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沈淮清右手摸索着在桌子上找到一个茶盏,左手扶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姑娘,可要喝水?” 他侧首朝她望来,倒茶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是他做起来,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君子皎皎,灿若朝阳。 宋南鸢并不想接过他手中的茶,他从前也喜欢给她泡茶喝,以至于现在她厌恶极了品茶,她扭头打量着这屋内,“公子,你为何要点燃如此多的蜡烛?” 剩下的话她虽没有说出口,可是他也是能够听懂的。 他一个瞎子,点灯有什么用? 瞎了便是瞎了。 只是,他一个瞎子,如今想要看看她也是不能。 沈淮清闭着眼眸,嗓音带笑:“留给猫儿的。” 宋南鸢抬眼望去,只见窗户开着一条缝,她皱眉撇去,倒真是留给那不长眼的猫儿的。毫不犹豫,她抬步便走了过去,眼疾手快扯了支撑窗户的小木棍,“啪嗒”一声,窗户重新阖上,这次连到缝都没有。 她冷笑一声,还觉得不够,死死地扣上两扇窗页,看它这次如何进来。 “还给它留门,你可知昨夜自己是如何发烧的?”她恶狠狠开口道,这也倒是实话,不过她心里明白,他昨日感染风寒,或许是因为白日泡了冷水澡,只是这锅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背,白日分明就是他的错,是他自己要泡在冷水中沐浴。 沈淮清虽然看不见,可是听着声响,倒也是隐约能够猜出她现在的动作。 他并未阻拦,也未曾开口解释。 只是他这般沉默不语的模样在她心中就是默认,她于是气更不打一出来,冷笑一声,再接再厉呛声道:“公子对一只野猫都这么好,那你准备如何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 这话说出口,宋南鸢才察觉到不对劲,自古男子都喜欢女子小意温柔,她不应该发脾气的,应该心平气和顺着他,跟他聊诗词歌赋、陪他吟诗作对,这样他才能彻底爱上她,这样她才能义无反顾抛弃他。 但如今是在她的地盘上,她发脾气怎么了,她就是骂他了,他又能怎样? 他不能怎样,他只需要哄着她、顺着她。 毕竟,她现在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他眉眼微垂,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宋南鸢挑眉望向他、从圆凳上起身,凑着身子到他的身前,她微微弯着腰、任由三千青丝从清泠泠飘落在身前,她又凑近了一些,鼻尖跟他的鼻尖厮磨在一起,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坏笑,她嗓音软绵绵道:“公子,奴家每日帮你煎药,救命之恩大于天,公子日后准备怎么报恩?” 她的嗓音娇柔,像是一只黄鹂婉转啼叫在枝头。 沈淮清眼眸微遮,他不由得想起了昨日说过的那句话,只是可惜昨日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出去了,今日还得再说一遭,他面皮本就薄,昨日鼓起勇气说出那样一番话,已然是极为不容易,他深吸一口气,手心甚至沁出一层薄汗,只是无论他如何下定决心,都说不出昨日的那句话,思来想去,沈淮清还是决定换一个委婉的说法,“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良田万亩、分位赏赐,她有什么想要的,他都可以给。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会给她。 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可以应允她。 “公子,你说呢?”她像是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身子又悠悠然退回了圆凳上,鹅黄色的裙摆从地面扫过,像是一朵艳艳绽放的杏花,宋南鸢觉得有些乏味,她右手百无聊赖把玩着腰间的系带,嗓音也带着几分意兴阑珊的样子。 他这人乍然看去清朗如明月、纤尘不染,相处久了,总归还是有些乏味,就像是一朵花,你攒够了钱财买了一朵花,那花从枝头摘下,瞧着好看是好看,只是再也不如从前那样夺目,万事都是这个道理。 她如今瞧着他,也不如从前那般欢喜了。 “钱财,赏赐都可以。”沈淮清只顾着紧张,倒是不曾察觉她语气的差异,就连她悄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不曾注意到,他微微颌首,再三斟酌还是选了这么一个不出错的说法。 若是她想要,这些赏赐中,自然要包括他。 只要她要。 宋南鸢看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的撇了撇嘴,他以为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如此紧张?平素不喜形于色的太子爷,居然也有如此窘迫的模样,这样面红耳赤的模样,瞧着倒是比方才那副恭谨端正的模样要顺眼许多。 她笑了笑,那股乏味的感觉逐渐褪|去,她容貌清丽,笑起来更显的清新怡人,她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故意打趣道:“公子,古语云,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奴家既然救了公子,公子自然应该以身相许。” 他会怎么回答呢? 宋南鸢饶有趣味转动着手中的衣带,她平素不怎么笑,如今眉间眼居然都泛着柔和的笑意,若是让冷月瞧见了,指不定心里面多么震惊。 分明是在说着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她的语气却是如此理所当然,就仿佛她本来就是为了他而来,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只要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沈淮清觉得心中微微一暖,他垂眸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极为郑重地抬头,他也终于睁开了眼眸、一双琉璃似地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她,轻声问道:“姑娘,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姑娘,你是真的想要在下以身相许吗? 姑娘,你是当真愿意把半生许给一个目不能视的残废吗? …… “自然啊,公子,奴家是认真的啊。”她轻笑一声,觉得好笑,他何必这样问呢,真的如何、假的如何,他一个东宫太子难不成真会随便娶一个民女?不会的,他不会的,他永远不会的。 他这样的人,身份尊贵,违背誓言的时候也不觉得愧疚,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便能将人打发走。 既然做不到,便不要轻易许下承诺。 宋南鸢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戏耍清晰可见,可惜啊,他看不见。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右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抬眸、一双空洞的眸子诚挚地望着她,这一眼,便消耗了他这些年全部的勇气,“姑娘,在下答应你。” 若是她真的愿意,他便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半点隐瞒也无。 只要她愿意。 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开口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剧场,别隐藏,宝宝们,我们以后日更,入v前每晚七点更新,挨只亲一下。 鸢鸢(小猫咪亮爪子):点这么多蜡烛干嘛?(??﹏??) 沈太子(宠溺):留给猫儿的……(^_^) 鸢鸢(阴恻恻):留给猫干嘛? 沈太子(满脸宠溺):怕她摔倒 鸢鸢(亮爪):挠死你( ̄へ ̄) 沈太子:?(???`?)? 哥哥 ======
第19章 她为什么还不回答?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他坐在圆凳上,双手交叠、骨节泛白,睫羽在空中颤抖两下,像是两只折翼的蝴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沈淮清觉得难熬极了,他上齿先是咬了一下唇|瓣,白玉似的耳垂也泛上红波。 她怎么还不开口呢?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忽然听见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她像是愉悦极了,就连清脆的嗓音中也染上了几分旖旎的缠|绵。 见此,沈淮清心中猛然一咯噔,她这反应瞧着似乎是不太对啊…… 宋南鸢用手帕捂嘴,蓦然轻笑起来,她杏眼微弯,平日里那种有些阴郁的气质一扫而空,她眉眼弯弯,瞧着当真有几分天真无邪小姑娘的娇憨,她笑了许久才停下来,红玉耳坠摇曳两下,她轻笑道:“公子,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公子,这姻缘本就是要两情相悦,奴家瞧着公子可不像喜欢我的样子,”宋南鸢慢慢悠悠从圆凳上起身,眯着眼、猫着腰凑到他的面前,两个人的鼻尖时而碰在一起,她吐气如兰道:“公子,你先前在城南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如今怎么变了,难不成真的喜欢上奴家了?” 沈淮清觉得难堪极了,他低下头、听着她逗弄的言语,一向平和的心中也泛起几分暴虐,她怎么这样,方才明明是她主动开口、主动要求他报恩,可是如今一转眼,她便换了说辞,怎么能如此? 她明知道、明知道…… 罢了罢了,沈淮清闭上眼眸、垂下头,不愿意再搭理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像个被惯坏的小孩子,凭着他的纵容,肆无忌惮践踏着他的底线。 他这眉眼低垂、默不作声的模样一看就是生气了,换成旁人说不定会识趣不再招惹他,可是他偏偏碰上了宋南鸢,他越是不痛快、她心中便越是快意,看见他这番默不作声的屈辱模样,她越发想要把他踩在泥里…… “公子啊,可惜,奴家不喜欢你,”她直起身子,语气中的笑意淡漠了许多,清淡的嗓音听上去有些不留情面,“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1】,你如今不过是个奴才,怎么能肖想自己的主子呢?” “你也用不着生气,奴家只不过是跟你说了两句话,你有什么损失呢?”宋南鸢冷着脸、右手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他似乎是觉得不安、眼眸紧紧闭起,薄唇也失去了眼色,“公子,你莫不是是我带你出的城南、是我请大夫给你治病,你有什么不满的呢?” “并无不满。”闻言,沈淮清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他本不应该开口,可是那种茫然的感觉太过强烈,他像是一个在茫茫大雪中行走的人,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一点来亮色,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此时他不说些什么、不做些什么,这抹亮色就会送眼前彻底消失,“姑娘,在下并没有任何不满,在下是心甘情愿的。” 他是心甘情愿的,并无半分不满,只要她愿意,他便是她的;只要她想要,他便会心甘情愿奉上所有,包括他自己。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走? 似乎是害怕她不相信,沈淮清径直用右手抱住她的右手、肌肤相亲,他坚定地抬起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他撷着她的手抚上她的面容,语气诚挚道:“姑娘,你在下很感激姑娘,只要姑娘愿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宋南鸢看了他两眼,这才轻轻收回右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右手轻轻在他的脸颊摩挲了一下,她看着他的这幅模样,语气极为平静开口道:“公子,你知道就好。” 她再不曾开口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两人就是这样沉默相对。 过了许久,她忽而道:“公子,奴家不识字,不如公子就当我的夫子,为奴家传道授业解惑,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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