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底没有丝毫情绪:“今夜会有大批匪贼攻打城门,十六卫分身乏术,难以他顾。” 贺烬目光微微一颤,随即摇头:“城门易守难攻,我的人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拖住。” 太子声音轻了下去,似是在问贺烬,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易守难攻吗?如果城门坏了呢?” 肖将军下意识想骂人:“别吓唬人了,城门怎么可能会坏?” 贺烬脑海里却骤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他进宫探皇帝口风的时候,工部有人上折子修缮城门…… 他恍然,无奈的笑了一声,远远朝太子一抱拳:“殿下,佩服。” 可他尚且能冷静,金吾卫们却已经有些乱了,原本知道有援军,咬着牙也能硬撑,可现在太子几句话就将他们的希望抹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是慌乱。 付青云敏锐的察觉到这正是进攻的好时候,哪怕自己已经重伤,却还是咬着牙上了马:“他们的援军被拖住了,只要冲破这道宫门,各位就都是从龙之功!” 付家军气势大胜,齐齐高喝了一声。 肖将军扭头看过来,语气里都是忐忑:“将军……” 贺烬压下嘴边的咳嗽:“莫慌,城门要破对我们来说也不全是坏事,如此一来,能进城的就不止那一千付家军了。” 他看向肖将军:“我这就去请圣旨,调京北营入宫救驾。” 肖将军连连点头,目光里全是希望,连带着金吾卫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贺烬微微一顿,敌强我弱,敌盛我衰,他这一走,势气又要弱许多。 他垂眼看着阮小梨,深深吸了口气,随即音调拔高:“各位,前路艰阻,可大昌存亡,黎民安危皆系于你我之身,为父子兄弟不受斧钺刀削之苦,为妻女姐妹不受伶仃无依之罪,此战,不可败!” 他抓紧阮小梨的手,慢慢举了起来:“我与内子,今日同诸位共存亡。” 金吾卫静默下去,短暂的沉寂过后,一声武兴响彻宫闱。 阮小梨轻轻蹭了下贺烬的手背,随即抽刀出鞘:“杀!” 她一马当先,朝着太子的人马冲杀过去,金吾卫见她如此悍勇,一时士气大盛,紧随其后,悍不畏死的冲杀起来。 一方为前程,一方为性命。 哪怕付家军经验丰富,一向骁勇,一时竟也没能再前进分毫。 付青云面露狠厉,他撕破里衣裹住腹腔的伤口,朝着阮小梨就冲了过去,还是那一招,擒贼先擒王。 可他身受重伤,阮小梨也今非昔比,即便他出其不意也没能得手,反倒在之后的交手中被逼的节节败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他脸色有些狰狞,败在付悉手里,他认,可旁人不行! 他收刀换了长枪,正要朝着阮小梨冲过去,就被太子拦住了。 眼下形势虽然有些胶着,他却仍旧沉稳:“既无必胜的把握,就不必再去了。” 付青云脸色发黑:“我能赢……” “口舌之利毫无意义。” 付青云黑着脸闭了嘴,太子隔着人群看向阮小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怪到他非要杀她,的确是孤小瞧了人……士别三日,果然该刮目相看。” 付青云心里有气,听不得旁人这般称赞自己的仇敌,按捺不住开了口:“殿下,一个人再出色,也不可能扭转大局,您还是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太子不置可否,一个人不能扭转大局吗? 他们还有心思闲聊,阮小梨却是满腔焦虑。 她很清楚,眼下金吾卫拼死搏杀,才勉强将损伤持平,可时间一久,不管是耐力还是体力,都会被付家军比下去,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拖时间。 她纵身跳出战局,一把拉住肖将军的胳膊:“这样下去不行。” 肖将军也看出了金吾卫和付家军的差距,可除了硬抗,还有什么办法? “阮大人,你想怎么办?” 阮小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第三道宫门上:“不能正面硬抗,退到宫门里去,以宫墙为垛,或许能撑到援军来。” 肖将军十分挣扎,虽然退到宫墙里去也是在守,可每后退一步,都会助长敌人的气焰。 可现在不退,就是在拿人命填。 他狠狠一咬牙:“好,听你的!” 他正要下令,地面忽然震颤起来,他脸色骤变,这动静,是有支援的人来了。 下一瞬,宫道上果然闯进来一队人,是宁统领率领的金羽卫。 原本就打的十分吃力,现在敌人又有增援。 肖将军脸色灰败:“阮大人,还退吗?” 阮小梨摇了摇头,刚才能退,现在不行,这种情形下,若是第三道宫门一开,他们就再也拦不住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贺烬就在里头,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死战……” 话音未落,她瞳孔一缩:“你干什么?!” 肖将军看了过去,这才瞧见有金吾卫扛不住死亡的恐惧,开了宫门往后逃了。 他睚眦欲裂,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偷生蠢货一刀毙命,可很快就顾不上了,因为宫门一开,付青云抓住机会率人冲了过来。 阮小梨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带人退回宫门内,最后一道防线,也没了。
第683章 走投无路 太子车驾从容的进了宫门,直面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御书房。 大军闯进宫门的动静极大,即便御书房关着门,里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很快房门打开,皇帝带着一众被救出来的朝臣抬脚走了出来,隔着门前的青石板,遥遥看向太子。 短短几个时辰不见,这位威严赫赫的帝王仿佛老了好几岁,整个人身上都透着疲惫,但他仍旧维持着帝王的体面,哪怕泰山崩于前,也不见失态。 “朕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太子仍旧站在车驾上,远远朝皇帝行了一礼:“那儿臣倒是要感念父皇的了解了。” 皇帝哂了一声,眼底全是嘲弄:“朕现在只是后悔,当初实在不该看在元后的面子上心软,让你这孽障活到今天!” 太子轻轻一扯嘴角:“原来父皇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才没有废黜儿臣,儿臣还以为……是你做不到。” 皇帝脸色霍得阴沉下去:“你!” 太子又行了一礼,他从不与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哪怕和自己的父皇也是,他开门见山道:“儿臣今日进宫勤王救驾,这么大的功劳,父皇打算如何犒赏儿臣?” 皇帝一愣,大约没想到太子能如此无耻。 他气的发抖:“勤王救驾?犒赏?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 他低头看了眼被五花大绑,押解着的楚王,眼底闪过恨铁不成钢:“残害血亲,谋权篡位,赵晟,你罪不容诛!” 太子微微一侧头,皇帝的话这样难听,他却掀开嘴角轻笑了一声:“父皇啊,你素来偏袒他,孤都知道,可有件事你心知肚明,若他从未想过谋反,孤又如何能拿他做棋?” 他叹息了一声:“有些事,旁人是逼不了他的。” 皇帝被戳中了心事,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旁的不说,贺烬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太子放在贺烬身上的心思,比楚王只多不少,可时至今日,他从未动摇过丝毫。 可楚王毕竟是他的儿子,血脉相连。 他闭上眼睛:“朕只要知道,你居心叵测就够了。” 许雍之按捺不住上前,声音里满是悲痛:“太子殿下,你是一国储君,继位是名正言顺的事,不过迟早而已,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啊?你这是为什么啊?!” 满朝文武,只有他眼底带着怜惜,显然是真的在痛惜太子在自毁前程。 太子微微沉默下去,片刻后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对不住许相,让您失望了,孤原本也是想等等的,只是可惜……” 形势不由人。 他的父皇对楚王太过栽培护持,明明只是个王爷,却管了六部,还亲近了权臣,这是他当年初登东宫之位,被满朝文武试探挤兑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恩典。 所以,等不得了,何况北境的热闹也该收场了。 他别无选择。 许雍之长长地叹了口气:“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太子轻笑了一声,眼底带着两分无奈,却很快就不见了波澜:“事已至此,闲话休提吧,子时将至,孤不想再浪费时间,父皇,禅位吧。” 禅位? 皇帝冷笑一声:“你做梦!” 他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这皇位,朕哪怕随便选一个人传下去,也绝不会给你这样的逆子!” 一句话戳中了所有谋反者的痛点,几乎是瞬间,他们就举起了刀,虎视眈眈的看了过来。 太子此时才叹了一声:“父皇,儿臣以为不提醒你,你也能看明白的,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皇帝脸色铁青。 贺烬低声开口:“皇上,援军至少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激怒太子了,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太子速战速决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他定定的看着太子:“朕若是今日不肯退位,你打算弑父弑君吗?” 太子眉梢微微一挑:“父皇说笑了,儿臣若有这个想法,您如何能活到现在?” 这话太过狂妄,太过大逆不道,皇帝即便努力克制,还是被气的怒目圆睁:“你!” 太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精力不济说错了话,父皇莫怪。” 皇帝冷笑一声,却到底还是顾及着大局没有再发作,他深呼吸,逼着自己平复了剧烈的情绪,眼神却还是复杂了起来:“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太子微微一顿,眼神有些奇异,许久才似嘲弄又似叹息的笑了一声:“人都会变得。” 皇帝心里一哂,人的确都会变,当初他就该趁着他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 可念头再恶劣,他也必须压抑,他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若你母后知道,你我父子兵戎相见,她该多难过……” 太子也沉默下去,元后早逝,任何一个没有被母亲护持过的孩子,提起那点温暖,都是会动容的。 皇帝显然看出来了,立刻抓住这个话题打算继续深谈下去,他们要拖延时间,半个时辰,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可不等他再开口,太子忽然一拍巴掌:“孤原本是想和父皇多聊两句的,可惜了……” 皇帝眉头一拧:“可惜?” 太子抬眼看过来,一向阴柔俊秀的脸上,此时竟带了淡淡的嘲讽:“孤知道父皇这般和颜悦色,为的是拖延时间,儿臣着实也是想奉陪的,毕竟咱们父子真的很久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可是……您提母后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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