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离着慈安堂的路不短,等他们到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贡案,眼下正和乔万海坐在正堂里说话。 贺烬抬脚进门,乔万海连忙站起来问安,贺烬回了个晚辈礼:“有劳乔公公走一趟。” “不敢不敢,老奴也许久不曾来向长公主问安,刚好趁此机会来表表孝心。” 几人寒暄几句,乔万海忽然道:“听说贺二爷也住进了这侯府,怎么不见人来?” 长公主眼睑一垂,脸色淡了些:“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倒是惦记他。” 乔万海脸上热络的笑微微一顿,知道这是十分不待见那贺家二房出的孩子了,这也难怪,毕竟当初贺烬刚出了远门,这边就把人塞了过来,怎么看都像是诅咒贺烬出事。 当初听说这事儿,皇上也是生了气,可说到底这是贺家自己的恩怨,和朝事不能比,皇上再心疼贺烬,也不能抵消他私自离京带来的恼怒。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忐忑了,这旨意说是赏赐,可侯府母子接了,就说不准是高兴还是生气了。 这皇家的亲情啊,实在是不值钱的很。 沉默间,贺炎换了衣裳急匆匆走过来,知道长公主不待见自己,有些畏缩的躲在灯柱后头悄悄往里看。 贺烬看见了他,脸色一沉:“有什么不好见人的,鬼鬼祟祟做什么?” 贺炎被训斥的头皮发麻,讪讪笑着走了出来:“问长公主安……这位就是乔公公吧,您也安。” “二爷客气了。” 乔万海嘴上这么说,可却是避也没避,坦然的受了他的礼,脸上也笑眯眯的,十分热络慈和的模样,可心里却一撇嘴,龙生龙,凤生凤,这话果然没错。 这贺家二房虽然也是世家,可教出来的孩子,不管是仪态气度,还是行为方式,都比贺烬差的实在是远。 可就算如此,拿来做棋子时也仍旧好用。 眼见人全了,乔万海居高了手里的圣旨:“长公主,人既然齐了,那咱们是不是该宣圣旨了?” 长公主点点头,正要撩开衣摆跪下去,乔万海连忙扶了一把:“长公主莫要如此,回头皇上知道了,肯定要怪老奴不懂事。” 长公主便顺势站了起来,只微微欠身,以示尊崇。 乔万海这才宣读了圣旨,说是赏赐,也不过是寻常财物,还以修养为名,将贺烬的职务都停了,眼下他身上就只剩了忠勇侯一个爵位,听的长公主脸色铁青。 贺炎倒是没听明白,只是仍旧察觉到了长公主身上越发厉害的威压,他不敢抬头,心里琢磨着这旨意应该不太好,便偷偷看了眼贺烬,却见他脸色十分平静,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这旨意到底好还是不好? 他正纳闷,冷不丁听见乔万海喊了自己的名字,顿时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却并无人理会他,直到圣旨读完,贺烬抬手接了旨意,乔万海才笑眯眯的看过来:“两位快快请起,恭喜贺二爷年纪轻轻就到了从四品,可真是年少有为。” 贺炎这才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听错,自己竟然真的获了封,虽然只是个闲职,可从四品,和贺烬之前领的差事,只差一个品级。 等等,现在贺烬没有差事了,自己是压在他头上的! 他这个素来高人一等,天之骄子的大哥,竟然被自己压了一头! 他激动的有些哆嗦,抖着手将腰带上的玉佩扯下来:“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长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他顿时一僵,手里的玉佩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孙嬷嬷连忙上前一步,硬生生将他挤开,这才将一袋金叶子塞到了乔万海手里:“乔公公难得来一趟,喝杯茶再走吧?” “长公主赏的茶水本不该推辞,可皇上身边实在离不了人,还请殿下勿怪。” 长公主态度仍旧淡淡的:“那就不留你了。” 乔万海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没敢多留,告退一声便走了。 贺烬轻轻叹了口气:“母亲何必如此?”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看着贺炎:“既然升了官,就回家报喜去吧。” 贺炎不敢多留,匆匆去了,等人不见了影子,长公主才一挥袖子将贡案上的香烛都摔在了地上:“本宫还真是有个好哥哥……你那般委曲求全,进了宫由着他折辱,他竟还不满意?非要追上门来再给你难堪?!” 孙嬷嬷早知道她要发作,乔万海一走她便将人都撵了下去,这时候刚回来就听见了她说这样的话,顿时眉心一跳:“殿下,慎言!” “慎言?!我儿打小文武双全,说一句人中龙凤也不为过,这些年,为了让他安心,除了那年剿匪外一点正经事没做,这份心他就看不见?眼下不过去了一趟豫州,便要这般计较……” 她越说越气:“来人,备轿,本宫要进宫!” 贺烬连忙拦住她:“母亲,太后的日子本也不好过,何必再闹得她不安宁?” 长公主高涨的怒气一顿,说到底她和皇帝才是亲兄妹,对自己他尚且这般心胸狭隘,太后又不是生母,若是当真说错做错什么被皇帝记恨…… 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难过来:“委屈你了,母亲心里……” 贺烬摇摇头:“这不算什么,母亲不必放在心上……孙嬷嬷,送母亲回去歇着吧,回头让厨房熬些汤水。” 孙嬷嬷连忙答应一声,扶着长公主进了慈安堂。 贺烬这才转身往外走,寒江连忙跟上,见他走的飞快,眉心不由跳起来:“爷,慢点,昨天跪了那么久,晚上又一直奔波,今天又跪,这腿该受不了了……您这是去哪啊?” 贺烬眼里露出一点亮光来:“她来了凉京城,就没出过几次门,冷不丁到了春风楼,人生地不熟的……你把彩雀喊来。” 寒江起初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顺从的将彩雀喊了过来。 可随后他就后悔了,贺烬竟然要把彩雀送去陪着阮小梨,他顿时头大如斗:“爷,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贺烬瞥他一眼:“怎么,她去了那种地方你就嫌弃了?” 彩雀听了贺烬的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会正在收拾包袱,可人就算没在这里,寒江还是下意识的左右瞄了两眼,头摇的像拨浪鼓。 “奴才可没这个意思……这不是……” 他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跟着低了些:“您也知道那地方贵人多,这要是哪个看上了她……奴才上哪儿哭去?” 贺烬一怔,下意识想说一个丫头,何至于这般担心,可想起当初青藤纠缠阮小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担心过的。 担心阮小梨被对方的话吸引了,担心她真的跟着对方去了越国,再也不回来。 动了心,难免会小心翼翼。 可是—— “你自己和她去说。” “……爷,奴才要是劝的动,就不会在这里求您了。” 贺烬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寒江咬了咬牙:“要不奴才也混进去吧,做个洒扫的,肯定不错眼的盯着阮姨娘。” “……” 虽然明白他本意是想去陪着彩雀,但这话说的他真的很想动手。
第239章 你来威胁我 去春风楼的路上,寒江一直苦着脸叹气,彩雀倒是兴高采烈,之前因为阮小梨流产的事,这丫头一直记恨贺烬,现在总算肯露出个笑脸来。 “那奴婢以后,就是姨娘的丫头了?” 她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因为惊喜脸色涨的红扑扑的。 贺烬目光落在远处的春风楼上:“你以后不是奴籍了,想跟着谁就跟着谁。” “那奴婢还是愿意跟着阮姨娘。” 她将卖身契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因为期待,看远处那充满争议的烟花巷,她都觉得很是顺眼。 寒江不甘心的开了口:“你不能这么想,那阮姨娘早晚不是还得回来吗?你就得是侯府的人你懂不懂?” 彩雀只当没听见。 寒江语气顿时酸了:“来这里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可别傻乎乎的听别人说几句话就糊涂了。” 彩雀呆了呆,不自觉看向贺烬,寒江这话,算不算是在骂他们的主子呀? 寒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爷,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贺烬看着他叹了口气:“闭嘴吧。” 青楼这种地方,白天向来应该冷清,而春风楼昨天又经了那么一遭,正该歇业休整才对,可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却仍旧围了不少人,虽然进不去门,可围在窗下,也仍旧十分热闹。 彩雀没见过这么多男人挤在一起,一时有些畏缩。 寒江顺势道:“你看,就说了这种地方不是好来的,你还不听。” 彩雀抿着嘴唇没吭声,心里的确打了退堂鼓,可这时候临街的窗户忽然开了,一红衣美人靠在窗边,正眯着眼睛晒太阳。 彩雀一愣:“这人好好看啊……” 寒江忍不住想笑:“知道阮姨……阿阮姑娘好看,不用这么夸。” 彩雀却再次愣住了,那人竟然就是阮小梨? 她刚才不是有意要夸赞对方,而是真的没认出来,阮小梨在府里的时候也好看,但和现在的好看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候她走路低着头,眉眼间也全是柔软和隐忍,偶尔看一眼,虽然觉得好看,却也就仅此而已,甚至很多时候都不会注意她的脸,只瞧见她那身并不算大方的样子,就扭开了头。 可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就算只是坐在哪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简直像是一团在烧着的火,浓烈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变化好大。” 明明在过去那些日子里,她们是最亲密的人,可现在彩雀看着她,却只觉得陌生。 失去孩子的打击,果然让她变了个人。 彩雀心里又难过起来,垂下眼睛心里有些发酸。 寒江拍拍她的头:“怎么了?” 彩雀揉着眼睛摇头:“没……就是觉得她穿红色真好看。” 这倒是,但寒江不敢说话,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未来的主子,他一个奴才,怎么敢评头论足。 寒江上前驱散人群,好给贺烬开路,然而恩客们很是不满:“阿阮姑娘就在这晒一小会儿的太阳,错过就没得看了,我才不挪开呢。” 其余人纷纷应和,这动静惊动了楼上的人,阮小梨垂眼扫了过去,不得不说,贺烬就算是被人群淹没,也仍旧十分显眼。 昨天才走,今天又来…… 是有多闲? 她不想见他,正要关窗,却忽然瞧见了另一个眼熟的面孔,彩雀?她一个丫头怎么会来这里? 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连忙抬手关了窗户。 客人们没想到说句话的功夫,再抬头人就不见了,顿时后悔不迭,抓着寒江不肯撒手,然而一看他身后的主子是谁,又不敢闹事了,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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