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吓我啊。” 陈砚松急忙爬上去,跪在池边,将妻子从水中捞出来。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杰作”,妻子身上遍布青紫,唇冻得发黑,眼睛空洞而木然,身子不住地打颤。 “对不起,我错了。” 陈砚松也哭了,急得从柜中找到方干净的手巾,手忙脚乱地给玉珠擦头发、身子,将自己的棉袍裹在她身上。 “你说说话啊,玉珠。” 陈砚松抱住妻子,这次,他不敢发疯了,只是轻轻地摇。 见玉珠毫无反应,陈砚松真慌了。 他盘腿坐在池边,双手捂住脸使劲儿搓,又是打自己巴掌,又是揪自己的头发,忽地紧紧抱住妻子,头埋进她的腰里,放声哭,倾诉。 “你怎么了啊玉珠。” “为我这么个烂人伤害自己,不值得。” 玉珠冷笑,你也知道自己是烂人哪。 若不是实在没力气,她肯定会推开他。 陈砚松哭得都咳了,仿佛又醉了般,抱住妻子不撒手,不住地絮叨: “我输不起啊,从出生到现在,陈砚榕那个畜生处处和我作对,好不容易我能被王爷看上,能有机会和他争个高下,现在,全没了,玉珠,你晓得我为了得到这个巡粮使,付出多少代价吗?” “我知道的,都知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对我有所图,王爷图我能给他办脏事、挣银子,云恕雨图我手里的宝钞银票,良玉阿平他们图我能给他们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唯有你玉珠不图我什么,是真真正正为我好,不管我富裕还是落魄,你都不会丢下我,我也是,我谁都不放眼里,对谁都虚伪,我真心只给你一个人。” “不要了,什么巡粮使,我都不要了。” “玉珠,我只要你好好的,求你别这样作践自己了,你就算捅我几刀都行!” 袁玉珠只觉得胃里翻滚,越发想吐,她累极了,往开推这男人。 哪知陈砚松却丝毫不放开,猛地坐起来,这男人双眼通红,着急忙慌的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红绳解下,抓住妻子的手,将那红绳强放到妻子手心。 他急忙起身,冲道门那边,厉声让外头守着的婢女们滚远些,随后警惕地左右看了番,将门紧紧关上,整个人贴在门上听了会儿,确认外头没人偷听后,这次疾步跑到妻子那边。 “玉珠,玉珠我给你说件事。” 陈砚松此时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凑近妻子,一边摩挲着妻子掌心的浅浅刀伤,一边指着红绳上的莲蓬金坠子,压低了声音,哽咽道:“我晓得你担心我做了丧良心的事不会善终,是,伴君如伴虎,王爷的确不是什么好主子,我今儿给你说句实话,我以后还会为王爷做事,而且一定要和陈砚榕争个你死我活。你放心,我早都安排好了,这两年我暗中将自己一半身家折成银子,全都运到淮安县,若是将来我出什么事,你和女儿也有个退路,起码能几辈子衣食富裕,这个吊坠里装着信物,到时候你去找……” 话还未说完,就被玉珠冷冷打断:“不用了。” 她将那个吊坠推还给陈砚松,低下头,沉默了良久,疲累道:“你的话很漂亮,但我不想听了,你也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我是个贱女人,不配。今后,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再说你一个字。” 说罢这话,玉珠手撑住地,艰难地站起来,她将身上的男人棉袍脱掉,就这么赤着身往出走。 她一点都不想穿他的衣裳,脏。
第32章 吴十三也不知自己在房梁上躲了多久。 久到玉珠和陈二爷都走了、久到下人们清理浴池后离开…… 他将玉珠的绝望和痛苦全都看在眼里, 亦将陈二爷阴狠和事后拼命弥补看在眼里。 作为一个富有经验的杀手,吴十三知道自己必须情绪平稳, 这样才不会被冲动和愤怒影响了决断, 所以他一直闭眼躺在房梁上,可过了很久,他依旧很愤怒。 吴十三从房梁跃下, 出了芙蓉阁,趁着夜色直奔之前躲藏的偏院。 屋里的纱窗印着油灯的昏黄,给黝黑的夜亮起盏温暖。 吴十三直接推门而入。 屋里热气氤氲, 地上的水渍未干, 木盆里飘着些许花瓣和一条手巾, 戚银环这会儿显然刚刚沐浴罢,清丽得如同朵雨后的梨花, 穿着轻薄寝衣,半湿的长发用丝带束起, 她坐在西窗下, 右脚踩在藤皮凳边,正仔细地往脚上抹润肤膏子, 指甲上涂了朱红的蔻丹。 “回来了啊。” 戚银环拿起只小锉子,慢悠悠地将脚指甲往圆磨,斜眼看了眼吴十三, 笑吟吟地问:“今晚是输还是赢?看你那一脸的倒霉样儿,估计是赢了不少,说好的,赢了要给我买胭脂。” 吴十三并未理会女人, 他径直走到小床那边, 弯腰从床底勾出长剑, 闷头就往外走。 “做什么去?” 戚银环连鞋都来不及穿,忙奔到门边,双臂张开,拦住男人的去路。 “杀陈砚松。” 吴十三惜字如金,面无表情道:“让开!” 戚银环并未挪动分毫。 她疑惑地盯着吴十三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人眼神刁毒凶狠,是真动了杀心。 戚银环略微扭头,朝外看了眼,不屑地撇撇嘴,“我说呢,今儿陈二爷回来了,入夜后隔壁主院又哭又闹的,想必是小公婆俩打架了,怎么,你要给你心上人报仇?” 吴十三脸越发阴沉,手几乎要将剑鞘捏碎,咬牙恨道:“这畜生外头受了气,把火全发在老婆身上,玉珠还来了月事,被他捆起来强暴了,逼得玉珠差点想不开寻了短见。” 听罢这话,戚银环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眼中闪过抹异样的神采,顿时想入非非起来,坏笑:“捆绑?这玩儿法倒是听起来蛮刺激。” “你说什么?”吴十三恼了。 “我说人家小夫妻俩的事,关你屁事。” 戚银环翻了个白眼,两指戳了下男人的肩头,将他往屋里逼:“要是我老婆,帮不了忙倒罢了,反拖我的后腿,我也会生气,把她吊起来打都不为过,陈二爷已经算克制的了,只在床上对她略施小惩,她还爽快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也是女人,这话你都说得出来?” 吴十三气得一把挥开戚银环的手,上下打量了圈女人,摇头嘲笑:“银环,从前的我或许觉得你说的对极了,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脑子坏掉的二师兄,哪个男人敢对你付出真心?” 戚银环脸色微变,手扬起来想要打男人耳光,可又重重落下,她肩膀耸了下,明明心里堵得慌,却一脸的无所谓:“只有袁玉珠那样的弱者才会把所谓的情义道德看得比命还重,简直太天真,我和她不一样,因为我知道,当一个女人有了权势和银子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曾经看轻羞辱我的人,全都会被我踩死,要么就被我像逐落水狗似的赶走,这样恣意的人生,难道不痛快?” “那你接着痛快吧。”吴十三白了眼女人,径直往外走。 谁料,再一次被戚银环抓住。 “放开。”吴十三冷声道:“别逼我对你动手。” “被色欲迷了眼的蠢货。”戚银环嘴上虽强硬,可心里却隐隐约约感觉失去了什么,但她绝不承认。 戚银环双臂环抱住,仰头看着迷人又俊美的师兄,笑着问:“我且问你,你以什么立场杀陈砚松?” 吴十三狞笑:“他欺辱我的心上人。” “呵。”戚银环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话,笑得花枝乱颤,指头连连点着男人的肩头:“我问你,袁玉珠知道你喜欢她么?好,你今晚杀了陈砚松,明日全洛阳都知道她伙同姘头杀夫,一则,依照她那性子,轻呢,一辈子抱着贞节牌坊守寡,重呢,一头碰死以证清白;二则,你吴十三如今应该在外替她找女儿,可你却出现在陈家,说明什么?说明你欺骗了她,你觉得你那笨头鱼朋友还会再和你说一句话?再见你么?” 吴十三颓然地垂下头,良久,苦笑了声:“你说得对,可、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见将这头犟驴的火气按下去了,戚银环总算松了口气。 她解开发带,手抖落着微潮的青丝,大步朝里走去,语气缓和了几分,笑道:“咽不下又能怎样?如果我是你,我这会儿就按兵不动,这对夫妻缘分眼看着走到尽头了,若是这时候再出现个女人和陈老二乱搞,那可就有好戏瞧了。” 吴十三眼色一亮,折回屋里,一屁股坐到长凳上,从桌面翻起两只酒杯,给自己和银环各倒了杯,他举起来,与女人碰了一杯,挑眉坏笑:“这……不太好吧。” “得了吧,咱俩这种人若是能和“好”字沾边,那陈家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就能下崽儿了。” 戚银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辛辣入喉,熨烫了微凉的身子,王爷说不能碰小袁夫人,可没说不能碰陈老二,父亲和哥哥升迁、无忧阁的壮大都需要大量银子,正好,陈老二是个很有钱的肥羊,而且模样还很漂亮。 戚银环轻笑出声,含情脉脉地望着吴十三,按住男人的手,柔声道:“我讨厌袁玉珠,这么做既能让她伤心,又能让你如愿,何乐而不为呢?师哥,我这可全都是为了你。” 数日后 虽说出了正月,天还是冷得很,头几日下了几场小雪,老爷子的病又加重了几分,大夫来瞧了,委婉地说:不用忌口了,老爷子想吃什么,就给他上什么。 话已经相当明显了,可以预备后事了。 老大外头极忙,抽空儿还要给老爷子看寿板老衣,他媳妇陶氏也不能落了下风,一日三次地喝参汤进补,强撑着操持陈家这摊子事。 这夜,朗月当空,陈府的小花园子里自是静谧非常。 袁玉珠心里烦闷,那晚过后,她生了场大病,在屋子里闷了许久,身子好些后,穿上厚披风,出去赏月散步。 她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凳上,听风吹树枝的飒飒声,看月光撒在水面上,泛着如银鳞般的光斑,摊开手一看,手掌仍包着厚厚的纱布。 那个荒唐之夜,伤了的何止是身子。 她和荫棠彻底分居了。 她在主屋里住,荫棠则搬去了隔壁院的藏书楼,他萎靡了一段日子,听闻这两日王爷回洛阳了,他又开始外出活动、走关系、跑门路了。 是啊,矛盾太深了,见面就吵,还不如不见。 正好,她需要一段时间来一个人冷静地想想。 和离这两个字,夫妻吵架闹矛盾时,经常会脱口而出,但多数都是气头上的话,而她和荫棠,到底是赌气,还是真走到了这步? 一、陈砚松对她并不坦诚相待,经常撒谎; 二、陈砚松违背诺言,背着他找女人,而且从云恕雨的言语间能发现,他们保持这种关系很久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4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