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一听也有些着急:“爷,您这副样子,明天可不能去了,这麻沸散得用……” 贺烬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不要废话,抓紧时间。” 寒江又急又无奈,忍不住看了眼阮小梨:“姑娘,你劝劝爷,这怎么受得了?” 阮小梨张了张嘴,她不是没想过劝贺烬,可脑子里却空白一片,她目光不自觉落在那惨不忍睹的胸膛上,半晌才算找到自己的声音:“贺烬,算了吧……” 她本意是想让贺烬放弃的,眼下先养好伤再说,可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贺烬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一些,可看过来的目光却仍旧算的上是平和:“阮小梨,我想娶你。” 阮小梨心口一颤,下意识扭开了头,这种话她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就该相信,就该心软了。 好在贺烬大概也是顾忌着有外人在,一句话说完就不再提别的,目光也收回去落在了大夫身上:“还需要准备什么,快点说。” 大夫面露紧张:“侯爷,真的就……” “别废话。” 大约是他眼底的不耐烦太过明显,大夫没敢再质疑,应了一声就让人去烧热水,又添了灯烛,然后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在烛火上一烧:“侯爷,那老朽就动手了?” 贺烬应了一声,将一块帕子塞进了嘴里。 大夫深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刀慢慢落了下去。 阮小梨听见贺烬压抑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就见身体彻底绷紧了,仿佛是控制不住要躲开一样,可不过片刻,这种躲避的本能又被他用理智强行压制住了,只剩了手臂的肌肉拱起,连带全身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大夫额头也冒了汗:“侯爷,你得放松一些,不然这样会出很多血……” 云水忍不住了:“你被人割肉的时候能放松吗?!” 大夫有些无奈,却没和云水计较:“侯爷,老朽不是要强人所难……” 贺烬嘴一张,帕子掉了下来,他无声的喘了几口气,才哑着嗓子,声音极低的开了口:“我,我明白……我尽量。” 大夫松了口气,再次将刀子落了下去,贺烬重新咬住了帕子,扭开头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果然不再那么紧绷,只是冷汗混着血水,水流一般一层一层淌下来,不多时便将身下的床褥浸湿了。
第308章 他的习惯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等顺着贺烬皮肤淌下来的血迹再次变成殷红色,大夫才直起腰,长长的松了口气,动作利落的给他包扎伤口。 “好了,快,把药端来给侯爷喝。” 云水连忙去了,床上的人却还咬着帕子,迟迟没有松开。 阮小梨抬脚走过去:“贺烬?割完了……松开吧。” 贺烬似乎有些不清醒,迟疑了几息才睁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距,声音也有些含糊:“阮小梨……” 阮小梨连忙应了一声,抬手将他嘴边的帕子拿走了。 贺烬又喊了她一声,瞳孔里却并没有她的影子,阮小梨愣了愣,不自觉抓住了他的手:“贺烬,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阮……阮小梨……” 阮小梨有些慌了:“大夫,你过来看看,他不对劲……他在说胡话……” 大概是这声音有些大,将贺烬的神智喊了回来,他忽然动了动指头,反手将阮小梨的手虚虚的握进了掌心里,语气轻飘飘的开了口:“没事……我没事……” “贺烬?醒了吗?是不是很疼?大夫!” 大夫也怕贺烬这被生生挖去了血肉会疼出毛病来,听见阮小梨的声音顾不得旁的连忙凑了过来,抬手给贺烬诊脉:“侯爷眼下气血两虚,需得卧床好生静养,伤口万万不能再碰了。” 贺烬没说话,碰不碰伤口,并不是他说了算的。 “送大夫回去吧。” 寒江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大夫边走边仔仔细细的询问要如何调养,时不时还要重复一遍以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等人走远了,阮小梨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贺烬的伤口,虽然已经重新包扎了起来,可仍旧隐隐透着血色。 她想起刚才那刀子落下的场景,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阮小梨。” 贺烬忽然喊了她一声,她连忙抬眼看过去,却见贺烬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刚才的疼痛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已经彻底撑不住了。 阮小梨轻轻的应了一声,拿着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 贺烬好像睡得很熟,一丝反应也没有,却仍旧时不时就要喊一声,阮小梨就低低的答应着,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 云水端着药进来,戳在门口听见两人的声音,心里有些难受,半晌才调整好脸色走了进去。 “阿阮姑娘不用理会爷的话,他那是小时候的习惯,长公主严厉,爷要是有事情没做好挨了罚也不许他喊,后来爷实在疼狠了就喊些别的,奴才记得他还背过礼记。” 但这事贺烬嫌丢人,谁提就和谁翻脸,两个奴才只好当作不知道。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贺烬犯错的时候越来越少,及至少年时候,已经誉满京城,事事都出类拔萃,鲜少会再挨罚,便是当真有了什么痛楚,也不肯再出声,就如出巡一事上,即便被刺穿了小腹,他也不曾喊过,这么多年过去,云水他们渐渐地都要忘了贺烬的这个习惯。 这回大概是挖肉的痛楚,实在是太难挨了。 阮小梨听的说不出话来,她本能的不愿意相信,长公主不像是那么狠心的人,她可只有贺烬这一个儿子…… 可若不是,这母子间的生疏又是怎么来的? 贺烬,你……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将贺烬的手慢慢包在手心里,一时间什么念头都提不起来了。 她仍旧是恨这个人的,可…… “快点好起来吧……” 我只想毁了贺家的名声,没想要你的命,你这幅样子,我…… “姑娘,”云水压低声音开了口,“爷他该喝药了。” 阮小梨轻轻吸了吸鼻子,这才松开手,抱着贺烬的肩膀小心的将他扶起来。 药汁熬的很浓郁,即便只是看着,也有苦涩的气息透过鼻腔往人身体里钻,阮小梨吹了吹蒸腾的热气,小心的喂进贺烬嘴里去。 虽然半昏半睡,可贺烬仍旧算是省心,至少递到嘴边他就喝了进去,不必再折腾的他一身狼狈。 等喂完药,外头鸡就叫了,阮小梨看了眼仍旧不算明亮的天空,扭头看云水:“他这副样子不能去了,怎么给他告假?” 云水一喜:“今天真不去了?这好办,奴才去找杨校尉说一声就行,就是……” 他脸色的喜色退下去,又染上了几分忧虑:“爷他恐怕不能答应,回头醒过来说不定要生气。” 阮小梨放下空碗:“什么比得上身体重要?” 这话说到了云水心坎里,听的他连连点头:“对对对,姑娘说的这话太对了,那奴才现在就去。” 他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一声咳嗽,他一僵,脚步顿时迈不出去了。 贺烬还没醒,但既然咳了,想必也快了。 云水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就瞧见贺烬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嗓子有些哑,虽然之前一声没吭,可似乎仍旧伤到了喉咙。 “什么时辰了?” 阮小梨摇摇头:“不管这个,你睡吧。” 贺烬撑着床榻坐起来:“不能睡了。” 他看了眼刻漏,比平常起身的时辰略晚了一些,好在不至于太晚,路上赶一些也来得及。 “云水,热水。” 云水站着没动弹,为难的看了眼阮小梨:“姑娘?” 阮小梨抓住了贺烬的胳膊,目光落在他苍白的嘴唇上:“今天歇一天吧……你这样怎么去?” 贺烬仍旧扶着床柱子站了起来:“等到秋围那天,我就能歇着了,眼下还是去的好。” 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疼痛和高烧让他眼前的画面有些糊,他撑着桌子站了一小会儿才算适应了现在的身体,然后小心翼翼的弯腰去拿衣裳。 云水眼见阻止不了,连忙凑了过去:“奴才来,爷等一等。” 贺烬没再如以往那般把人撵走,倒是顺从的直起了身体,由着云水伺候。 云水有些难受,忍不住又偷偷去看阮小梨。 阮小梨的指甲不自觉扎进了手心里:“贺烬……” 贺烬抬眼看过来,微微一扯嘴角:“昨天的蝴蝶酥,你尝了没有?” 阮小梨一愣,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维,被这句话彻底搅乱了,她一时甚至没想起来蝴蝶酥是什么,只好沉默。 贺烬便也沉默了下去,直到云水伺候他穿好了衣裳,他才再次开了口:“累的你一宿没睡,赶紧歇着吧。” 话音落下,他便抬脚出了门,步伐虽然仍旧有些虚浮,可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脆弱了,看着仍旧是那个威严又骄傲的忠勇侯。
第309章 有点心软了 阮小梨静静看他走远,扶着椅子坐了下来,虽然的确折腾了一晚上,可她却毫无睡意,她看了眼贺烬刚才躺过的床榻,潮湿的,带着血腥气,原本是该换一下被褥的,可惜还不等他们想起来,人就走了。 彩雀这才凑过来,她脸色有些发白,大约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一走近就抓住了阮小梨的胳膊:“姑娘,你说爷得多疼啊……” 阮小梨被问的胸口一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彩雀这个问题,明明这个结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她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抬手将被褥扯了下来,视线一转,瞧见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的脏污的细布,以及上面沾着的,来自贺烬的血肉。 彩雀很快接手了她的活计,将被褥抱出去,又换了新的来,平平整整的铺在了床榻上:“姑娘,睡会儿吧。” 阮小梨躺在了贺烬刚才躺的位置,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堆问题,她想知道贺烬的伤是怎么弄的,也想知道长公主是怎么做到看着他这样也不去给他求情的。 她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彩雀,我们去西城门。” 彩雀远远地应了一声,声音里没有丝毫意外,大概早就猜到了她要去见贺烬。 可不等阮小梨出门,青藤就迎面走了进来,她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青藤面露无奈:“不是你让秀水传话说让我过来一趟吗?” 阮小梨一愣,这才想起来昨天好像的确说了这句话,只是当时她以为贺烬是打了退堂鼓,想借着青藤刺激刺激他,没想到后面却出了那么一茬。 眼下她对贺烬那句想娶她,已经有些相信了,觉得不必再做别的,而往更深了说…… 她想起夜里贺烬的样子,心口莫名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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