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涉及六爷的事不好跟皎娘说明,倒不是韩妈妈故意隐瞒,而是觉着这些事,想来六爷更愿意自己说与她知道。 想到此,便道:“这个大娘子可把老奴问住了,想这使团出访,可是正经大事,哪是老奴能知道的,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罢了,大娘子睡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横竖来或不来都有六爷呢,与内院的女眷无关。 ”说着放好帐子出去了。 皎娘昨儿夜里一宿没怎么睡,早是疲乏不堪,这会儿用了早膳,便更困倦上来,先头脑子里那些疑惑想不通的事,也只得暂时丢开,闭上眼打了个哈气睡了过去。 再说梁惊鸿一进花厅,便瞧见靠坐在椅子上的萧十六,一点儿不觉奇怪,虽说昨儿才头一回见,可梁惊鸿却深知这位大名赫赫的右贤王什么秉性,说白了,就是个闲不住的,属于没事儿也得找点儿事的那种,而他这明显是找上自己了,虽心里颇不甘愿,却也知道涉及两国邦交,轻忽不得。 萧十六却是个自来熟,刚跟潘明成不知聊什么话题,聊得有来道去,这会儿一见梁惊鸿,更是笑了起来:“小侯爷可是不够意思,藏着这么好的园子,也不请本王过来长长见识。” 梁惊鸿:“殿下说笑了,这园子若寻常人许还勉强过得去眼,殿下贵为贤王什么园子未见过,若在下贸然邀约,怕不要惹笑话了。” 萧十六手里纸扇摇了摇道:“各花入各眼,小侯爷这园子,便正好入了本王的眼,我瞧着可比那官驿强多了。” 梁惊鸿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只装糊涂,他这刚顺心如意乐,恨不能日日都跟皎娘黏在在一处里才好,若是这萧十六住进来,他是正使,他一来,使团便得跟着来,家里头住进这么一帮子外人,自己还怎么跟皎娘亲热。
第113章 竟真起了心思 梁惊鸿却错估了萧十六的脸皮厚度, 见他装糊涂,索性直接挑明了道:“本王与小侯爷一见如故,这园子也甚为中意, 索性搬进来住上几日, 既可好好感受一下这园子的好景致,又能与小侯爷把酒言欢,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 梁惊鸿当然不乐意, 却不好当面拒绝,便道:“得殿下青眼,实是在下之幸,却不瞒殿下, 这园子在下也是刚置下不久,只粗略修整了修整,后宅花园勉强看得过去, 客居旁处却未怎么收拾, 殿下千金贵体, 搬进来怕是不妥。” 萧十六却道:“哎, 你我一见如故, 当以朋友论交,旁的身份不提也罢,至于客居未收拾便未收拾,本王也不挑拣, 能住人就成, 若不能住人也无妨,明成兄不是住在这儿吗, 与他安置在一处便是。” 梁惊鸿目光划过明显呆住的潘明成, 心道, 以往瞧着倒是个有心路的,怎么一碰上萧十六就让人耍的团团转了,不禁道:“看起来殿下不止与在下一见如故,跟明成兄也颇为有缘啊。” 梁惊鸿这话颇有几分嘲讽之意,萧十六却不以为意呵呵笑了两声:“先时本王还奇怪,怎一进燕州府,便觉亲切呢,小侯爷这一说,方明白过来,原是与本王有缘啊,不止燕州府亲切,人亦有缘,想必明成兄也与本王一样,是也不是。” 潘明成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摆明了神仙打架,却把自己夹在了中间儿,左右都不对。 他可真是一片好心,昨儿担心梁惊鸿吃醉了往别院跑,半道上万一出个什么差错,这才跟了过来,自己的骑术却远远不如梁惊鸿,且自己那匹温驯的老马,跟梁惊鸿那宝马良驹也没法比,故此一出燕州城,就连惊鸿兄的影儿都瞧不见了,又是黑灯瞎火的,怕掉沟里去,不敢骑快,只能慢慢溜达着,到别院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问了看门的说他们六爷早回来了。 那神色语气,潘明成都觉自己吃饱撑的多管闲事了,惊鸿兄倒是没出什么事儿,却把自己颠了臭死,去客居里泡了热水澡,躺在床上缓了缓,本想好好睡上 一觉,谁知刚合上眼没多会儿,便被李顺儿给叫起来了,说来了客。 潘明成没好气的道:“这可是你家六爷的别院,来了客该去请你家六爷才对,来唤我做甚?” 李顺儿咳嗽了一声道:“六爷哪儿已然去请了,只是六爷昨儿在内院里歇的,怕是一时半会儿请不来,那客人又慢待不得,不得已来请潘少爷,横竖先应付一阵儿。” 潘明成倒奇了:“来的什么人?” 李顺儿:“看服饰年纪应该是北国使团的那位贤王殿下。” 潘明成唬了一跳,心说这位一大早来做什么,明明昨儿在明楼跟惊鸿兄拼酒,拼的酩酊大醉,被扶着回去的,这就醒酒了? 虽惊异却不敢怠慢,挣扎着起来陪客,说到底自己就是帮忙救场的,哪知惊鸿兄一来,两人唇枪舌剑的倒把自己绕了进来。 这可不是倒霉催的吗,怎么自己就摊上这个角儿了,惊鸿兄的性子霸道不好惹,这萧十六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明摆着不想接待,一个憨皮赖脸非要住进来,明着抬举自己,暗里却是给自己挖坑呢。 潘明成呐呐半晌只得连声说了两句:“不敢,不敢。” 萧十六却道:“如此,这几日便叨扰小侯爷了。”接着便吩咐下人去官驿搬东西。 潘明成真有些傻眼,不觉看了梁惊鸿一眼,那脸色实有些不好看,若非顾及两国邦交,估摸能把萧十六丢出去也未可知。 这萧十六的脸皮实在厚的离谱,无视梁惊鸿这个主人的黑脸,笑眯眯的道:“小侯爷若有事尽去忙你的,明成兄陪着本王逛逛园子也是一样。”说着,径自拽着潘明成逛园子去了,倒把梁惊鸿这个正主给晾在了厅中。 李顺儿不禁道:“这位贤王殿下也太随性了些,咱们这儿又不是官驿,哪是他说搬来就搬过来的。” 梁惊鸿阴沉着一张脸道:“在内院里多添些人手,二门上的人开发了,另调四个妥帖人守着,从今儿起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内院。” 李顺儿脸色变了变,知道二门上先头守着那两个小厮指定是开小差让六爷知道了,不然六爷不会直接让开发出去,心里不禁暗骂那两个没运道,自己派他们去守门,实则是给了他们一步登天的机会,内院里那位六爷可稀罕的紧,必会时常进出,只他们差事当得用心,落在六爷眼里,以后便不用在牙行里打零工了,哪知狗肉上不了席,白瞎了自己的抬举。 忙点头应了,琢磨着派几个机灵稳妥的去守着,万不能再出差错。 正想着却听六爷又吩咐道:“回头寻个本省人问问,燕州府里提亲有什么规矩讲究,怎样的彩礼才算体面?”撂下话出花厅走了。 李顺儿愣在了当场许久方回过神来,暗道坏菜了,六爷可不是那些八卦的婆娘,若不是真动了娶那玉大娘子的心思,平白无故的让自己扫听这些做什么。 可是娶?玉大娘子?哎呦喂,这哪能成啊,李顺儿想想都觉天要塌下来了,六爷这是被那位大娘子给迷昏头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堂堂忠勇侯府的嫡孙,便是南楚金枝玉叶的公主,若六爷乐意都能娶回来,更别提那些世族贵女了,哪个不想攀上忠勇侯府的门庭,要不是六爷一个都没瞧上,也不至于耽搁到这会儿了。 可再耽搁也不能娶个寒门小户之女啊,且不说门第身份天差地别,就是玉大娘子这和离又二嫁的过往,别说正个八经娶进侯府当正头夫人了,便是做个通房丫头也够不上啊。 若是在燕州府这别院里,六爷怎么疼怎么宠怎么爱,都无妨,可要说到娶却绝无可能,莫说侯府那边儿便是叶氏夫人哪儿也过不去啊。 想到叶氏,李顺儿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不似刚那么慌了,他是六爷身边得用奴才,可再得用也是奴才,主子的吩咐只能应着,没资格劝主子,这是做奴才的本份,可这事儿要是照着六爷的吩咐干了,这条命也就快活到头了,六爷是自己的主子没错,可六爷上头除了老爷还有老侯爷老太君,便不说这三位,还有皇后娘娘呢,哪个不是主子上的主子,随便动个小指头,自己便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事儿了不得,得赶紧去寻叶氏夫人拿主意去,可如今六爷在别院,那北国的贤王也要搬进来,他一进来,北国使团便不会整个跟过来,也得来不少人,而自己作为别院的大管家,得把这些人安置妥当了才行,一时半会却离不得,便遣了个心腹小厮去周府,横竖六爷既起了这样的心思,怎么也是瞒不住的。 叶氏却是一大早去官驿拜见那位侧妃,要说这位侧妃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能跟着贤王殿下出访外邦,必是颇得宠爱,尤其这位贤王殿下未娶正妃,又是出访在外,这位侧妃大可以威风一番,哪知竟不声不响,好似没这个人似的,从到了燕州城便直接进了官驿之中,面儿都未露,听老爷言在明楼的接风宴上,那贤王殿下也是连提都未提。 虽人家不提,叶氏却不能失礼,这接待北国使团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便是大祸,得格外谨慎才是,故此,一早上叶氏便前去官驿求见。 递了名帖儿,倒是出来了个妈妈,说话极和善,说侧妃路上着了寒凉,不便见客,劳夫人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待精神好些,再与夫人一叙云云,很是客气了一番。 人家既托病自然是不想见自己,叶氏只能回来,琢磨着等老爷家来,跟他说了今日情景再做打算,正想着旺儿便来禀告说别院的李管事遣了人来。 叶氏倒是一愣,李顺儿自是个稳妥靠得住的,之前自己在别院虽帮着料理了些事务,可昨儿惊鸿便回别院去了,惊鸿既在,便真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自然该去禀了他主子定夺,大老远遣人来寻自己岂非舍近求远吗。 心中纳闷,便让人进来询问,这 一问方知是什么事,叶氏脸色都变了,一颗心直吓得直扑腾,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回惊鸿随口说了句娶,自己还当他打趣胡说的,哪知竟真起了心思。 哪里还待的住,忙让周妈妈备车,留了口信儿,便急匆匆便往别院去了。 这一路走的极快,便如此,到别院的时候也都过晌午了,叶氏一进别院,李顺儿便迎上来见礼,叶氏摆摆手:“行了,别啰嗦这些了,快说倒是怎么回事,可是惊鸿亲口与你说的?” 李顺儿摇了摇头,叶氏方松了口气,却听李顺儿道:“虽六爷未亲口说,却也八九不离十是动了心思的,不然断不会吩咐奴才去扫听燕州府提亲彩礼的规矩习俗。” 叶氏一惊:“何时吩咐的?” 李顺儿:“今儿早上,奴才怕出大事,才让人给您递了信儿。” 叶氏压了压砰砰跳的胸口道:“平白无故的怎么想起扫听这个了?总的有个缘故吧 ?” 李顺儿:“要说缘故,许是昨儿六爷宿在了内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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