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成:“应该不是,且不说当年小侯爷凶威赫赫,便真有侥幸逃走的余孽,只怕会天涯海角恨不能跑的越远越好,哪还会来报仇,莫非嫌命长吗。” 梁惊鸿咳嗽了一声:“若不是山匪余孽会是什么人,我梁惊鸿虽不是什么善人,好歹当年在燕州府也开过医馆济世救人,何人恨我至此?” 提起医馆,潘明成陡然想起一个人来,眸光一缩:“您在燕州府的确有个仇人。” 梁惊鸿跟皎娘同时看向他:“谁?” 潘明成:“潘复潘孝仁。”
第267章 又见钱九 潘明成此话一出, 皎娘脸色煞白,眼前发黑身子不由晃了一下,梁惊鸿急忙伸手扶她, 急唤了声:“皎娘。” 皎娘却并未推开他, 而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梁惊鸿当年你不说放了他的吗?” 梁惊鸿:“皎娘你莫急,我既应了你又怎会食言而肥,是我吩咐李顺儿去放的人。”说着瞥了李顺儿一眼。 李顺儿急忙道:“是奴才去的大牢, 把人带到城外放了,也传了六爷的话,只他往后不在燕州府出现,便不会为难他。” 梁惊鸿道:“你想想, 若我当年没放人,他又怎能跑回来在,再说, 这不过是明成的猜测, 尚不知是不是他。” 皎娘:“你, 你, 我不管, 都是你做的孽,都是你,若寿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怎么好……”儿子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了, 是皎娘的命, 忽闻噩耗,早已心神大乱, 语无轮次。 梁惊鸿这会儿真是又心疼又后悔, 早知有这样的后患, 当年真该把那潘复弄死,斩草除根,怕皎娘心痛过甚,伤了身子,抬手想弄晕了她再料理正事,哪知皎娘警醒的紧,见他抬手,已然开口道:“ 梁惊鸿,你若敢弄晕我,往后一辈子都休想见我,我玉皎娘说到做到。” 皎娘的语气低低的,依旧如往常般轻柔,可听在梁惊鸿耳里,却忍不住打了寒战,这五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儿,若再失了人,他就真活下去了。 忙道:“好,好,你别着急,我都听你的。” 虽说这时候有些不合时宜,潘明成仍有些想笑,往日只知道梁惊鸿霸道厉害,皎娘温柔好性,何曾想两人竟颠倒了过来,温柔的皎娘会哭闹会撂狠话威胁梁惊鸿,而霸道厉害的惊鸿兄却成了软骨头,一副认怂的样儿,简直跟那些怕婆娘的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或许这便是夫妻吧,相比这两人,潘明成觉着自己跟妻子反倒有些生分了。 好容易安抚好皎娘,梁惊鸿看向潘明成:“你怎知道是他?可有根据,还是说曾见过潘复?”惊鸿兄到底是惊鸿兄啊,果然目光犀利,自己这点儿小九九怕是瞒不过去。 事到如今也不能瞒下去了,想到此开口道:“小侯爷可还记得五年前,那北国使团来访,周知府请你去商议接待事宜?” 梁惊鸿挑了挑眉:“我记得那日你说府中有事先走了,莫非是寻的借口,实则去见了潘复,你与他早有勾结?”梁惊鸿声音冷冽,盯着潘明成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凌迟一般。 潘明成苦笑了一声:“小侯爷当真看得起在下,潘复虽与我家沾些亲戚,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侯爷与他结交之前,在下与他不过照过几次面罢了,话都未说过几句,并无交情又何谈勾结。” 梁惊鸿:“果真没交情,怎会跑去见他。” 潘明成:“那日咱们从郊外赛马回城,在街上瞧见了个一晃而过的人影,有些像他,先时并不确定,从周府告辞出来,便想着再去瞧瞧,却有个妇人叫住我问我可是潘府的大少爷……” 潘明成心知,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需的说明白,毕竟干系重大,故此,事无巨细把那日怎么见的燕娘,怎么跟着燕娘家去见到了潘复,又是如何跟潘复说了梁惊鸿的身份来历,让他速速离开燕州城云云,说的极是详尽。 梁惊鸿冷哼了一声:“你倒心善。” 潘明成苦笑:“并非在下心善,属实不想日后生出事端来,若他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远走他乡方是活路。” 梁惊鸿:“你又怎知那画糖画的便是他?” 潘明成:“其实我也不能断定就是潘复,却想不出这世上除了他谁会明知必死,还要跟你作对。” 这话听起来真不像什么好话,梁惊鸿下意识看了身边的皎娘一眼,担心勾起旧事,见她除了焦急并无旁的反应,方松了口气。 却听潘明成又道:“再有,他认得狱卒钱九。” 梁惊鸿道:“能拿捏住钱九,恐怕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皎娘忽的惊呼一声道:“我,我想起来了,那年在别院里曾见过一个男人来寻南楼月,好像是帮着潘复要房契的,后被护院赶了出去,莫非那个人就是钱九。” 梁惊鸿神色一变,吩咐李顺儿:“你让侍卫拿了我的帖子去西边大营里找李大山,就说五皇子跟小世子被人绑了票,歹人就在燕州城,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另外,你带人去西大街看看,若找见钱九莫声张,把人带过来。” 李顺儿应着去了。 皎娘忍不住道:“那别院在郊外,若真绑了人又怎会在城里?” 梁惊鸿:“若那画糖画的果真是潘复,以他那样的腿脚能去哪儿,郊外除了各家别院最近一处村子也比燕州城远,且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相熟,生人去了太扎眼,根本藏不住,燕州城就不一样了,人多且杂,他熟门熟路,寻个地方躲起来,比别处安全。” 皎娘抓住他的胳膊:“他,他会不会,会不会……”越说心里越怕,便说不下去了。 梁惊鸿抓了她的手攥在掌心:“别怕,他恨的是我,就算要动手也得当着我的面才解恨,不然岂不白费心机。” 皎娘:“那,那你怎么知道钱九在西大街。” 潘明成道:“大娘子常日不出门大约不知,燕州府的几个有名的赌场都在西大街,钱九是赌徒,手里没银子也就罢了,只有了钱财必会去赌场翻本的。” 皎娘虽心中着急却也明白,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只找到钱九,便知潘复躲在何处了。 果然不多时,李顺儿回来道:“六爷真神机妙算,果然这钱九就在西大街的赌场里。”说着让两个小子抬了一个麻袋进来,丢在地上。 麻袋便扭了起来,伴着唔唔的声音,显然里面有人,李顺儿把麻袋口割开,从里面滚出个脑满肥肠的男人,正是钱九。 要说钱九怎么跟潘复搭上的,还得从前些日子欠了赌债说起,欠了赌债不敢回家,只能在大牢里躲着,正琢磨着从哪儿弄点儿银子还债,可巧潘复就来了。 先头听说有亲戚找他,钱九还纳闷呢,钱家的亲戚让他借账借的,恨不能躲他八丈远,也就他婆娘家还有几个亲戚偶尔走动走动,如今怕要债的上门闹腾,钱九跑来衙门躲着,他婆娘回了娘家避风头,哪来的亲戚,莫不是他那婆娘借了银子,给自己送过来了。 想着银子,忙着跑了出去,谁知却是个挑担子画糖画的,衣裳破破烂烂不说大青白日的还蒙着头脸,跟鬼似的,瞧着就晦气。 钱九恨上来过去就要踹他,不想刚到跟前儿,那鬼却伸出手来,黑乎乎的手瞧着虽恶心,可手上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却让钱九眼睛冒光,伸手去拿,不想那只黑手却缩了回去,开口道:“如今钱爷可能跟我谈谈了吗。”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费了老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 钱九打量了他一遭,心里琢磨,这可是想什么来什么吗,别管他找自己做什么,只他身上有银子便是好买卖,一会儿寻个僻静处,直接抢了他便是。 打定了主意便道:“这边牢门口不得说话,你跟我去前面胡同里说吧。” 钱九带着他直接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是高墙间的夹道,是个死胡同,这边是大牢,老百姓嫌晦气,寻常不会来这边闲逛,这个胡同就更没人了。 进了胡同,钱九道:“说吧,找我做什么?”一边说话,一边往他身上瞄,琢磨银子放哪儿了。 谁知这人竟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开口道:“钱九,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过我身上这几个银子纵然都给了你也没什么,不过这点儿银子,怕也只够还你的赌债吧。” 钱九眯了眯眼:“你是谁?”他怎知道这些,且他的声音虽难听,可语气却似跟自己很是相熟。 那人桀桀怪笑两声:“钱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这大牢里多亏钱爷看顾,这份恩情潘复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潘复?钱九一愣:“你,你不是跟人私奔了吗,怎么弄的这般鬼德行。” 提起这个潘复就恨,可再恨跟钱九说了也没用,说不准反倒让这厮笑话自己,今儿自己来也不是跟他叙旧的,想到此咬了咬牙道:“说这些没用的做甚,我今儿来寻你是有一条发财的门路,只要你胆子勾搭,只要成了这一回,得了银子够你往后一辈子快活的。” 钱九一听银子眼睛直冒光,却想起当娘潘复怎么忽悠自己的事,不止好处没捞着反倒挨了一顿打,搭了许多车马费,这会儿又来忽悠自己,当自己傻不成。 想到此,怒火上涌,过去一脚把潘复踢翻在地,一顿拳脚便招呼了过去,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他妈当老子傻啊,一回不成,还来二回,看老子今儿不打死你。” 打了一顿,解了气,见潘复缩在地上不动了,钱九一惊,别真打死了吧,出气归出气,真要闹出人命可就毁了,想着,急忙过去把人翻了过来,伸手探了探鼻息,有气,遂松了口气,本想把他脸上的黑布拽下来,谁知潘复却死死捂住。 钱九只得作罢 ,指着他道:“今儿算你运气,麻溜的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过去的事儿了,不然,老子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挥了挥拳。 潘复咳嗽了两声,勉强坐了起来才道:“我身上银子都给你也没什么,只不过这点儿银子,你也解不了渴。”说着倒是真掏出两个银锭子来给了钱九。 钱九拿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转身要走,潘复道:“钱爷真不想发大财?”钱九捏着手里的银子,想着听听也无妨,便停住了脚道:“什么发财的道儿?” 潘复忍着疼费力的凑近他耳边嘀咕了一番,钱九吃了一惊:“你是说绑了潘家的小少爷,你疯了,潘府虽说如今风光不再,可也不是平民百姓,知府大人续的新夫人便是潘府大小姐,你绑潘家的小少爷,是特么活腻了吧,你想死去死你的去,甭想拉着老子当垫背。” 潘复:“嫁了知府的是潘家大小姐,不是潘明成,况,潘明成如今又不得待见,你怕什么,更何况,这绑票自然要绑有钱人家的孩子,穷老百姓家的绑了有个屁用,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就算你这在牢里当一辈子差能挣几个钱,倒不如拼一把,弄上一笔大银子,远走高飞,到时候想怎么快活怎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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