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也再不用想方设法的逼迫自己了,如此之于他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一口气未叹完,却忽见花窗外似是人影一闪。 皎娘一惊,刚想叫韩妈妈,却定睛看去不免摇头失笑,哪有什么人影,是风大了,吹的窗外花树来回摆动,乍一看好像个人影一晃而过,底细再瞧不过就是花木树枝的影子罢了。 皎娘干脆闭上眼,不在看那花窗上的树影摇曳,免得自己胡思乱想,刚闭上眼却隐约听见似有糟杂之声,皎娘又睁开眼,莫非来了客,却摇头暗道自己糊涂,如今梁惊鸿已回了京里,便有客怎会跑到这别院中来。 侧耳听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愈发急促的风声,哪来的什么糟杂声,想是自己听差了,索性翻过身子去,脸朝里躺着,刚转过去,便觉不对劲儿,刚要回头,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别出声,我这手可稳不住,万一你出声,我一个收不住,美人这好看的脖颈断了,岂不可惜。” 男人说完,却发现身前的美人竟是没有任何反应,心道没看出来美人还挺淡定,这时候竟一丝惧怕都没有,不免探头看过去,这一看不免失笑,哪里是这位淡定,根本是晕了。 男人哭笑不得,这位还真是弱不经风,一碰就晕,晕了正好,也省的自己费事,用床上的被子把人一裹,背在背上,就这么从外间走了出去,外间的韩妈妈跟守夜的小丫头们仍旧躺着动也未动,男人临走瞅了眼窗扇上戳进来的铜管,微微勾起个笑,嘟囔了一句,看起来这次的药有进步,比以前那些起效快多了,等回去跟师傅说,师傅肯定不会再数落自己偷懒了吧。 嘟囔着已从屋中出来,脚步极是轻快从容,便背上有个人也不见丝毫迟钝,踩着廊凳往上一窜便跳上了屋脊,往西边去了,月色中几个起落便没了影。 这边身影刚刚隐没不久,便有十数个身影从墙外一跃跳入园中,手中利刃在夜色中闪过一道道寒光,紧接着便是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这些人根本就是来杀人越货的,见了人不由分说举刀便砍,出手狠辣,没一个心慈手软的,不大会儿功夫便结果了外院的护院家丁,直往内院去了,只见着人便是一刀,绝不留活口,杀了人,翻箱倒柜,把值钱的席卷一空不算,临走还放了把火,火借风势,不大会儿功夫便烧起来,汹汹的火光,把燕州城郊外的夜空都映的通红。 这样的大火惊动了城中的百姓,自然也惊动了周府,叶氏昨儿刚跟老爷商量好,明儿便去别院接了皎娘来府里住,老爷也应下了,去了心事两口子正睡的香甜,不想却被周妈妈叫醒了,说城外走水了,瞧着像是别院那边。 叶氏一个机灵,蹭的起来,鞋都没顾上穿,便跑了出去,刚一出屋,便瞧见西边半边天都是火光,可不正是别院那边吗,顿觉眼前发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还是周知府随后出来,扶住了她,叶氏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快,快去救,救人,皎娘跟韩妈妈都在那边儿呢,万万不能有闪失……” 周知府道:“你别急,虽瞧着是西边,也不一定就是别院,那边园子多着呢,我先去看看。”说着把妻子交给周妈妈,自己快步去了。 丈夫走了,叶氏便抓住周妈妈的手,一个劲儿的念叨:“可千万别出事啊,神佛保佑,保佑……” 周妈妈嘴里劝着,心里却觉十有八九就是别院,那边虽说园子不少,可大多人家早都搬回城里来了,便走了水至多就是烧了宅子,损失一所产业罢了,唯独皎娘住的别院里人多,今儿晚上风又大,不管是谁家的园子走了水,这火一起来便是火烧连营,那样大的别院,皎娘又是那么个病歪歪的身子,想跑都跑不了,更何况还有韩妈妈,韩妈妈可不是寻常家下的使唤婆子,那是侯府了都有体面的,要是死在燕州,侯府那边如何交代,还有皎娘,小侯爷哪儿还抱着热火罐呢,要是人忽然没了,还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呢,越想越愁得慌,也忙低着头,在心中默念佛祖保佑…… 到底佛祖没显灵,一直等到天大亮,终是传了准话回来,昨晚上走水的正是皎娘住的别院,叶氏身子晃了几晃,却仍勉强撑着吩咐:“快备车。” 叶氏到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整个别院都烧成了一片焦炭,一具具烧黑的尸首,也抬了出来,放在地上,惨不忍睹,有府衙的仵作挨个验看辨认身份,瞧见这情景,叶氏眼前又是一阵阵发黑。 正在这时,一个乌漆嘛黑的人直直走了过来,周妈妈怕是不知道事的外人,过来冲撞了夫人,忙上前拦住那人,那人却开口喊了一声周妈妈,他这一开口,周妈妈方认出来,可不正是同贵儿吗,忙一把抓住他:“同贵儿,你真是同贵儿,你没死,那大娘子呢,韩妈妈呢……” 不等她说完,同贵儿便道:“奴才正是要跟夫人回禀此事。” 周妈妈听了忙放开他,引着他过来,叶氏也认出了同贵儿,脸色却阴沉了下去,咬着牙道:“你这奴才倒是命大的很呢。” 同贵儿扑通跪在地上:“夫人莫怒,且听奴才把事回清楚了,再处置奴才不迟,便把奴才剥皮抽筋,奴才也绝无半句怨言。” 叶氏虽怒却仍有理智,厉声道:“那就容你多活这 一时半刻,说。” 同贵儿一个头磕了下去,方把昨晚上的事娓娓道来。
第166章 月黑杀人夜 因上回送冬郎进京的差事办的好, 方能暂代李顺儿的别院大管事的差事,心知这怕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机会,哪里敢懈怠, 自打来了别院, 莫不是事事上心,生怕哪里有纰漏,辜负了小侯爷的抬举。 尤其, 如今小侯爷不在别院,更不能有丝毫差错,别院里除了随小侯爷回京去的,剩下的统共有三十六人, 其中外院里二十四人,护院小厮各半,其余十二人是内院里的婆子丫头, 内院里有韩妈妈在, 用不着他管, 倒是省心了许多。 同贵儿能得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 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年纪不大,却极有心路,做事更有章法,一来别院, 便把外院这二十四人, 分成三班,八人一班, 日夜轮番巡视值守。 其实自打知府大人上任, 大力清缴了山匪, 燕州府便不似以前那般,总有山匪抢掠财物,杀人越货,人人自危,这几年当真是太平安和,也正因此,百姓送了知府大人一个周青天的美名,燕州府也愈加繁荣起来。 莫说打家劫舍,小偷小摸都少,同贵儿如此小心谨慎,还让别院这些小厮护院,心中颇有些怨言,却碍于同贵儿大管事的地位,不好当面说,背地里却没少牢骚,同贵儿却只当不知道,看似笑眯眯的,一句一个哥哥们叫着,客气的紧,可要是谁的差事没当好,罚起来,可是丝毫也不手软,两回过来,牢骚归牢骚,谁也不敢再犯懒懈怠。 如此下去,等小侯爷从京里回来,同贵儿在侯府的差事就算稳了,哪里想到,却有胆大包天的匪徒进到别院来杀人越货。 昨儿夜里,大约三更同贵儿照例起来,提着灯笼去园子各处巡视,自他来了别院,每晚如此,也是命数,偏赶上昨夜里风大,他一迈进园子,手里的灯笼就被风吹灭了,好在他常夜里出来巡视,这条道是走惯了的,没有灯笼也不打紧,后来想想,同贵儿自己都后怕,那晚上的风真是救了他一条小命啊,不然他提着灯笼在晚上可是显眼的紧,那些匪徒只一进来,自己便在劫难逃。 正因手中的灯笼熄了,他在暗处,那些山匪才没发现他,让他能逃过一劫,几乎就是手里的灯笼刚熄,便看见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从园墙外跳了进来,手中刀刃寒光烁烁,也是巧,正撞上今晚值班的八人,却手起刀落,同贵儿就眼看着,那八个人都未及喊出声,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要知道这八人里可有四个是护院,便称不上高手,也是有功夫傍身的,却在这些人手下被一刀毙命,同贵儿喊人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捂住自己的嘴,趁着那些人一时辨不清方向,在花园里瞎跑乱撞,悄悄从廊子旁的假山洞子里穿了过去。 同贵儿可不傻,就看这些人手起刀落的狠辣手段,便知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山匪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营生,不管是图财,还是抢掠,既然盯上了别院,便不会留下活口。 同贵儿倒不担心他们抢财物,他担心后院的皎娘跟韩妈妈,皎娘是小侯爷的心尖子,韩妈妈是侯府老人只要这两位没事,便是这些亡命徒,把这别院劫掠一空也不怕,在他想这些山匪敢进别院杀人,绝对是活腻歪了,上赶着找死呢。 越是这时候同贵儿想的越明白,出声便是一个死,别院里的人都摞在一块儿也不够这些山匪砍的,只有保住了皎娘跟韩妈妈,才有活路。 同贵儿不敢弄出响动来,从山石洞子穿过去,绕过垂花门,爬着墙边一棵花树翻进了内院,直往皎娘住的院子跑去。 若在往常,便同贵儿这个别院的大管事,若主子不发话,内宅也是不能进的,这是规矩,只是如今生死攸关,也便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同贵儿一进院,心里便咯噔一下,要知道内院里可是韩妈妈掌管,韩妈妈虽并不严苛,却极有规矩,下人们绝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懒,夜里自然有值守的婆子,而这会儿自己都快进屋了,怎连个人影都不见。 同贵儿心里一慌,三步两步便进了屋,到了外间,便瞧见了榻上躺着的韩妈妈,同贵儿魂儿都吓没了,莫非那些山匪已进来内院杀人,不对,若进了内院,必然要翻箱倒柜的寻找财物,哪还能如此齐整,更何况,并未见血,同贵儿极力稳了稳心神,伸手去探韩妈妈的鼻息,鼻息温热,是活的,同贵儿收回手仍止不住颤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手心处能清晰感觉到砰砰的心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不对,同贵儿一颗心刚要落下,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那些杀人越货的山匪如果未进内宅,那这内院里的丫头婆子怎么连点儿动静都没有,像是睡死了,韩妈妈也是如此,同贵儿推了韩妈妈一把,并未有醒转的迹象,便知不好,急忙冲进内室。 花窗外月色倾泻而入,落在榻前的纱帐上似是笼了一层青蒙蒙的轻烟如梦似幻的,这帐子的料子同贵儿是见过的,叫笼烟纱,稀罕自不用说,关键是寻常人家见都见不着,便是作为燕州望族的潘府,这笼烟纱也是压箱子底的好东西,而这样的好东西在这别院却做了床帐子,可见小侯爷有多舍得。 只不过同贵儿也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他清楚看见笼烟纱帐内空空如也,本该睡在里面的人没了,莫说人,连被子也没了。 没了?叶氏微微皱眉:“你是说,你进去的时候,皎娘已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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