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迟疑着没有答应,她和付悉说起来不过是几面之缘,远谈不上交情,可这人不止三番两次救她,还对她这般照料,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多谢将军,我其实……” 似乎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付悉抬了抬手打断了她:“我当初欠了贺侯一个人情,用在你身上他应该不会介意。” 贺烬…… 阮小梨心口的伤隐隐疼起来,她强撑着扯了扯嘴角,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强颜欢笑。 冯不印忍不住啧了一声:“长得挺好看的,笑起来真丑……” 付悉瞥了他一眼,他灰溜溜地跑走了。 “这小子,和贺侯差不多的年纪,却不见一点稳重。” 阮小梨想起贺烬因为她露着锁骨而瞪着下人的样子来,难过退下去,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其实贺烬也没有那么稳重的,私下里也很爱闹腾。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在溪兰苑的时候,贺烬那时候很爱找茬,衣服非要她动手去脱,还不肯让路,非要自己压着他翻到床里面去……当时只觉得苦恼,现在想起来却都是甜的。 不远处忽然传来吵闹声,火头军特意准备的饭菜被从车窗里扔了出来,随即女人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来:“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你们是不是想饿死我?!” 是白郁宁。 阮小梨很快就被声音吸引了,她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瞧不见白郁宁的脸,只能看见马车在剧烈的抖动,不多时一个鼻青脸肿的丫头从里头仓皇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血。 是小桃。 “你这个贱人,你巴不得我嫁给姜国人做共妻是不是?你给我等着,我过不好,你也休想!等我到了姜国,我就把你送进青楼,我要让你千人睡万人骑!” 小桃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缩在车辕上,动都不敢动,半晌才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有年轻的士兵看不过眼,上去安慰了几句,小桃反而哭的更厉害了起来。 然而两个人脸上都没有波澜,只是付悉在阮小梨脸上看见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表情的时候却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不可怜?” “很痛快。” 付悉恍然:“有过节?” “和马车里的人过节更大。” 付悉皱眉,看着阮小梨张了张嘴,阮小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我明白,大义当前,不能计较私怨,和亲最重要。” 付悉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但是也不会太远了,姜国就是头凶兽,很快就会露出獠牙的。” 她目光远远的看向北方:“战乱,很快就要来了。”
第383章 梨花白 如同付悉所说,和亲队伍送达姜国不过短短半年,边境就开始不太平了。 姜国用一季春草养肥了自己的马匹和汉子,便打起了别的主意。 先是这一年该给大昌的贡品没有送达,再就是穆林草原上的税收不曾上缴,最后就是丰州城外越来越多的骑兵。 在这一年的秋分,姜国人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宣布占领穆林草原,并准备攻打丰州。 然而就在付悉带领黑甲军严阵以待的时候,姜国却突兀的出现在了越国边境的竹叶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姿势,夺下了哪里,随即挥兵继续南下,直取银环城。 越国被打的措手不及,虽然极力抵抗,可仍旧失了先机,短短两天银环城就被拿下。 姜国仍旧没有罢手的意思,再次盯上了蝰都。 越国地势狭长,即便兵力充足,想要救援却仍旧隔着百里千里之遥,何况还要调集粮草兵马,与之相比,北境距离蝰都反而更近。 情急之下,越皇传书大昌,请求救援。 圣旨三日后抵达北境,付悉立刻整装黑甲军,发兵前往越国。 这一战打的旷日持久,姜国一改往日打不过就跑的风格,死死占据着从越国抢过来的一山两城,半分不肯退让。 情势一时间僵持起来,这一僵持,便足有三年。 三年时间,朝廷风云变幻,继后诞下嫡子,老臣相继病故,朝中党派林立。 唯一不变的,是贺家仍旧深得圣恩,只是忠勇侯贺烬自四年前重伤之后便鲜少露面,莫说朝臣邀约,就连宫宴都推辞了,甚至于太后的寿宴,他都不曾露面,一时间关于贺家的猜测层出不穷。 有说贺烬成了残疾,怕丢人才不敢露面的;也有说他得了重病,每日里只能靠着名贵汤药吊命,连风都吹不了的,更有说他已经亡故,只是长公主为了爵位不旁落,所以才不肯发丧的。 尽管众说纷纭,贺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理会这些谣传,以至于随着时间推移,贺烬竟有些神秘莫测起来。 冯不印奉命回京述职时,便听见了这些谣言,他进了一趟宫出来,手里拿着兵部签发的调令,骑着马往忠勇侯府去。 他不是被那些谣言刺激的起了好奇心,而是不得不去。 四年前的那场围猎上,他在付悉暗中协助下一举夺下魁首,由此得了右翊卫将军的职位,这些年虽然一直跟着付悉在外头打仗,可真算起来,只能是借调,他的职位仍旧在凉京。 所以每逢四年他就要回来拿一份调令,否则就要算是擅离职守,而这调令便是要皇上印信,兵部刻章以及贺烬的将军印三方印章一起盖上,才算合格。 所以他不得不来这一趟。 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他和贺烬之前只见过两次——或许在贺烬印象里只有一次,因为第二次掳走阮小梨的时候,他是蒙着脸的——都不太愉快。 希望那个人能公私分明一些,不要因为以往的那点小过节为难他,不然他还得和付悉求救,真是想想就头疼。 他心里叹了口气,挠着头进了侯府大门。 前两次来的时候都很仓皇,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眼下再去看才看出来这侯府的确和将军府不一样。 不比的时候还好说,都是大宅子嘛,可要真比较起来,原本还算是大气的将军府,就硬生生被这侯府衬成了狗窝。 “付悉怎么混的,好歹也是个大将军……看看这侯府多气派,多富贵……” 他左右打量着,浑然不在意前头引路的门童看过来的带着嫌弃的眼神。 老子没见过世面怎么了? 冯不印心里嘁了一声,将好奇心收了回来,大踏步跟着门童往所谓的主院去了。 不同于外头的热闹,这院子不等走近,便有一股清冷从里头透出来,冯不印有所察觉,不自觉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主院……不该是一座府邸里最豪华,最排场的地方吗?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 门童似乎也不太想进去,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将军进去吧,我家爷就在里头。” 说完也不等冯不印开口,急匆匆地就走了。 “喂,你们侯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好歹给我通报一声啊……你们凉京的人不都讲究这些吗?” 没有人理会他,他啧了一声:“付悉你看见了啊,这可不是我自己要闯进去的,没人理我,我也没办法……” 他嘀咕了两句,抬脚朝着大门走了进去,却刚进门就愣了一下,好大的一棵梨树,好茂盛的一树梨花。 一眼看去,竟是满目的白。 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虽然不过是一棵树,可这景象还是太过壮观,且带着无法言喻的苍凉,让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怔怔看了许久,直到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咳传过来。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瞧见树下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素衣,看起来像是在树下坐了很久,肩膀上落着几朵梨花,此时正侧着身体咳嗽,他咳得并不用力,却仍旧给人一种他痛苦的几乎窒息的感觉。 冯不印一时间没敢大声说话,语气被付悉怒瞪着时还要温和:“我是右翊卫将军冯不印,来找你们侯爷……” 树下的人慢慢止住了咳嗽,侧头朝他看过来:“进来吧。” 冯不印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这才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随即就再次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微微蹙起眉头:“你连你的上封都不认得吗?” 这神情,这语气…… “贺烬?你……贺烬?!”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却怎么看都和脑海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对不上号。 短短三年,发生了什么?怎么贺烬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他盯着对方那张过于苍白瘦削的脸颊,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直到对方又咳了一声。 他终于回神,满脸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第384章 旧疾未愈 贺烬闻言扫他一眼,语气平淡又疏离:“不劳费心,你说你是右翊卫将军……为调令而来?” 冯不印这才想起正经事,他时间不多,可不能再耽误了,付悉是给他下了军令的,若是回边境晚了,肯定要挨军棍。 而且他来侯府,也不只是见贺烬。 他连忙将调令递了过去,贺烬却没接,反倒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冯不印只当他是要摆架子,心里嘁了一声,可看他这幅病着的样子,也没有计较,将手收了回来。 贺烬却是抬脚径直进了屋子:“进来吧。” 冯不印这才抬脚跟上,目光又落在那棵巨大的梨树上,琢磨着回去的时候可以说给阮小梨听,毕竟自己来之前,她可是三令五申要自己好好看看贺烬的。 不过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这棵树有意思。 他琢磨着,跟在贺烬身后进了屋子,可刚迈进门槛就顿住了脚,随即猛地将脚缩了回去,这满屋子里,竟然垂着的都是白色的帐子,他虽不至于害怕,可冷不丁一看的确有些渗人。 他看着贺烬的目光略有些古怪:“那个……府里才办了丧事?” 话音一落他就想起来贺烬那一身素衣,心里顿时一咯噔,他不是在守孝吧? 这侯府里能让他守孝的有几个人? “长公主她该不会……” 贺烬侧头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压迫,看的冯不印有些尴尬,隐约觉得自己大概是猜错了,长公主若是出事,付悉那边一定会得到消息的,他这乱猜的一句,说不定要得罪人了。 他正打算敷衍贺烬两句,却听见对方叹了口气,竟也没有要和他计较的意思:“是内子……将军印在书案上,你自便吧。” 刚刚才说了错话,冯不印也不敢再说别的,连忙听着他的话去书案上翻出了将军印,沾了印泥印在了调令上。 看着上头三个印章都全了,他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时候却忽然反应过来,贺烬什么时候成亲了?不光成亲了人竟然还死了? 他心里顿时有些为难,这回去该怎么和阮小梨交代?那丫头看着可是一直惦记着他呢,拿着半截断了的簪子宝贝似的守着,谁碰一下就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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