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人家姑娘于他有恩,他又怎么能够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呢? “姑娘,使不得,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吧。”他不敢直接开口拒绝她,只能婉转的换了一种说法,害怕不小心又惹了她生气。 只是她却不愿意了,右手轻轻地压在沈淮清的胳膊上,言辞委屈道:“公子,你是不是要反悔了?” 她的嗓音中又带上了那种哭腔,听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无人知晓,在这一刻沈淮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尖猛然颤抖,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有些难为情道:“姑娘,在下的衣衫都弄脏了,害怕会弄脏姑娘的床榻。” 说完,他便眉眼低垂坐在床榻上,白玉般的耳垂蔓延开来点点红晕,他竟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只是,公子,你知道自己的神情此时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吗? 欲语还休,不像是冷硬地拒绝,倒像是那些话本子中别有用心地勾|引。 所以,公子,你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若是你不愿意,大可以像之前一样语气坚决的拒绝。 只是,公子,你还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自重”这个词了吗? 想到此,宋南鸢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她倒是不会上赶着提醒他这件事,想到他方才的话语,她低声提醒道:“可是,公子你现在不是已经坐在床榻上了吗?” 所以,这床榻也就没有弄不弄脏这个说法了,若是脏了,现在就已经脏了,你就算现在站起来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公子,你还是乖乖地坐着这里吧…… 乖乖地对着我哭…… 沈淮清向来聪慧,自然是立刻便心领神会了她的意思,不知为何,他现在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可是不等他在脑海中捕捉到这一分明确的不对劲,耳边便再次响起了她幽幽的嗓音。 “公子,你不是要哭吗?” 她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边,娇软的身子就这样贴着他的身侧,温热的呼吸若隐若现,她绵软的嗓音如同柳絮一般在他的周身飘动,似有若无,可是他清楚,她一直都在。 沈淮清睁开了眼眸,那双如同琉璃珠一般的眸子此时倒映出一个她来,他似乎是觉得不安,双手微微用力便抓紧了床褥、骨节也微微泛白,他侧着脸,红|唇轻启道:“姑娘,你想看怎么样的哭?” “不要出声,双眼流泪,眼尾泛红。”她思索片刻,气定神闲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而后便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床榻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反应。 沈淮清眼眸轻眨一下,长这么大他也不曾哭过,如今倒是有些为难,他睁着眼眸、空洞的眸子一眨不眨,最后果然有了一丝泛酸的感觉,于是他轻轻眨动眼眸,一滴清澈的泪花便从他的右眼中掉落,生怕她错过,他便转了身子正对着她,“姑娘,可以了吗?” 宋南鸢看了看他如今的模样,跟她梦中所见分明不一样,他只是掉了一滴不痛不痒的泪,神情中却是一片坦然,没有任何屈辱或者难耐的神情,就连眼尾也没有泛红,所以她自然是不满意的。 “不行,公子,你哭的不够好看。” 她随便挑了一个毛病便给他驳斥回去。 沈淮清之前没有哄过姑娘,所以今日他才知晓,原来哄姑娘开心居然比那些朝堂大事还要棘手,只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如今却还是没能让她满意,他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只能压低声音愧疚道:“姑娘,在下实在是哭不出来。” 宋南鸢并没有生气,她当然知道他哭不出来了,她以前就知道他哭不出来,所以她这次并没有期待他能哭出来,只是这次他好不容易答应了她,她自然不能够让他逃脱,“公子,你若是哭不出来,奴家这里倒是有两个法子。” “其一便是像公子方才那般,眼眸一眨不眨,时间长了,眼眸自然会酸涩,轻易便能掉下眼泪。”她气定神闲地伸出右手接住了那一滴悬在他脸颊上的眼泪,食指轻轻一捻,那泪花便消失不见了,雨花是冷的、而他的泪则是温热的,“其二便是用帕子事先涂些辣椒,需要的时候,便用帕子在眼角轻轻一擦,眼泪自然便会落下。” 她不紧不慢地说完了这番话,视线悠悠然落在他骨节泛白的右手上,郑重其事下了一个结论,“只是如今看来,这第一个法子对公子没有什么用,那公子可愿意选择第二个法子?” 沈淮清觉得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发疼、仿佛有一根细线在脑海中反复切割着那些回忆,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从前似乎也有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这一番话,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愿意,在下愿意。”他有些难耐地伸手抓住了床单,柔软整洁的床单在他的手中破碎成一片片流云,掌心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他的理智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到这里就够了,可是他的内心却一直在蛊惑他,不够、这怎么会够呢,远远不够啊。 于是他缓缓放开了掌心的床单,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便抓住了她的右手,就是在这刹那,他的右眼控制不住地落下一滴泪,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喟叹,他侧首眼尾泛红直直地望着她,眼眸中分明是一片漆黑,可是他却看见了千万树桃花,皎若流萤、灿若星辰,鬼神神差地他撷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喃喃自语道:“姑娘,你能不能不走?” 能不能不要离开? 能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能不能就这样一直陪着他? 宋南鸢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觉得嘲讽,这算是怎么回事,方才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眨眼间倒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手,致死他握的实在是太紧了,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紧紧抱住最后一块儿浮木,她觉得有些烦躁,“公子,疼。” 她用左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身子,嗓音软绵提醒道。 闻声,他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猛地一下松开她的手,只是刚刚松开她的手,心底深处的那股失落和刺痛便再次袭来,像是一汪潮水裹挟着他拼命后退,妄想从回忆中找出那么一丁半点似曾相识的记忆,可是他找不到啊。 沈淮清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拼命地撕扯他,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出口、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一刹那,他的泪水便掉落。 宋南鸢正准备收回右手,却不想这人居然又拉住了她的手,力道甚至比上次还要重,她有些不耐地想要训斥他,只是再看见他面容的时候,她心中微微发颤,他还真哭了? 他眼尾发红、一双琉璃似的眼眸中泛着莹润的光,他握着她的手,所以她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他如今这模样不像是假装,倒像是真的痛苦极了。 她瞳孔微缩,左手落在他的额头上,只觉得烫的惊人,居然又发热了? 这是她折腾出来的吗? 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是想要让他喜欢他,倒是没想过要遮掩折腾他,可是他如今伤痕累累的模样,却都是因为她。 宋南鸢自嘲地勾起唇角,到底还是心软,这些年的亏欠到底算什么,她面无表情看着他,既想要让他像现在这样痛苦、却又觉得于心不忍,她冰凉的左手贴在额头上,她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生出一份无法控制地悲凉,这到底算是什么,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手,只是他却不肯放手,眼尾的红痕越发明显,他猛地一把把她紧紧地搂在搂住,嗓音沙哑道:“姑娘,不要走。” 闻言,宋南鸢眼眸微掀、瞳孔幽深,神情是说不出的怪异和异样,她左手轻轻在他的后背拍了一下,低声道:“公子,你放心,我不走。” “只是公子,你现在发热了,得吃药。” 她嗓音飘忽安慰道,神情幽幽看不出半点着急,一看就是在敷衍他。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颤抖,那种疼痛不是来自生理,更多的倒像是一种情不自禁,“姑娘,这不是发热,这是在下的老毛病了。” 剩下的话沈淮清都没有说,他只是像一棵即将坍塌的大树,牢牢的抱着她,企图从她身上汲取养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求助的是一株菟丝花,她缠绕着他的身体拼命生长,为的就是讲他囚/禁在怀中。 “姑娘,求你别走。”他如是哀求道。 宋南鸢停止了挣扎,任由他就这样抱着他,他的情绪现在十分不稳定,明明是清冷如玉的一个人,可是他现在的身子却在颤抖、滚烫的像是一团沸腾的火焰,而她是他降温的良药。 宋南鸢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原来他也有心啊,原来他也知道疼。 她忽然如是想到。 过了许久,直到从庭院中传来一道小猫的啼叫声,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悄悄松开了她,他眼尾犹自泛着猩红,宋南鸢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幼时养的那一只狗儿,那只狗被丢弃的时候,也是用这样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丢掉的东西就是不要了。 她从不回头。 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段距离,视线如同一尾羽毛轻飘飘落在他的脸上,欣赏够了他这样“赏心悦目”的神情,她才再度伸出右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原先滚烫的额头此时奇迹般地冷了下来,她眯了眯眼,试探性地问道:“公子,这是你的旧疾?” 他似乎是累极了,眉眼低垂,从嗓子中发出一道微弱的应答声,“嗯。” 见他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情,宋南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这才歇了要问的心思。 “公子,你现在觉得好一些了吗?”她忽而意味不明开口道。 “好多了,谢谢姑娘。”沈淮清这才忽然意识到他方才做了什么事情,右手撑着床榻、慌里慌张就想要站起来,只是他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方方直起身子、脑海中便传来一阵子眩晕,直直地重新坠|落在床榻上,瞧着像是一朵从枝头高高坠|落的鲜花,狼狈却又让人心动。 只是好巧不巧,他直直地撞在了她的身上,其实宋南鸢是能够站稳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就是不想要让他好过,所以她的身子便滑落在床榻上,她在下、他在上。 “公子,你是故意的。”宋南鸢饶有趣味地依靠在床榻上,慢慢悠悠掀眸看了他一眼,分明是气定神闲的态度,可是她娇柔的嗓音中却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慌乱和惶恐。 不等他开口应答,她便继续兴师问罪、细细数落起他今日的种种罪行,“公子,今日奴家拉着你上塌的时候,你心中恐怕是十分欢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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