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抬手关上了窗户,没有必要再看了,可她却仍旧没走,直到底下真的腾出了一间屋子给贺烬,直到他离开了那个位置,直到那些脏东西被清理干净,她也仍旧坐在茶楼里。 一点羞辱而已,算什么呢? 是啊,算什么呢…… 贺烬若有所觉,抬眼朝茶楼上看去,入眼却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他心里一松,还好是错觉,还好阮小梨不在,不然看见他这副样子,大约会难受吧…… 寒江远远跑了过来:“爷,热水好了。” 贺烬抬脚走了,进了院子却没去屋子里,而是站在井边,提起水来兜头浇了下去。 井水本就寒凉,何况已经到了秋天,他不自觉颤了颤,可手下却没停,仍旧一桶接一桶的冲洗着身上。 直到两个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爷,已经很干净了,去浴桶里泡一泡吧,再冲下去该着凉了……” 贺烬没吭声,仍旧又冲了两桶水,才丢开木桶转身进了屋子,两人连忙跟上,却不等进去,就听贺烬用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语气道:“我自己洗。” 虽然他以往也不用人伺候,可是…… 两人都不大放心:“爷,你背上还有伤……” “谁都不准进来。” 说完这句,贺烬便没再开口,两人对视一眼,思来想去,还是没敢违抗,只是在外头等待的时间太难挨,总觉得很久很久过去,里面都没有传出声音。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忧虑,云水狠狠一咬牙:“我迟早得弄死他们,你可别想拦我。” 寒江苦笑了一声:“拦你?算我一个。”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靠在墙上许久都没吭声,直到屋子里终于传来说话声:“进来吧。” 两人几乎是跳起来窜了进去,争先恐后的样子,看的贺烬微微一怔:“这么慌张干什么?” 他这么平静,倒是衬得两人很小题大做,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言:“那个,我们就是……” 贺烬扯了扯嘴角:“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忙不迭点头:“是是是,爷说的对。” 两人一个去拿布巾,一个去拿衣裳,凑到浴桶边想伺候贺烬起身,一低头却愣了,浴桶里的水,是红色的。 “爷……” 他们愣愣的看着贺烬,就见他全是都是红肿的,细小的伤口到处都是,后背本就有伤,眼下更是触目惊心。 两人的手都是一抖:“爷……” 贺烬抬手拿过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没什么。” 两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身体却微微打着颤,垂着头僵硬了很久才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对,爷快把衣裳穿上吧,别,别着凉了……” 贺烬接过衣裳:“今天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回去吧……别告诉她和母亲。” 云水应了一声:“保证不说,奴才这嘴,严实着呢。” 贺烬没再开口,转身走了。 守城卫看见他,脸色都有些尴尬,虽然明知道他洗干净了,可仍旧会下意识捂一下鼻子。 校尉有些气恼:“你们这群混账,侯爷是为了救人!” 守城卫纷纷低下头,不敢和贺烬对视,怕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被他记恨,贺烬却什么都没说,抬脚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便宛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只是被注视的感觉却有些无法忽视,他犹豫片刻,还是扭头看了过去,却是阮小梨。 他一愣,脸色有些僵硬,阮小梨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 阮小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走,反而停在这里,直到贺烬发现她……或许是觉得这些还不够吧。 贺烬不肯告诉她自己被贬去做守城卫的事,兴许就是想要维持他在自己面前的形象,不想在自己面前丢人。 可现在,他想隐瞒的事,自己都知道了。 她笑了笑,抬脚朝贺烬走了过去:“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贺烬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可刚才的味道太剧烈,让他现在有些无法分辨身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太乱,我不想你担心。” 担心? 这借口找的,倒是很不走心。 她心里有些嘲讽,可却仍旧笑着摇了摇头,还抬手轻轻碰了碰贺烬的脸颊:“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才算安心。”
第285章 我就是开个玩笑 贺烬误会了她的话,大庭广众的说这种话,还这般亲昵…… 他动了动下巴,轻轻蹭了下阮小梨的手心,耳廓微不可察的红了:“回去吧,晚上轮值的人过来,我就回去了,到时候给你带桂花糕。” 阮小梨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上马车的时候她心有预感般,回头又看了一眼,贺烬果然还在看着她。 他身上却并没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甚至还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柔和,阮小梨有些茫然,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在意在自己面前丢人这件事……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担心他吧? 她摇摇头,笑着朝贺烬摆了摆手,慢慢钻进了马车里。 车轮咕噜噜滚动起来,校尉收回目光,搓着手凑到了贺烬身边去:“侯爷,那位是……” 贺烬眉眼又温和了一些:“内子。” 虽然没听说过贺烬成亲,但既然他这么说,校尉也不会傻到拆穿,连忙奉承了两句:“夫人真是蕙质兰心,和侯爷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贺烬一怔,耳廓的红色越发明显了一些:“真的吗?” “那当然,我这人粗通相面之术,你们两人的五官,一看就是有姻缘的……” 他一通胡扯,贺烬即便明知道不可信,可心里仍旧有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慢慢扩散起来,让他虽然努力克制,耳廓却还是越来越红。 阮小梨和他…… 天很快黑下来,轮值的守城卫赶来交接了差事,贺烬动了动脖子,只觉得后背疼的有些麻木,好在还能忍。 寒江和云水驾了马车过来,扶着他上了车,寒江有心给他揉一揉胳膊腿,免得明天早起身上难受,可想起他洗澡时给自己弄出来的一身的伤,又有些下不去手,只好叹了口气。 “唉声叹气的干什么?” 贺烬用肩膀抵着车厢,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我总不能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他抬手碰了碰脸颊,总觉得阮小梨那只手的触感一直停留到现在,明明是那么难熬的一天,回想过去,竟然只剩了这一点让他忘不了,并且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阮小梨…… 他靠在车厢上,微微笑起来。 寒江也没再提那一遭,贺烬性格那么要强,怎么会愿意被旁人怜悯?提起来只是让人尴尬罢了。 他扭开头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振作了起来:“奴才今天一直盯着二老爷三老爷他们呢,就怕他们趁这时候生事,好在都还算老实。” 贺烬没开口,头靠在车厢上,时不时轻晃一下,寒江探头看了一眼,见他似乎已经睡了过去,便从车里翻了个斗篷出来披在他身上,慢慢挪到车门处和云水打招呼,让他将车赶得稳当一些。 “成,那咱们直接走后门吧,把门槛卸下来马车也能进去,到了主院再把爷喊起来。” “行。” 然而后门这时候竟然正热闹,云水勒停了马,眯起眼睛借着灯笼的亮光看后门来来往往的人,片刻后他磨了磨牙:“操!” 他等下人都进了门,门外只剩一辆马车的时候,他从车辕上跳了下去,撸着袖子就朝马车上那人走了过去。 寒江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瞪,他瞄了眼还睡着的贺烬,轻手轻脚下了马车:“云水,你别冲动……” 云水已经跑到了马车跟前,将那偷偷摸摸正往马车上钻的男人一把拽了下来,随即狞笑一声:“二爷,去哪里啊?” 贺炎浑身一颤,看见是云水不自觉吞了下口水,随即眼神左右飘了飘,色厉内荏道:“要,要你管?你个狗奴才,滚开!” 云水阴恻恻的笑起来:“二爷说对了,我就是个狗奴才,看不得自家主子受委屈……” 他捏起拳头,在贺炎面前轻轻一晃,随即在对方惊恐的目光里,狠狠的砸了下去:“二爷你可看清楚了,是奴才动的手,回头有什么事,都冲着奴才来!” 他不等贺炎一声惨叫喊完,就又一拳砸了下去,一下一下,打的是旁人,自己的眼却红了。 贺炎捂着脸蜷缩在地上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奴才以下犯上了!” 云水抬手抽出腰间的刀,唬得贺炎浑身一抖:“我就是和大哥开了个玩笑,你竟然想杀我?!” “玩笑?你特么把那叫玩笑?!” 他嘶吼了一声,一瞬间真的生出一股要砍了他的冲动,然而理智还在,所以他最终只是狠狠呸了一口,然后便将刀插在了后门的门环上,免得里头的人真的听见动静出来帮忙。 贺炎一看他的动作,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不自觉蠕动着往后挪了挪:“你,你动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云水笑得有些狰狞:“奴才的命,换二爷的命,不是赚了吗?” 贺炎浑身一抖,白着脸疯狂摇头却没能说出话来。 云水还要动手,被寒江一把拉开:“够了,你还真想打死他啊?!你这是在为难爷!” 云水低吼了一声:“我忍不了,一想到他那么对爷,我忍不了……” 被刻意压下去的画面涌上来,寒江肌肉也紧绷起来,抱着云水的手蓦然松了,云水微微一愣,一抬眼就看见寒江抬手,一拳砸在贺炎腹部,将人砸的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 云水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拽起来:“你沾什么手?!我自己就能收拾他,你特么都有心上人了,就老老实实的跟着爷……” “这种好事凭什么让你自己做?我不服,一条命谁稀罕?!” 两人争执不下,几乎要打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两人一僵,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贺烬是被贺炎的惨叫吵醒的,下了车不必问,一见贺炎的样子,他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他本想让人住手,却一开口先咳了出来,好在两人也都听见了,不必他在说一遍。 “你们两个……脑子被狗吃了?” 他有些恼怒,不是说贺炎不该教训,可不该是他们两个动手,再怎么说,贺炎也是贺家的人,是主子,若是刚才的事他有什么证据,告去了贺家族老那里,寒江云水两个人都要吃大亏。 为了贺炎,折损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值得。
第286章 她恨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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