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承载愿景,会随蜿蜒的河流一路送至远方。 没有小姑娘会不喜这般带着美好憧憬的小玩意,宋知渺眼眸灵动地扫视着架子上的河灯。 一排字谜看下来,倒是并不算难,只是宋知渺被晃花了眼,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要选哪一盏才好。 站在摊位前好一阵,她微仰着头若有所思,不知晓的人倒是以为她叫这些灯谜给难住了。 不知何时靠近一道身影,驻足在宋知渺身旁,直到她隐隐感觉不对劲,这才回过神来。 一转头,便对上一道明目张胆的目光,即使是被她撞个正着,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目光的意思,显然不知站在此处已看了她多久了。 宋知渺黛眉微蹙,即使如今民风开放,但也不当叫陌生男子这般直勾勾盯着一女子瞧。 她移开视线欲要忽视,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姑娘,可是被这字谜给难住了?喜欢哪盏河灯,我倒是可以替你解答一二。” 分明应当是示好的话语,从这人口中说出,便有股说不出的轻挑意味。 兴许是他那轻浮又狂妄的神情,好似在宋知渺面前展示的并非小小解字谜的才能,而是天文地理,治国谋略。 宋知渺并不想过多搭理此人,却也仍是礼貌回应了一句:“此玩法当是自己解开才有趣,多谢公子好意。” 娇娇软软的嗓音从她嫣红的唇中传出,唇红齿白,眉眼温和,虽是话语婉拒,却压根起不到半分推拒的作用,反倒像是温软的客气,勾得人心神荡漾。 那人咧嘴一笑,竟又上前半步拉近了距离,指着柜架上的河灯得意道:“不必客气,这盏?还是这盏?姑娘尽管开口,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宋知渺被男子自信却又可笑的模样弄得有些无言以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面颊微鼓已是有几分不悦了。 实则,宋知渺碰上的这般情况并不少。 京中权贵圈中虽是话议她的容貌身材,但也不乏有男子因着她惹眼的模样同她攀谈示好。 可她总是不知为何,分明自己每每都是正色婉拒,有时更甚重了些语气,这些人却像是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一般,不是觉得她在假装矜持,就是在欲擒故纵。 原本她以为陈堰是与之不同的存在,可如今看来,自己此前极为明显的疏离和回避,在陈堰眼里也仍是毫无作用的扭捏作态。 莫不是她当真不够凶狠,连拒绝个男子都没什么气势吗。 分明父母常说她皱起眉头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小猫,不依不饶的时候,可凶了呢。 宋知渺不禁在脑海中浮现自己叉腰皱眉,瞪着眼眸在家中蛮不讲理的样子。 难道不凶吗? 见宋知渺不言语,那人竟又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开了口,径直朝着其中一盏河灯便大声道:“这盏瞧着便不错,谜底是河流的河。” 顿了一瞬,见宋知渺仍是没反应,他又很快指向另一盏:“这个呢,诸侯的诸。” “欢迎的迎。” “大雪的雪。” 那人越说越起劲,好似如此模样,便算是在宋知渺面前好一番大展才能了,叫一旁的摊位老板听得逐渐变了脸色,忙不迭赶了过来惶恐又恼怒道:“你这人!你若不需这些河灯,为何要全部将答案念出,你这叫别人还如何体验!” 宋知渺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分明与此人压根就不认识,却觉得好生丢脸。 那人却是浑然不觉,还挺着胸膛昂着头道:“谁说不要,这位姑娘喜得哪盏便要哪盏,我全都答对,说明我能力强,这有何不可?” “什么能力!不过是讨个彩头的简单字谜罢了,你瞧不见我这招牌上写的每人仅限一盏吗!”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宋知渺只觉此人毫无风度,更是狂妄自大到令人讨厌,莫说她本就对此男子毫无兴趣,就是本在与他相约在今日游玩,瞧了他这副德行,又怎可能对他生出半分好感! 趁着那人气势高昂想以和小摊老板吵架来在漂亮姑娘面前出风头的时候,宋知渺悄然转身,几乎不敢停留片刻,混在人群中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真是好生扫兴。 直到彻底远离了那摊位,宋知渺这才放慢了脚步,不由微微叹息一瞬。 年过及笄,她便也到了寻夫择婿的年纪,她同所有初长成的少女一样,也都憧憬过自己将来会嫁予何人,又会倾心于怎样的男子。 这些念想仅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实像,更不似真实的任何人。 初遇陈堰时,她春心初动,本以为那便是自己心仪的方向,可即便是没有那些梦境之时,她也仍觉得好似缺少了点什么,如今透过那些梦境,便更是将陈堰排除在外,又再一次迷失了方向。 所以,她究竟怎样的男子,才会让她心动呢。 少女的烦恼,大抵便是如此。 方才的小插曲叫宋知渺已是没了想游玩的兴致,街道两边的摊位吵吵嚷嚷,她也仅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直到周围摊位渐少,人群熙攘,她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清宁坊门前。 清宁坊作为这条街道上标志性的酒楼,在花游夜市时并没有开张,毕竟花游夜市以路边小摊为主,若有了深夜还营业的大酒楼,只怕街道上便会冷清许多。 只是为装点整条街道的氛围,清宁坊楼外坠着的灯笼点得澄亮,挂起的彩带随着夜风在高处飘荡,唯有紧闭的酒楼大门在告知来人,此处已到了尽头,应当调转方向了。 宋知渺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既是没了游玩的心思,那便就此回去便罢。 正欲转身,视线却瞧见清宁坊二楼被灯笼光亮映照着的窗户忽的闪过一道黑影。 宋知渺怔愣一瞬,像是以为自己瞧错了,可还来不及移开眼,便赫然瞧见里头突然光影乍现,砰的一声响淹没在周围的人声中,喷洒而出的液体溅射整面窗户。 宋知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即使那片阴影没有色彩,却好似有鲜红之色糊满了双眼,吓得她顿时后退了几步,里头瞬间传出了惨烈的嘶喊声。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那边怎么了!” “那是什么!” 越发明显的打斗声和嘶喊声惊动了清宁坊之外不远处的人群,不断有人朝那边投去视线,楼里的异样便被众多人瞧见了。 如此画面,瞬间引起一阵不小的慌乱,有人开始往外撤离,有人不明所以还赶着往前凑去看热闹,一时间清宁坊楼下乱作一团,更不断涌来了更多人。 宋知渺被吓慌了神,人群推搡着她无法往外离开,更被挤得不断朝着清宁坊楼下靠近。 直到人群中突然有惊叫声传出。 “不好!那木架松动了!” “灯笼架!灯笼架要倒下来了,快跑啊!” “别挤别挤!凑什么热闹!要被砸死了,快跑啊!” 挂满灯笼的木架摇摇欲坠,即使还艰难挺立着,但三层楼高的高度仍是叫底下渺小的人群感到了恐慌。 围观的人群开始慌乱逃窜,几声惊叫着的救命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宋知渺顺着人群向外,却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撞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在人群中骤然摔倒。 “真的要倒了!” “救命啊!” 挂满灯笼的木架倾倒而下,没有任何能够阻拦的余地,即使迅速爬起来奔跑,也压根跑不过它倒下的速度,而宋知渺已是被吓软了腿,跌倒在地,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眼前的火光逐渐逼近,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有了任何躲避的可能时,伴随着耳畔突有急促的风扑过,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一抹藏匿其中的沉木气息,一片阴影笼罩而下,在暗色中划开一道银光。 哐当—— 周围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火烧的热流迅速蔓延开来,宋知渺却惊愣地瞪着眼,泛红的眼眶中满是积攒的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模糊了眼前,仅在视线中瞧见一个高挺的身影,手持利剑立在了她跟前。 被劈开的木架散落开来,砸在地面上避开了宋知渺周围。 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她却只能呆滞地看着眼前逆着光的身影。 在泪水无意识落下之时,终是抹开了眼前的薄纱,瞧见了那个自己曾在屏风后窥见到的冷峻面容。 是江妄。 他逆着火光的面容被笼罩出大片晦暗,唯有那双湛黑的眼眸泛着亮,映入她的瞳眸之中,好似触及了一片湿润温软的土地。 心脏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而后便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胡乱跳动得叫人好似快要呼吸困难了。 直到被一抹沉冷的视线扫过面容,宋知渺正想张嘴说什么,突然身子一晃,腰间的衣衫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掌提起,整个人天旋地转,腹部便重重抵上了一处坚硬的骨骼。 “唔!”宋知渺吃痛呼声,小巧的脸蛋上五官皱成一团,都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情况,便颠簸着身子加重了身体的不适。 双手胡乱挥舞中下意识抓住了什么,她这才猛然瞪大眼,极度恐慌失措的发现。 他他他! 他竟然真的单手把她扛到了肩上!
第10章 这是铁树要开花啊! 啊啊啊! 他怎么这样! 难以适应的高度,以及腰间被铁臂环住的触感,再到宋知渺彻底意识到自己此刻是怎样狼狈的姿势时,她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惊叫出声: “你你你!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 嘴上大叫着,身体却不敢胡乱挣扎分毫,唯恐自己会掉下去,却又难以忍受自己此刻落得如此模样。 心里越是发慌,声音就越是发颤,分明是想让江妄赶紧放下她,可手上却将他的衣衫拽得越来越紧,将他沉黑的锦缎衣衫在后背攥出一大片凌乱的褶皱来。 那只是她心中的胡思乱想,她只是想借此说明那会的江妄看上去力量十足。 虽然他现在完全向她展示了他当真力量十足,但她绝对没有想过真的要被他扛上肩头啊! 羞恼,慌乱,委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叫她刚止住的泪又再次淌了下来。 宋知渺更是不敢置信地想着,在方才那危险之地,以江妄的力气,若是要救她,扶着、挽着、就算是打横抱将她抱着,怎么也不会是选中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扛在肩上这般做法吧。 周围虽是人群攥动杂乱,却并无人注意到这一道淹没其中的身影。 江妄扛着宋知渺沉步走出火光之中,在离倒塌的木架几丈远外将她从肩头放了下来。 那动作于江妄而言并不算粗鲁,却叫再一次天旋地转的宋知渺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衫,唯恐自己是因着重心不稳要从高处跌倒了去。 以至于江妄弯腰收手时,却被一股蛮力生生拉扯住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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