来,唤道:“陈娘娘,冯娘娘。” 我笑道:“看你这一头汗,一会儿又要劳累孔乐为你洗衣裳了。” 孔乐递来汗巾,接话道:“不劳累,为三皇子做事是奴才的本分。” 我道:“天都暗了,傍晚的风凉意重,焕儿快去沐浴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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