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贺烬另娶了,还丧妻了。 他一时间脑袋有些疼,琢磨着等会出去了就找人打听打听这个短命的贺夫人是谁。 这般想着,他又打量了贺烬一眼,抬手和他告辞,贺烬却破天荒的正眼看他了:“付将军可还安好?” “好着呢,她能有什么不好?上了战场跟个疯子似的,打起来不要命……没看出来,你还会关心人呢?” 贺烬这次没再理他,自顾自收回了目光:“若没有其他事,便请吧。” 这就是送客了。 冯不印心里啧了一声,却也没想多留,毕竟贺烬这幅样子,想要歇着的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一句告辞就在嘴边,还不等说出来,就见贺烬径直从他身边走了出去,再次坐回了树下那把椅子上,然后仰起头,静静地看满树的梨花。 那花开的应景,也开的热闹,却莫名衬得树下的人形单影只,孤零零的透着几分可怜。 冯不印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眼下看着贺烬,他心里还是莫名涌上来一股怅然,难得识趣地保持了沉默,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却不想脚刚迈出了门槛,就看见外头站着个雍容端庄的中年美妇人,对方也不知道在外头呆了多久,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冯不印脚步一顿:“这位怎么称呼?” 长公主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冯不印吧?我和你姨母是手帕交,先前总说要见你,事情却是一茬接一茬,总也没机会……” 冯不印最受不了旁人拿出长辈的款来和他说话,尤其是没见过的人,可长公主这样子又自然而然,让他想反驳都没底气,只好挠挠头,将心里的不痛快忍了下去,笑的很敷衍。 长公主看出来了,却也没计较:“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用午饭吧……” 冯不印下意识要拒绝,他不爱和凉京城里的权贵们打交道,一个个说话不阴不阳的,不招人待见。 可他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不等说出来就被长公主打断了:“孙嬷嬷,去私库里找找,本宫记得前些年有人送了一把龙舌弓。” 冯不印一愣:“龙舌弓?” 相传那是吕布曾用过的弓箭,实打实的宝贝。 他眼睛刷的亮了,练武的人哪有不爱神兵利器的,刚才要走的心顿时缓和了下来,他咧着嘴笑起来:“这怎么好意思……长公主真是大气,这么好的弓说送就送。” 他有些喜形于色,长公主却也没计较,只又打量了他一眼,这才笑了笑:“倒也是个实诚孩子。” 冯不印没听出她话里的无奈来,挠着头龇着牙继续笑,长公主也没再理会他,抬脚进了院子。 贺烬已然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此时正站在树下安静的等着,长公主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今日感觉如何?” 贺烬忍住了即将脱口的咳嗽,轻轻摇了摇头:“总会好的,母亲不必挂心。” 长公主神情有些勉强,贺烬醒过来后,经过一年的卧床修养,伤口总算是都愈合了,只留下了一身狰狞的疤。 这也就罢了,反正是个男人,有疤也不算什么,可他外伤好了,咳嗽的毛病却一直有,偶尔咳嗽厉害的时候,还会牵扯到伤口,明明看好起来已经愈合了,却仍旧能疼的他连路都走不了。 太医来来往往那么多回,却也找不到原因,只能拖着。 想起这些,长公主心里就有些恼怒,太医院,说是一群天底下医术最高超的人,却对一个小小的咳嗽束手无策! 废物,一群废物! 可眼下也只能按捺着,贺烬总还是要靠太医照料的,而且还当着冯不印的面,她也不能太过失态。 贺烬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提起京里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见冯不印听得云里雾里,他侧头叹了口气,却又引起了咳嗽,帕子捂着嘴好一番挣扎才平复下来。 “你只管听,回头讲给付将军听就是。” 冯不印讪讪应了一声,倒是也察觉到了贺烬不是故意说这些来为难他,而是这些事情付悉很有必要知道,若是靠他自己,只怕想不起来打听。 怪不得付悉千叮咛万嘱咐,说贺烬的将军印一定要他亲自来盖。 他挠挠头:“记下了,我都记下了。”
第385章 我总觉得她没死 午饭很快端上来,冯不印吸溜了一下口水,这些年在外头风餐露宿的,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那殿下,我就不客气了。” “当做自己家就是。” 侍女连忙将筷子递过去,冯不印抬头道了声谢,这一看却是一愣,好漂亮的姑娘,这侯府连丫头都这么标致啊。 可就算好看,他却也不敢多看,毕竟自己又娶不了。 饭毕孙嬷嬷送了东西过来,却是两个盒子,长公主示意孙嬷嬷打开:“龙舌弓给你,另一把叫神臂弓,你给付悉带过去,终究是个女人,别什么事都冲在前头。” 冯不印连忙答应了一声,抱着两个盒子颇有些爱不释手:“谢谢您嘞,那我走了?” “孙嬷嬷,替本宫送一送。” 冯不印也不等孙嬷嬷答应,转身大踏步走了,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贺烬慢慢放下了筷子。 “母亲,儿子有一事相求。” 长公主连忙看过来:“你说。” 贺烬看着屋子里侍奉的妙龄丫头们,心里一叹:“请母亲将她们送回去吧,我既无意娶妻,她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白白糟蹋名声。” 原来是这件事…… 长公主面露苦笑:“就知道你要提,可是烬儿,人总得往前看,她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你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守着。” 她目光落在满屋缟素上:“四年了,这地方也该换个样子了。” 贺烬没有开口,只是抬手伸进了袖子里,将里头一个殷红的荷包拿了出来,默默抓紧了些。 那荷包上绣着大半个没能完成的虎头,里头也只空荡荡的装着半截断了的簪子。 他细细摩挲着上头的绣纹,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和阮小梨的最后一面,他从未想过,他们的分别,会是那般,也从未想过,她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是阮小梨,怎么办啊,那些话不管我回想多少遍,你留下的那封信不管我看多少回,还是没办法相信那是你的真心话,我总觉得我在你心里,不至于那般不堪……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母亲,不提这些可好?” 长公主摇头:“烬儿,不是母亲逼你,只是这世上即便是为父母守孝,也不过三年,你的确该放下了。” 她见贺烬无动于衷,眉头微微一拧:“当初你醒过来,死活不肯信那噩耗,巡城卫遍寻城西找到了残破的尸身,你却非说那不是,自己一寸寸将城西挖了个遍,你看看你那双手……能做得你都做了,烬儿,放下吧。” 贺烬将荷包塞回了袖子里:“母亲,我总觉得她没死……” 长公主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你替她守夫孝这么久,怎么还要说这种胡话?” 贺烬侧头轻轻咳了两声,眼神有些空:“我只是怕,我怕她真的出了事,我不这般做,她在这世上便无人再惦记;我也怕她还不曾出事,若我不这般做,便会有人真的让她出事……母亲。” 他抬眼看向长公主:“再给我些时间。” 这个话题不是长公主第一次提起,只是之前贺烬在休养,每次谈起都是无疾而终,眼下却不能再让他逃避了。 “母亲也想给你时间,可宗亲族老等不及了,你以为这些丫头是本宫要来的?是他们一个个送进来的。”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恼怒,却克制着没有开口,而是扫了一眼年轻的姑娘们:“都下去吧。” 贺家的姑娘们纷纷行礼退下,等人不见了影子她才冷笑了一声:“现在送姑娘过来还是好的,前两年你知道他们送的什么?五六岁的孩子!” 说起这个她就气的牙痒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还这么年轻,即便受了伤在休养,怎么就至于要过继嗣子?一个个的这不就是明说了盼着你出事吗?!” “且等着吧,本宫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她心里发着狠,做父母的大约最受不了的就是孩子被人这般恶劣的诅咒。 可等她揣着满腔怒火朝贺烬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他神情平和,竟是一副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她心里越发不悦:“你这是什么反应?即便是不屑于计较,这种事情上也决不能纵容。” 贺烬平复了满腔浓郁的相思,眼底慢慢露出一点无奈来,却仍旧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此事一定会处理的让母亲满意,请您不必再挂心。” 长公主看他说的认真这才满意:“那你便歇着吧,那左翊卫将军的位置,若是当真不想做,母亲就进宫替你辞了。” 贺烬目光微微一闪,却摇了摇头:“左右也不必我去当值,便留着吧。” 长公主没再多言,站起来走了,贺烬也跟着起身行礼,等长公主走远了,他才直起身体,靠在门框上仰着头去看那一树梨花。 妇人打扮的彩雀取了大氅来轻轻披在了他肩膀上:“爷,春寒料峭,您当心别着凉。” 贺烬没动弹,目光仍旧落在那梨树上,许久才轻轻开了口:“你说这树,为什么从来都不结果子?” 彩雀答不上来,也不敢乱说,只能摇头。 贺烬也没再追问,仍旧看着梨树出神,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彩雀抬头看了一眼,面露惊讶:“云水回来了。” 话音落下,云水已经到了跟前,朝着贺烬行了个大礼:“爷,奴才给爷请安。” 贺烬伸手扶了他一把,云水这两年一直按照他的吩咐在外头办差,已经许久都没露面了,外头的日子大约是十分辛苦,他看着瘦了一圈,却是更结实了。 贺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云水憨憨笑了一声:“不辛苦,为爷办事是应该的……嫂子,给碗热茶喝可好?” 彩雀连忙去了,等她走远,云水脸色一变,声音立刻压低了下去:“爷,如您所料,东宫最近的确不太安生,大明宫那边也有风声传出来,仿佛是皇上十分喜爱继后出的幼子……” 贺烬眼神淡漠:“鹬蚌相争的把戏,太子不会当真。” 云水听懂了,却面露犹豫,自打阮姨娘去了之后,他家爷大病一场,醒来后看着只是消沉寡言了,可有些东西却彻底变了,他人前深居简出,私下里却下了一盘大棋,大的让人心惊的棋。 他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爷,当真要掺和进去?” 一朵梨花飘落下来,贺烬抬手接住,看了许久才轻轻一叹:“云水,我这些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阮小梨那样一个弱女子,什么人会对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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